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远章一愣,旋即笑骂道:“这混账,活学活用的本事还是挺随咱的!”
不过盖了便盖了,那赌约本意也是敦促朱钧长进。
说着,他对王狗儿道:“你准备一些补品,送去中山候府,送给汤秉义,让他好生休养。
另外老六身边那个侍从不错,封为吴王府审理。”
审理专管王府刑讼,正儿八经的正六品官。
“是,陛下!”王狗儿连忙退了下去。
很快,王狗儿带着一堆补品就来到了中山候府。
得知王狗儿过来,汤鼎也是皱眉,“他来做什么?”
虽然瞧不起阉人,可王狗儿作为皇帝身边的人,他也不好轻怠,连忙出门。
看着汤鼎,王狗儿道:“汤侯,陛下得知汤都督佥事这两日比武伤了身子,特地让奴婢送了些补品过来,还特意交代,这些日子汤都督佥事就不用去当值了,安心在家养伤,什么时候伤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去。”
话落,身后的小太监,就将一大堆补品放下。
汤鼎心里直突突,这哪里是来送补品的,这分明是陛下向他表达不满。
他急忙跪地,“谢陛下圣恩!”
王狗儿淡淡一笑,“东西送到了,奴婢就不叨扰了,告辞!”
汤鼎起身,目送王狗儿离开,看着那一堆补品,脸上火辣辣的。
身后的汤秉义等人更是脸色发青。
“爹,陛下送这补品来......”
“这还用说?”汤鼎窝火道:“老子还有脸面吗?”
汤秉义连忙跪地,“爹,是儿子无能......”
汤鼎不耐的摆摆手,现在指责已经无用了。
朱远章差人送补品,明面上是赏,暗地里是罚。
“我要进宫谢恩,你们几个跟我进宫!”汤鼎看向儿子,不由皱眉,“老三,去哪儿了?”
“出门了,似乎去找廖全了!”汤越勇道。
“行了,不用等他了,我们走!”汤鼎边走边提醒他们,“一会儿进了宫,就给我磕头认错。
还有,以后吴王就是自己人,是你们妹婿,都给我拎清楚。
至于廖全那边,等日后他守孝期满,再给他重新介绍良家女吧!”
汤秉义几人默不作声,事情闹成这样,也是始料未及的。
而此时,汤宗义来到了廖全家中,“你这么着急叫我过来作甚?”
“三哥,喝酒!”廖全跟汤宗义关系最好,拉着他的手坐下,便给他倒酒。
“你还在守孝,这酒还是不喝了。”汤宗义摆摆手道。
“三哥,我......我心里难受!”廖全哽咽道:“若是以往,这时候我家中该是一片欢声笑语,可此时却凄惨不已。”
汤宗义也是皱眉,他虽然很同情廖全,可他隔三差五就说这件事,弄得他也有些不耐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要振作起来,你若垮了,德庆侯府,就真的垮了!”
廖全红着眼睛道:“我知道,我不能颓靡,三哥,这次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何事?”
“我想帮我爹伸冤!”廖全道。
汤宗义脸色变了又变,“我也想,但这件事靠你我不可能做到,而且,这件事让勋国公出面会更好!”
廖全冷哼一声,拿起酒碗猛灌一口,只一口,就将碗中的酒水饮尽。
旋即长长哈了口气,“别提他了,我爹死,转眼他就升官发财了,他那里舍得帮我爹伸冤!
不瞒三哥说,我现在严重怀疑,是他暗中举报我爹,这才让我爹死的,否则他如何能官至国公?
我爹功比冯国胜,付友德,为人低调,怎么可能窝藏龙凤呢?”
冯国胜是宋国公,其兄长是已故郢国公冯国有!
傅友德自不用说,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付友德,颍国公,也是军中名宿。
“你可有证据?”汤宗义都麻了。
“这还要证据?”廖全冷冷一笑,“他若是把我爹当弟弟,在我爹被赐死之后,应该想尽办法伸冤,而不是似现在这般,缩在府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他的国公老爷!
我看就是他在背后暗算我爹!”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满了一碗酒,咕噜一口干尽。
“哎呀,你别喝了!”汤宗义摁住他的手,“总之想要帮你爹伸冤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是得你伯父起头,到时候,我父亲必然会伸手支援,只是眼下并不是好机会,明白吗?”
“三哥莫糊弄我了,我知道,你并不帮我,惹一身麻烦!”
