两帮人同时闭上了嘴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姚思廉的脾气最好,但也不能轻易招惹,一旦告状到了皇帝那里,回到家少不了一顿臭揍。
内堂的老师总共三个,孔颖达、李纲和姚思廉。
如果刚刚进来的是孔颖达和李纲,四十米长的戒尺早就抽出来了。
“时辰到了,开始讲学,今天讲《论语》里仁篇......”
老先生并没有询问,内堂内那几个空位是怎么回事,依旧气定神闲。
老先生的肚量岂是几个空位能够塞满的?
没点肚量,早就被气死了!
李德奖、程处默一众人十分懂课堂规矩,姚思廉一开口,全部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姚思廉仿佛没看见,依旧自顾自讲着。
直到一声清脆悠扬的磬响,呼呼大睡的众人,猛然抬起了头。
里仁篇还没讲完,但姚思廉老先生的规矩,就是从不压堂。
他说道:“好了,下课!”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课上完了,武将子弟们自然不会留在内堂,呼啦啦全跑到了外边。
李德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黑大壮尉迟宝林的身影,于是问道:“尉迟宝林怎么没来上课,他就这么不爱读书吗?”
一个小个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奖哥,宝林哥昨天犯了事,被尉迟大将军打了板子,下不来床了。”
李德奖凭着记忆,认出了这个少年秦怀道,秦琼的儿子。
只见秦怀道从背后取下一个长长的匣子说道:“今天我给大家看一件神兵利器。”
秦怀道打开了匣子,一柄渗着寒光的横刀躺在匣子底部。
明晃晃,呛啷啷,舞动间还能发出若有若无的龙吟。
引得众人齐齐惊叹欢呼。
秦怀道一脸得意之色,这可是他父亲秦琼花了大价钱打造的横刀,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李德奖看着舞着横刀的秦怀道,突然感觉自己一下子通了!
塌天大祸...咳咳,做好人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李德奖的眸子顿时变得明亮,他轻咳了两声,故作深沉道:“自古英雄者,勇气第一,空有神兵,没有勇气也是白搭。”
秦怀道挺了挺并不大的胸大肌:“奖哥,我算不算有勇气?”
“有没有勇气不能靠说,得看行动。”李德奖忽然换了一副缅怀憧憬的表情:“遥想秦大将军,胯下黄骠马,头戴紫金冠,身披黄金连环甲,背后一双熟铜锏,手执虎头鑚金枪,于万军从中取上将头颅如探囊取物,这才是英雄气概,勇气无双。”
他又忽然叹了一口气:“啧啧,你们只会说,不敢做!”
这些家伙都是武将子弟,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么受得了李德奖的激将法,尤其是秦怀道:“我爹勇气无双,我也能,奖哥,你说,要做什么,才会像我爹那样令人敬仰。”
“父辈是英雄,我们也不是狗熊!”
“奖哥,你说怎么做,才能成为勇气无双的英雄?”
李德奖像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根根柱状的东西,递给在场的武将子弟:“知道这是啥不?”
众人齐齐摇头。
李德奖摇了摇手中的二踢脚沉吟道:“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这个东西便是盘古开天时第一声炸雷,众神之长姜太公的法器,震天雷,威力无俦,非智勇双全者不能驾驭。”
在场的诸位,谁不是自称智勇双全,连忙齐声问道:“奖哥,这震天雷怎么用?”
李德奖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说:“看见震天雷上这根线没?用火折子点着就行。”
火折子是武将子弟的必备,谁还不会在野外烤一只野生的下蛋鸡。
秦怀道拿着火折子就要把二踢脚点着:“奖哥,我现在就去点了震天雷!”
李德奖连忙拦住了他说:“点震天雷只能算智勇双全,其实还能勇冠三军。”
“奖哥,怎么搞?”
没有哪个武将子弟能够经受住勇冠三军的名号。
李德奖压低声音说:“看见茅厕边的大洞没?用震天雷炸粪坑才算勇冠三军!”
秦怀道登时有些犹豫,国子监的清贵官多,逮着机会,那是往死里上本弹劾呀!
真把国子监的粪坑炸了,结局肯定会很凄惨。
李德奖悠悠开口:“怎么?你们不敢?”
“谁不敢?”
现在谁临阵脱逃,立刻就会被冠上懦夫的名号,对于武将子弟来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第3章 自家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一群少年围着粪坑的大洞,齐刷刷亮起了火折子。
太子太傅李纲,兼着国子监内堂的差事,今天早上喝了一碗凉茶,还没到中午,肚子便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跑到茅厕一泻千里,浑身舒畅。
“额~~通了!”
嘭!
嘭!
嘭.....
“地龙翻身!”
