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代汉之天子，是谁？”
道人没有直接回答袁术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公可曾听过一条谶语，曰‘代汉者当涂高’？”
“代汉者当涂高”这是一条在东汉极为著名的预言，袁术自然是听过的，不由问道：“自然是听过的，不过这句谶语乃是何意？”
“袁公还不明白吗？涂通途字，乃是道路之意，袁公之名当中的‘术’不也是路的意思吗？更何况袁公的表字‘公路’不也是路？”
“代汉之天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袁术袁公路！”
此番话一出，顿时石破天惊，袁术手下尽皆跪下，口称天子。
袁术也算是一方枭雄，面对这种情况还能保持一点冷静，回道：“仅凭这一点谶语，也未免太过牵强。”
道人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吾乃修道之人，自然不会信口开河，袁公的袁姓起源于舜帝，根据五德终始说，汉朝属于火德，而舜是土德，那么，根据‘火生土’的说法，袁公是代汉的不二人选。”
“更何况……”道人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凑近了袁术。
袁术现在被这道人的说法给乱了心神，也没有对他有所防备。
“据我卜卦，袁公那里应当有一宝物，可作为天子之证，若我猜得没错，当得上受命于天几个字，我说得对也不对？”
袁术这下子勃然色变，这道人口中所言，分明就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上面篆刻既寿永昌，受命于天八个字，而玉玺在自己手中之事，除了自己极为信任的心腹手下外，根本就没人知道。
这下子袁术是彻底相信面前的道人乃是一位神通广大之人了。
“还请先生教我！”
道人似笑非笑道：“袁公乃是上天注定的代汉之天子，眼下兵多粮足将广，寿春紫气已经冲天而起，袁公为何还不称帝？”
称帝？！袁术心中一震，这个想法其实他一直都有，只是不知道何时才是最好的时机，现在听这道人所言，现在自己可以称帝了？
“先生，你是说我现在可以称帝了？”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利用天子的名义，对各路军阀进行拉拢，或以天子的名义兴兵讨伐，占尽了道义上的优势。”
“天下人早对他积怨颇深，袁公你有天子之相，现在正是称帝的最好时刻，若再拖延下去，星象一变，紫气消散，则悔之晚矣。”
袁术当下不再犹豫，打算立刻回去召集手下商议称帝之事，便对道人说道：“不知先生乃是何方高人？可随我回到行宫，待我称帝，封你为国师。”
面对此等荣华富贵，这道人却没有丝毫贪念的神色，反而淡淡道：“我不过乃一游方道人，看不惯这山河破碎，才寻找明君，既然已经找到袁公此等注定的天子，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此时便会回到山中修道，袁公好意我心领了。”
道人的这一番话，更加在袁术心中坐实了世外高人的人设，他更加相信这个道人不简单了，于是再次挽留道：“多亏今日先生点醒了我，否则我错失良机也，既然先生不愿入仕，不若等我赏赐一些金银。”
“袁公，且记早日称帝，拯救万民，越快越好，莫要等紫气消散了……”道人根本就没有理会袁术的赏赐，留下最后一句话，飘然远去。
走了许久，等转过一条小巷，回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之中，这道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道终于把老大安排的任务给完成了。
这小屋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赫然就是李瑄叫过来的“荧惑”奎一，见到这道人回来，立刻问道：“怎么样？办妥了吗？”
道人脱下身上的鹤氅，扔掉手中的藜杖，笑嘻嘻回道：“心一幸不辱命，已经将李瑄老大密信上的所有言语都说给袁术听了。”
原来此人就是李瑄很久之前安排在寿春的“荧惑”组织当中东方心宿当中排名第一的成员。
心一很早就被李瑄安排在寿春，铺垫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在某个关键时刻影响袁术的决策。
