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同一个帮会。”胜南一笑,“淮南帮会多而乱。”
“可是,江南十五大帮,都在司马黛蓝掌控之中,慕容山庄有慕容荆棘坐镇,都不可能乱啊,而小秦淮,虽然刚刚死了首领,也不会这么分裂的……”箫吟若有所思。
林凤二人和李香主、思远背道而驰,赶了一小段路,历史就重演了第二次,郊外又一阵乱马奔驰,打得不可开交,模糊间看见一个小女孩与一个光头小子夹在中间,凤箫吟气道:“这些人不要脸了,居然欺负小孩子!”立即飞身去打抱不平,玉剑一出,武林盟主的气势全然收不回去,那群等闲被她乱了阵脚,边撤边怒道:“好啊,打不过手下就找帮手!真不愧是香主!”
凤箫吟看他们逃光了,救下这一男一女,满心以为他们要酬谢自己一番,谁料刚刚转头,那光头小子就嚷道:“谁让你插手了?!”似是不满至极,凤箫吟愠怒道:“你小子忘恩负义,本姑娘救了你,你连个谢字也不讲!”
“不问发生什么事就管别人内事,算什么打抱不平!”那小子说完,一鞭抽过来,凤箫吟大惊,赶忙提剑相迎:“小毛驴,你敢恩将仇报!”
胜南尴尬不已,又拉不住她,当即抽出长刀来隔开二人,那小子转身就走,女孩赶紧拉住他:“南儿,不得无礼!”她满脸歉意,走到箫吟面前:“姑娘,真是对不住,小弟不懂事,还请见谅,南儿,快向这恩人姐姐道歉。”南儿一百个不愿意,女孩甚是尴尬,她和凤箫吟差不多年纪,而南儿很小,才8、9岁大,她行了礼,轻声道:“在下白路,他是义弟江南,未请教两位姓名?”
“白路?”胜南耳熟,“围攻李香主的白路?”
白路一惊:“君前哥怎样了?你们……怎么认得他?”胜南道:“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和一个姑娘正在被人围攻,不过已经平安无事了。”
白路舒了口气:“那就好。刚刚见到阁下用刀,莫非阁下是……”
胜南点点头:“在下林胜南,这位是新盟主。”姐弟两个均是一惊,江南哼了一声:“男的可以考虑,女的就不能入会了!”
凤箫吟面带轻蔑:“口气好大,你那什么破烂帮会,请我去我都不去!“
胜南赶紧扯了扯她,这时远方吹起什么声音,白路江南均转过脸去,应该是他们帮会的暗号了,白路果真匆忙道:“两位武艺,下次再领教了,再会!”说罢姐弟俩往回路去,胜南疑惑不已:“他们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帮会里当香主,而且奇怪的是,这帮会还想吸我们入会……”
“大言不惭,分裂成这样子……”凤箫吟不知道,这句话自己不应该说,说了就后悔。
胜南笑笑看着她:“那个大小桥,还有李君前,应该也是这帮会里的,都被咱们碰上了,还算是有缘。”
“不见得是有缘,或许是因为他们成天都在外面打杀。”忽地像一阵黑旋风刮过,凤箫吟、林胜南齐齐后退数步,凤箫吟手一松,马绳脱手,心爱之马瞬间不见,回过神来,尘土飞扬,留在眼前的只有一匹老马,胜南也在同时,发现自己眼前的马眨眼间已经换成一匹气喘吁吁、像日夜兼程赶路的旧马,再抬头的时候,那两骑已一并往东走了,凤箫吟哪里容得人家偷自己这神偷的东西,随即运起轻功去追那两匹马,胜南心下大疑:难道柳老前辈到了?可是他动作没有这么快,也不会连招呼也不打啊!
稍一迟疑,紧跟着弃了两匹马也追上去,老远就看见凤箫吟拦下了那两骑,喋喋不休地理论着什么,近了才听见凤箫吟道:“我还是那一句话!凭什么要借给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存心欺负后辈!”
眼前两个陌生中年男人,看似弟兄两个,都非常强壮,留了一下巴的胡子,其中一个不客气地说:“老子没功夫和你闲着,借就让路,不借就死!”
凤箫吟大怒,胜南赶紧上前道:“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原以为他们会礼貌回答,谁料先前那个竟然怒气冲冲道:“你!你竟然连我们俩都不认识!”另外一个气得差点跳马:“你你你,你怎么在淮南混的!?”
凤箫吟看他俩生气的模样滑稽,笑道:“区区一个淮南,你们便如此作威作福,叫什么,我倒想见识见识!”