肠道通透的李纲一声尖叫,他只觉的地面震颤,耳朵轰鸣,先是脑袋一片空白,待缓过神来,一坨坨金黄之物悬空在他的眼前,而后轰然炸开。
这茅坑乃是旱厕,粪坑之上铺了一层木板,十几颗二踢脚一起爆炸,再加上粪坑里的沼气,三厘米厚的板子也支撑不住。
木板炸裂开来,碎屑飞溅,李纲反应亦是极快,提着里裤便冲了出来。
众人一看,冲出来的是李纲,一向以义气为先的武将子弟们,顿时鸟飞猢狲散。
李纲站在原地,开始怀疑人生,上个茅厕怎么招来旱雷了?
长孙冲他们呼啦啦跑了过来,指着四处逃散的李德奖几人告状道:“太傅,就是他们往粪坑里面扔了什么东西,粪坑才爆炸的!”
李纲浑身都是金黄之物,又是臭气熏天,听到长孙冲的话,忍不住怒骂:“彼其娘矣.....”
武将子弟深谙兵法之道,逃的时候四散开来,李德奖、程处默和秦怀道聚在了一起。
翻墙逃出了国子监,三人就开始讨论去什么地方耍耍。
什么事情最能体现勋贵们的高档品味,那必定是朗朗晴空,勾栏听曲呀!
招呼二黑赶着马车,先去鄂国公府接了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昨天挨了家法,走路一拐一扭的,进了平康坊燕来楼,屁股下面直接垫了三层软垫。
四人是燕来楼的常客,刚在雅间坐下,莺莺燕燕便进了房间,伺候几人喝酒。
程处默他们已经看花了眼,至于李德奖嘛,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小儿科。
这都把持不住,实在是有违前世仓井、小濑、波多等老师们的谆谆教诲。
醉意微醺,尉迟宝林已经开始上下其手,如果不是有人在,早就开始白日....
李德奖轻咳了一声说道:“兄弟们,整日勾栏听曲,插花弄玉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决定带兄弟们干件大事。”
程处默把手从不知名的地方抽了出来,眼睛精光爆闪:“二弟,要干啥大事?又要去炸粪坑吗?那震天雷点着真过瘾,比花炮厉害多了。”
(ps:不要惊讶,大唐贞观年间已经出现了火药,而烟花祖师李畋正是孙思邈送了一包火药,才发明了烟花,又称花炮,准备稍微改动,让男主装杯。)
李德奖、程处默、尉迟宝林早就拜了把子。
程处默年纪最大,是长兄。
李德奖次之,自是老二。
尉迟宝林年纪最小,肯定是小三。
李德奖笑道:“粪坑就在那里,咱们改天再炸,说正事,我想做点买卖。”
“二哥,缺银子了,和我们说一声,为何要去操持贱业?”尉迟宝林一脸鄙夷。
士农工商,商排名最末,是贱业,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对经商是没兴趣的。
李德奖却不然。
种地能挣几个钱?
只有工商业才能收割有钱人的韭菜。
更重要的是,他这辈子既不想做名将,也不想做名臣,只想做个逍遥的富家翁。
做富家翁,手里面肯定要有银子。
没银子能叫富家翁吗?
那叫穷开心!
“我手头有一个好项目,一本万利,这等好事,也只有自家兄弟,我才拉着你们,要不...你们凑点银子入一股。”
“银子.....”一听到这个,三个人的脸色齐刷刷都变了。
在座的都是国公家的孩子,家里银子不少,但他们除了一个月二十两的例份,其他,一文都支不出来。
程处默支支吾吾道:“二弟,不是大哥不帮你,实在是手头没钱呀,没我爹娘的允许,偷偷拿钱,会家法处置的,看见老三的屁股没,我爹下手比他爹还狠。”
另外两人同时点头,秦怀道甚至还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尉迟宝林肿胀的屁股。
看来他们想事情,还没有那么通透,今天必须给他们通一通,怎么能拐进死胡同呢?
于是李德奖语重心长的道:“兄弟们呀...我问问你们,你们的家产将来传给谁?”
尉迟宝林想也没想,便断然道:“俺们三个都是长子,自然传给俺们。”
李德奖循循善诱:“对呀,家业迟早是你们的,那银子也是你们的,自己拿自己的银子,怎么能叫偷呢?”
尉迟宝林一拍脑袋,瞬间通透无比:“对啊,自己拿自己的银子,怎么能叫偷呢?我爹每天拿钱去买酒,那才叫偷,偷得全是俺的钱呀!”
程处默表示赞同:“有道理,等我爹从陇右回来,我得给他立立规矩,以后一个月买酒的钱,不能超过二十两。”
李德奖叹息道:“是呀,必须立个规矩,若不然,还没继承家产呢,银子就被你们爹败光了!”
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异口同声道:“还是二弟(二哥)通透,放心,明儿就派人把银子给你拉过去。”
秦怀道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他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
家产最终是我的,家里面现在花的全是我的钱。
这话没毛病。
可咋感觉有点问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