去往汝南之前，李瑄心神不宁，为了保险，这才让奎一带着自己的密信来到寿春。
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管是他们，还是远在汝南的李瑄，都在静静等候这位远在东南的诸侯，能作出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第133章 坚守汝南，最后时刻
接连两天，汝南遭受到了曹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无数的羽箭，投石机，如潮水般朝着汝南的城墙倾泻而来。
曹仁的虎卫军和曹纯的虎豹骑已经尾随着李瑄，来到汝南城外，这样曹操手中的兵力已经来到了十二三万之多。
曹操当然也从曹仁和曹纯手中知道了李瑄就在汝南城中，而且也知道了赵云的勇猛，这下他按捺不住了，心中想着若能将汝南城攻破，那李瑄赵云和那位汝南城的守将田豫，岂不是尽归于自己之手？
于是曹操彻底疯狂。
下令让手下不计后果的猛攻汝南城。
赵云黄忠纪灵等人，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在城墙上和汝南城中仅剩的八千士兵尽力防守。
每个人都在燃烧着自己的潜力，不管是赵云的龙胆银枪，还是黄忠的赤血长刀，亦或者是纪灵的三尖两刃刀，都在城墙上爆发出极大的战力，每一个登上城头的曹军，都将面临这三位猛将刀枪。
主将勇猛，士兵自然也不会退却，每一个汝南的士兵都杀红了眼，除非阵亡，否则就会跟曹军拼个你死我活，在城墙之上几番拉锯。
有好几次，都有大量的曹军登上城头，但是都被汝南士兵以命换命的给防守下来。
而汝南那巨大的城门，也被攻城车反复撞击，已然摇摇欲坠，还是李瑄下令，从城中拖来许多马车沙袋，将城门给牢牢堵住，这才勉强守住城门。
整场战争已经处于白热化的状态，汝南城的每一秒都有人在厮杀，也每一秒都有人送命，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两天过去，八千士兵已经阵亡了六千余人，现在整个汝南城的可用之兵，已经不足两千，而曹军虽然强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至少还有十一万兵力。
汝南城已经到了极限了。
田豫身上布满了血迹，脸上是深深的疲态，他身边的赵云黄忠和纪灵等大将，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是凡人，这两天的血腥厮杀也让他们耗尽了气力。
每个人都已经油尽灯枯。
“重光军师，我们还是突围吧，”田豫大口喘着粗气，刚刚从城墙之上下来的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嗓子已经快要冒烟了，他舔了舔龟裂的嘴唇，“明天若曹军来上一次这样的攻势，我们恐怕无力抵挡。”
“是啊，”赵云此刻也劝道：“汝南已经守不住了，我们必须要另想他法了。”
李瑄因为没有亲自上战场，与其他几人比起来气色稍微好一些，但因为要根据各种情况调配兵力，进行指挥，也是极为耗费心神。
此刻的他也是双眼通红，尽显疲态。
“突围？”李瑄苦笑一声，“我们现在只有两千疲军，并且都是步兵，曹操还有十万以上的兵力，如何突围？”
“我们可以找个曹军兵少的城门，趁机突围而去。”纪灵提议道。
李瑄还是摇头否定，指着汝南城外：“这两天我仔细观察过，自从我和子龙他们从东城门突进到汝南城之后，曹操就在其余几个城门加强了防守。”
“说实话，曹操估计现在就等着我们突围，好将我们一网打尽。况且，若我们突围，那城中百姓怎么办，还有这些为了保护汝南而阵亡的士兵怎么办？”
“可我们不能就在汝南等死吧？”田豫有些着急，声音也大了起来。
“谁说我们是在等死的？”李瑄知道众人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比起突围，李瑄更加愿意相信自己对于局势的掌控，“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等谁？孔明吗？可是他至少还要三日才能到达。”
“孔明深知我们现在的处境，定然会派子义和翼德将军以骑兵为先头部队长途奔袭，肯定会比我们预定的日子要先到。”