那人道:“在下南龙!”旁边一个道:“在下南虎!”两个齐说:“人称龙虎二绝。”
凤箫吟哦了声:“巧啊,我们也被人叫做龙虎二绝。”
南龙南虎面露惊讶,似乎相信了,齐问:“请教了?”
“我叫盛南龙,他叫管南虎,我们两个专门管教龙虎的。”
两人一愣,都哈哈大笑起来,胜南看他俩笑声力足,显然内力深厚,想起了什么:“两位……龙虎二绝……难道是小秦淮的龙虎二绝!?”
南虎微微一笑:“正是。”
南龙道:“那你们说,在淮南混,需不需要认识我们?”
凤箫吟冷冷道:“怕什么?他是短刀谷未来的总首领,对小秦淮才不屑一顾!”
胜南大惊,南龙南虎齐来看他:“原来是第六名驾到了!”
凤箫吟道:“看在同道面子上,我就借给你们两个,不过听说龙虎二绝向来在平江活动,怎么有空到建康来?”
南龙道:“只因会中琐事变多,相信你们都知道了,总舵主身亡之事……有空再叙!告辞!”道别过后,龙虎二绝绝尘而去。
凤箫吟边走边笑,胜南道:“不就是个小秦淮么?给人家一点点好处就这么喜滋滋的?”
凤箫吟笑道:“林胜南,将来你是短刀谷的人,现在前十名里面,独孤大侠在慕容山庄,厉风行和金陵自己已经建了什么南方义士团,杨宋贤和吴越两个早就是红袄寨的几当家了!叶文暄从政,洪瀚抒有祁连山,宋恒有宋家堡,我要争争气,捞个小秦淮首领当当!”
“可是,怎么个捞法?”
“所以现在我就要给小秦淮首领一些恩惠啊,只要是小秦淮的首领,我个个笑脸相迎。”
胜南笑道:“虚伪透了,或许你已经得罪了一些人,到时候,南龙南虎推荐你,别人不赞同。”
“怕谁?听说白翼好像很赞赏我,虽然他去世了,生前一定夸过我。”
“说起来,小秦淮除了龙虎二绝之外,几乎没有特别有名的会家子,白总舵主一个人,实在很辛苦,他的过世,很不是时候。”胜南蹙眉。
“其实哪里不是这样?江湖不能只靠老前辈撑着台面,所以新老交接的时候,是江湖最关键的时候。”箫吟说。
第408章 爱恨皆毁
等他转过脸来,闻因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原来那人是云雾山上排名第2的无冕之王独孤清绝啊!
还记得初春的时候,徐辕哥哥和自己一并在云雾山的栈道上散步时候询问的话:“闻因,你觉得这次的排名,谁更适合做盟主?”
闻因不知徐辕为何要问自己、一个才8岁的女孩,她能懂多少,但是不免要说出心里的念头:“我觉得,就算有了新盟主,他也比不过徐辕哥哥的地位。”
徐辕轻轻一笑,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么说徐辕哥哥的云雾山比武,是多此一举了?”
闻因脸一红,想不出理由狡辩。徐辕微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心里有3个人选,凤箫吟、林阡和独孤清绝。”
闻因一怔:“为何有3个?”
徐辕的回答也正是对他们的评价:“这次的比武,名至于凤箫吟,刀至于林阡,剑至于独孤清绝。凤箫吟有灵气,林阡有英雄气,而独孤清绝,有的是豪气。”
她明白,她当时就看出来,徐辕说到这3个的时候,虽然脸上是对这场比武的满意,但每说一个,他表情都不一样,说凤箫吟时,是感慨;说林阡时,是欣慰;说独孤清绝的时候,是天骄对于奇才的那种惺惺相惜和不再孤寂的快意。
就是这么一个将来可能会和天骄相提并论的人,才会让霸道的凤箫吟如此心服吧……
闻因继续想下去,免不了就走神,她记得她接下去就狡猾地对徐辕哥哥旁敲侧击了:“徐辕哥哥为什么欣赏林阡哥哥徐辕哥哥不是很喜欢蓝玉泽么?可是蓝姐姐却移情别恋了他……”
徐辕略微有些失落,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玉泽那样的女子,终究不是平常女子……”
唉,徐辕哥哥喜欢的,原来不是正常的女子啊……我要到15、16岁的时候,会有谁来这般的喜欢我呢?
越想,就越惆怅……冷不防凤箫吟发现了她,一把将她拉进屋去:“闻因,你过来看看,独孤清绝、独步天下的人来啦!独孤清绝,这个小女孩你认识吧,你也不能忽略她,她是柳五津的女儿!”