汤宗义也是火了,“你这是什么话?我爹因为这件事,都被陛下骂了多少次了?
非要我一家人都锒铛入狱,才算帮忙吗?”
见汤宗义发火,廖全也有些害怕,要是此时得罪了汤宗义,他就真的孤立无援了,“三哥莫生气,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汤宗义眼神越发冰冷,“你堂堂大男儿,一天到晚唉声叹气,迄今为止,已经大半年了,我们兄弟姐妹都是竭尽全力的帮忙。
可你呢?
可有想过我们的难处?”
“三哥,对不起,我错了!”廖全急忙起身,长拜到地,“我就是心太急了,看着秀灵嫁给朱疯子,失了分寸!“
见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汤宗义却硬着心肠道:“你跟秀灵还是告一段落吧,我爹已经下了命令,不允许她出府了。
眼下圣旨已下,聘礼已收,是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为了帮你出口气,我爹和徐叔父在吴王府苦守一夜,更是跪地赔罪。
虽然遗憾,但这就是命。
不过大丈夫何患无妻?
等你守孝期满后,我一定为你寻个好姻缘!”
说完,汤宗义便起身,就要离开。
廖全心都在滴血,他早就看明白了,他们是不会帮自己的。
他伯父也好,汤府也好,都自顾着自己。
“三哥且慢!”廖全叫住了他,苦笑道:“我自知这辈子和秀灵再无缘分,所以也不会强求,让秀灵和汤府难做。
哥哥们为我出气,大恩记于心,没齿难忘也!”
闻言,汤宗义脸色也好看了许多,“都是兄弟,不用如此,若可以,我真希望你当我妹夫!”
廖全红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汤宗义,“秀灵不能出府,那这封信麻烦三哥帮我给她。
我眼下守孝,她大婚当日,我就不去了。
所有的祝福都在信中!”
汤宗义接过信,默默点头,“你放心,信我一定会帮你带到,你要振作,日后必然有机会为你父亲伸冤。”
说完,他离开了德庆侯府。
廖全更是相送于门口,等汤宗义彻底消失在视线,他才发笑,“伸冤?没那机会了!”
那信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不甘心什么都没有。
他想,收到信后,汤秀灵一定会来找他。
他要试一试汤秀灵的心!
......
马车之中,汤宗义数次想要拆开信看,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等回到府邸,父兄都不在府内,一问才知道皇宫送了补品来,父兄都进宫谢恩了。
汤宗义又不是傻子,这可不是谢恩,摆明了是去请罪的。
他苦笑着摇头,找到了被关在后院的汤秀灵。
看着院落里手拿宝剑,练的浑身是汗的汤秀灵,不由道:“我走前你便在练,我走后你还再练,过犹不及懂吗?”
汤秀灵停下动作,气喘吁吁道:“三哥,你见到全哥儿了?”
他摸出怀里的信,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记得看完后,将信烧毁了!”
汤宗义有些不放心,提醒道。
汤秀灵一喜,根本没将后面的话听进去。
将剑入鞘,拿着信就回了房间,谁也不许进来。
她拆开信封,信很厚,足有两三千字,每一个字都在诉说廖全对她的思念。
可看完之后,汤秀灵却陷入了纠结之中。
信中,廖全说伸冤无望,背负着罪臣之子的包袱,根本就没有希望。
如果汤秀灵真的喜欢他,就去找他,同他远走高飞。
若不去,那就恩断义绝,从此不再相见!
远走高飞?
那她父兄怎么办?
一旦离开,那必然会触怒陛下,到时候就不是一句责骂就能揭过去的事情了。
她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至父兄于不顾?
而且,这婚事也不是她所愿,为何要如此逼迫她?
她甚至在想,朱疯子不近女色,那就不让他碰自己。
可眼下,她所有的坚守在这封信面前都被击碎。
廖全只给了她两条路,远走高飞,恩断义绝!
她捏着信久久无语。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姐,你在吗?”
汤秀灵连忙将信藏好,“有事吗?”
“娘让我给你送饭!”门外,一个跟汤秀灵有六分相似的女孩说道。
“进来吧!”汤秀灵将脸上的纠结隐没。
紧跟着房门推开,妹妹汤钟灵进来,她将饭放在一旁,旋即过去拉着姐姐的手,“姐,我想了很久,实在不行,我替你嫁给吴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