“那也不可能明日就到吧？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虽然李瑄所言很有道理，但是田豫却觉得汝南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不错，这只是其一，最关键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孔明，而是淮南袁术。”李瑄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以安慰田豫赵云等人的心。
“淮南袁术？”这下所有人都被李瑄的话给搞迷糊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我们汝南的战场，跟袁术有什么关系？”
“若我所料不差，袁术这几日，定会称帝。”李瑄再次把目光望向了东南方向，“只要袁术称帝，再加上孔明出兵，两者结合，曹操定然会退兵。”
“什么？！”即便是以冷静著称的赵云，也被李瑄的说给惊得倒吸一口气凉气，就更不用说其他人。
所有人都被李瑄的这个消息给惊呆了。
“重光，袁术这两天真的会称帝？”田豫等人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袁术一旦称帝，那么他就将成为曹操最大的敌人。
毕竟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为了王室的正统，定然要出兵讨伐袁术，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我有八成把握。”李瑄很是肯定地回道。
“荧惑”组织是李瑄打造的王牌组织，每个代号为一的成员，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精英，心一在半年前就去往寿春，一直潜伏，为的就是这一天。
而且心一装扮成道人对袁术说的那些话，都是李瑄根据历史，亲自编撰的各种让袁术称帝的怂恿之语，再加上袁术本就有称帝之心，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让李瑄对袁术称帝一事非常有信心。
李瑄强大的自信，也感染了田豫赵云纪灵和黄忠几人。
这也就是李瑄了，若是其他人这么自信的说出如此天方夜谭的事情，怕是早被他们当成疯子了。
但这话是李瑄说出的，就算是再不可思议，再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要是从李瑄的口中说出，也会被所有人当成理所当然。
因为只要是跟李瑄接触过的所有人，包括曹操在内，都不会把李瑄当成一个普通人来对待，他之前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在向所有人传递着一个消息。
通天彻地，未卜先知，多智近妖，不外如是。
第134章 曹孟德心里苦哇
李瑄见到众人似乎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没有再提突围的事情，便让纪灵去取来纸笔，写了一封议和信。
“曹操这个人好面子，我写一封议和信，明天派人去交给他，若袁术称帝，再加上孔明出兵的消息，他必然不会再攻击汝南，如此我们就安全了，而汝南也会守下来。”
对方有十一万大军，而自己这边只有一千多士兵，汝南城须臾之间可破，李瑄居然让曹操议和……
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荒谬，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而且因为是李瑄在主导这一切，所有人内心居然隐隐相信他会成功？
这时纪灵突然笑了起来：“我相信重光军师，你们可别忘了，当初他在徐州，可是只和孙乾两人，就敢去曹营让曹操退兵呢。”
纪灵这话顿时让所有人都想起了李瑄的成名之作，那时的他初出茅庐，却把闻名天下的曹操耍得团团转，想必这次，也不会让大家失望吧？
想到这里，众人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一起等着看曹操的反应。
第二天田豫便派出一名军士，将李瑄的议和信送到了曹营。
曹操看着这封议和信，只见上面写着：“徐州一别，吾对曹公甚是想念，如今曹公包围汝南，让瑄倍感痛心，公之敌人，乃河北袁绍，淮南袁术也，何以对我主步步紧逼？今袁绍虽退回河北，但仍有雄心，而袁术则早有称帝之心。曹公不如暂且退兵，讨伐二袁，如此瑄与我主定然铭记曹公之情，为曹公摇旗呐喊，必然不会作乱曹公后方，曹公可放心矣。”