独孤微微一笑,他身边的青衣汉子走上前来,面带惊诧地说:“这是柳大侠的女儿?出落得竟然如此得英气!”
“对了,东方沉浮、独孤清绝,奇怪啊,你们怎么来了建康?”吟儿这才说起正事。
“下个月淮南争霸就要开始,难道说盟主还不知?”青衣汉子,想必就是凤箫吟说的东方沉浮了,不错,云雾山上也见过,慕容山庄的弟子。
“淮南争霸?……是啊,不说我几乎忘记了,这次争霸很大很广,不单是两淮、两浙,就是远一些的江南东路,也有许多的帮会要来,可是,小秦淮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凤箫吟叹了口气。
东方沉浮惊问:“难道说林少侠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失踪了这么多日都没有找到?也真是巧,蓝姑娘和杨少侠也是……”
凤箫吟一惊:“他们怎么了?”
东方沉浮将十月初四那晚的情形说了一遍,凤箫吟和柳闻因当即神色黯然,东方沉浮猜测道:“他们两人得罪了荆棘,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独孤清绝轻咳了一声:“未必,那也只是慕容荆棘以为他们死了。生死难料,盟主也不必太过挂牵,吉人自有天相。”
吟儿心情才缓和一些:“独孤大侠终于有些通情达理啦……不过我总是很疑问,独孤你为何要入那慕容山庄?”
独孤轻声回答:“我的祖父曾经受慕容家一次救命之恩,所以才去过问这江湖事,不过,要过问多久,就全凭我自己的喜好了。对了,最近是不是有许多人接二连三地袭击或是暗杀你们?”
吟儿一怔,想起泉州那起暗杀,还心有余悸。
独孤道:“我也是。他们手段很多,都劝我降金,又不知我要什么!真是可笑,我把他们全杀光了,就留最左边一个活口,看那薛无情怎么哭笑不得!”
吟儿一笑:“这么说来,我遇见的凶险就小得多了。这次金国随使团一并潜入的第三名,极有可能也盯紧了我们前十。”
“那就对了,据说金陵、厉风行两位首领也被盯上过。金人手段真是毒辣!”东方沉浮听得忿忿不平。
独孤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前十名里面的另外几个人怎么那么窝囊?杨宋贤和叶文暄俩小子为情所困,吴越和宋恒好像整天都没什么事情可做,你和林胜南好歹还参加了小秦淮的事情,可是洪瀚抒……我也见过了,怎么就成天的醉生梦死呢?”
吟儿苦笑着,没有回答,她也知道,在前十名里,洪瀚抒是现在状况最糟糕的一个。
这日的中午,李君前贺思远两人一并来到酒馆,向江西八怪贺喜兼与东方沉浮、独孤清绝会面,众人谈得较为投机,吟儿听说共有十多个帮会参战,一时兴起,巴不得十一月尽早来临,说话间就拉着贺思远去雪地里嬉戏,从堆雪人玩到打雪仗,不亦乐乎。
君前、沈延、东方沉浮几人皆是童心未泯,纷纷加入,滚起了雪球,独孤清绝淡淡笑着望着这满地积雪,似乎在想念着什么……
很快,吟儿失道寡助,成为了众矢之的,众雪球没有一个不是往她砸的,还没有人帮她。一身是伤、一脸狼狈的吟儿怎肯服输,手脚齐用地在雪地里挣扎,胡乱抓起几堆雪报复对面数位,还是难逃被欺负的命,只得边躲边惨叫。
独孤清绝苦笑着摇摇头,这位忌水的盟主,今生都逃不过水的纠缠了……
洪瀚抒冷冷地倚门而立,呆呆地看着雪地里凤箫吟拼命闪躲的模样,怎么也提不起兴致――她,究竟是她呢,还是她?他眼前的,是明媚的桂林山水,还是冷酷的祁连山……他看到的笑容,听到的声音,到底是姓凤,还是姓萧?
沈延看小师妹砸中李君前之后得意洋洋的模样,鬼使神差地捧起一大把雪准备帮他复仇,一步步地偷跑过去,一点点地临近……
此时此刻,与吟儿正面交锋的还是贺思远,吟儿紧张地防御着,坏笑道:“你砸啊!你有本事就砸啊!”
吟儿正自信满满地笑,哪里料到师兄的偷袭,忽然之间脖子后面一阵冰冷,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衣领里一直贴着背滑进衣服里了,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背就被人拍了一下,吟儿整个人被力冲倒在雪地里,背上一阵发麻地冷,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小师兄,你又搞偷偷摸摸的事情……”话还没说完,只听一人啊一声冲进雪地里来,猛然将沈延扑倒按在地上的巨大声响,吟儿本能后退一步,发现一团红影压在师兄的身上――
洪瀚抒,他像疯了一样,边吼边殴打着沈延,众人谁料到他会这般发狂,饶是独孤和君前都被吓坏了!吟儿在一旁根本不知所措,而沈延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懵,都来不及躲闪,只得被他继续压着打!
由不得愣,李君前赶紧丢开手里的雪去强拉洪瀚抒,瀚抒力大无比,揪着沈延就是不放,李君前大喊:“洪瀚抒,你疯了吗?停下,停下!”
洪瀚抒不停,一把推开李君前,继续打沈延,沈延岂肯任由他打,大怒之下一脚踢他小腹,然而,洪瀚抒忍痛继续不放手,君前拉不住,只得期盼独孤能阻止他……
吟儿不敢相信眼前这群殴的场景,牵连的全是她所认为的、日后抗金的人才:“洪瀚抒,你疯了吗?你住手!你给我住手!住手!”
洪瀚抒像没有听见一样,无论周围的人在干什么,他都没有知觉……
凤箫吟噙泪上前去,啪一个巴掌抡在洪瀚抒脸上。
瀚抒猛然惊醒,眼前再度晃过那个黑暗的昨天和萧玉莲……
还有苍白的现在和凤箫吟……
沈延双手撑地,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斥:“洪瀚抒,你脑子有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
洪瀚抒的眼神刷一下射过来,前所未有的恐怖和刺骨。沈延被他狠狠瞪着,找不到任何方法与之对峙!四目相对的时候,洪瀚抒逼人的猛烈气势,强迫着沈延不敢却不得不正视他的眼,却只听得瀚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决不准任何人,伤害我的女人!”
独孤站在洪瀚抒背后,听他从头到尾把这句说完,瀚抒的身体里,爆发出了一种凌人的霸气!而独孤,忽然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很熟悉……
凤箫吟却只听见自己紧随其后的声音,愤怒,蛮横,无惧他的专制:“洪瀚抒,你给我闭上你肮脏的嘴!我不想再听见你!你那个第七名,你得来有什么用!你玷污了它!”
洪瀚抒转过脸来,撞见吟儿毒辣的目光,两人锋利地对视,瀚抒只觉脸颊火热地疼,却始终倔强着不肯罢休:“没有办法……你和她,害苦了我……”
他往白色深处走,背离着他们,渐渐地,越来越远……
又有谁,能阻止这感情的毁灭?文白担心且痛苦地站在一隅,潸然泪下。
“你做的,未免有些过分……”独孤轻声对吟儿。
吟儿冷笑着:“他错了,我不可能是他的女人!”
忽然一辆马车急行而来,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妇女,她虽然刻意乔装,却掩饰不了她的身份――她,不是玉紫烟还会是谁!?
贺思远有些欣喜:“婶婶,您来了!”
玉紫烟微笑的表情里,有胜南川宇最原始的哀愁:“我好不容易才从崇力的口中得知了这里……”她看见凤箫吟,不禁一怔,无论直觉,还是自己的洞察力,她都清楚地明白这眼睛,是那天晚上,在狱中刺伤川宇的少女的眼。
玉紫烟只是看了她传递的一个眼神,就熟悉了她的心意:“你放心,川宇没有大碍……”
吟儿方走上前去:“玉前辈怎么会来了……”
玉紫烟一怔:“我只是,想见一见阡儿……”
沈延、贺思远、李君前全都惊呆原地,不知怎么告诉她当夜的阴差阳错,吟儿却被许多事情搅在一起,又烦又心焦,不知不觉,泪已落下:“伯母,那天我们大家救下来的,不是他……”
玉紫烟如遭五雷轰顶,辛苦积攒的愿望骤然破灭,想不到排除万难一意孤行的结果,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却比吟儿要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没有落泪,她该怎么落泪,其实,她为了这个儿子,早已经流干了眼泪,心如死灰!
连声叹气,往回忆里去找寻眼泪的踪影,无果,待回到秦府门口,心里不知怎地,就忽然一阵凄苦,阡儿,难道我母子二人,真的无缘再见……
不及多想,正准备进府,却突然发现川宇站在门口,迷惘地盯着她,她难以置信,这眼神竟然属于川宇:“川宇,你怎么,怎么不好好地休息,怎么出来了?……”
川宇脸上全是笑意:“不偏心?中立……在我高烧不退的时候,你借着买药出去,见另外一个儿子吗……”他转身回去,踉跄着走了几步,忽然间身影一沉,倒在地上,玉紫烟惊呼一声,赶紧上前去看他伤势病情:“川宇你怎样?来人啊!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