在信的最后，还有四个大字，李瑄敬上。
曹操看完这封信之后，勃然大怒：“李瑄实在是欺人太甚，汝南城破在即，他居然让我退兵，他怎么敢的啊！他是在羞辱我吗？”
“不把邹萤蔡文姬什么的送过来给我陶冶一下情操，我会退兵？”
正当曹操想要下令全力进攻汝南，将李瑄给活捉到自己面前狠狠折磨的时候，却见郭嘉、贾诩、许攸和程昱等一众谋士，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
“主公，情况不妙，”郭嘉拿着斥候的消息，一脸的严肃，“李瑄带领的援军，并不是从南阳那边来的，现在我们将曹仁的大军派回来之后，诸葛亮已经领着至少八万大军出了南阳，往汝南而来。”
怪不得那李瑄敢给我送议和信，原来是仗着有诸葛亮支援，不过诸葛亮大军过来还要两天，我会怕他？曹操心中想着，面无表情道：“虽然有八万士兵，不过从南阳出发，过来之时汝南城早就被我们拿下了，而且对方又是急行而来，让曹纯和曹仁带着虎豹骑和虎卫军以逸待劳，去截击他们。”
“主公，诸葛亮确实不足为虑，”程昱苦笑着拿出一张纸条，“我刚刚收到的消息，袁术称帝了。”
“什么？！”这下曹操彻底蚌埠住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袁术居然在这个时候称帝？他脑子被驴踢了吗？”
“千真万确，”程昱也觉得袁术脑子有问题，回道：“就在昨日，袁术拿出了传国玉玺，称帝于寿春，建号仲氏，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
郭嘉望着破败的汝南城，即使心有不甘，但仍然劝道：“主公，退兵吧，现在袁术称帝，我们必须马上讨伐。”
贾诩此人用计一向毒如骨髓，他为人也是如此，破汝南城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可不想就这么放弃，便反驳道：“汝南城最多坚持两日，主公弹指之间就可破城，怎么可以退兵？即便要讨伐袁术，也可以攻破汝南再去。”
郭嘉作为三国最为顶尖的谋士，他的眼光是极为长远的，此时回道：“诸葛亮已经带兵而来，即便我们能攻破汝南，也将陷入与诸葛亮的战争泥潭之中，况且，我们能做大做强，靠的是朝廷的威望，现在袁术称帝，若我们不去讨伐，反而一直进攻汉室宗亲的刘备，恐怕会失去民心，各路诸侯也将不会再听从我们许都的旨意，这就失去了当初奉迎献帝到许都的意义。”
曹操听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而李瑄的智慧也让贾诩这位一代毒士感到恐惧，他一心想趁着这个机会置他于死地。
“主公，汝南是在许都背后的一把尖刀，我们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拔掉这个威胁，而且主公的心腹大患李瑄也在城中，现在离破城仅一步之遥，若现在退兵，就前功尽弃了。”
曹操确实也不想就这样放弃，毕竟是到嘴边的肉，于是便下令道：“传我命令，全力攻城。”
“主公，此举不妥啊，”见曹操和贾诩只看到眼前的得失，而看不到长远的发展，不由急道：“统一北方才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袁绍雄踞河北，若和袁术勾连，在我们进攻河北的时候在后面给我们一刀子，那才会痛入骨髓，而现在袁术称帝，正是除掉他的好时机，因为袁绍为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恐怕也不敢出兵相救。”
“若现在强攻汝南，诛杀李瑄，那就和刘备不死不休了。而且李瑄身死，刘备还有诸葛亮、徐庶为其谋划，关羽、张飞、甘宁、太史慈等人为其爪牙，这样我们就会两败俱伤，为了汝南，得不偿失啊。”
郭嘉的话确实不无道理，曹操若有所思，再次陷入沉思，而就在这时，又有一名斥候飞速来报。
“报！诸葛亮为了救援李瑄，派出了一支两万人的先头部队，应该是太史慈和张飞的骑兵部队，已经离我们不到一日的路程了。”
听到这个消息，曹操彻底打消了进攻汝南的想法，郭嘉的战略眼光从没有出过错，刘备刚刚得到荆州，还需要时间发展，再加上李瑄的人品摆在这里。
曹操认为他们不会在自己对付袁术和袁绍的时候在背后捅自己的刀子，而且等收拾完袁术和徐州的吕布，自己实力会再次大增，这样也不会太害怕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