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想到,燕王居然下场了。
陛下写的条子,那意味着......右相输了,这也就意味着。
他们父子要完了。
那可是几十万两。
他可不认为自己一个阶下囚,能值这么多银子。
难怪这几天右相没过来。
“大宝的事情是解决了,现在就剩下你们了,不过你们的事情难办,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朱钧长叹一声。
“什么不好的事?” 蔡文现在可以断定,之前朱疯子在聚宝楼对蔡贯说的话,是燕王怂恿他来的。
也就是说,是燕王提前收到了风声。
他之所以把条子给朱钧,就是想让朱钧这个疯子引人注目,而他则是在背后运筹帷幄。
高,简直太高了。
就朱疯子这狗脑子,除了当传话筒和挡箭牌,还能做什么?
朱钧此刻过来,必然是燕王的主意。
也就是说,燕王想救他,目的也很简单,想获得他的效忠。
一念至此,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吴王殿下,您直说,任何不好的事情,微臣父子二人都能承受!”
“他们都说你们父子贪了好多银子,甚至还说,本王跟你们一起贪的,把本王气的够呛。
好在有我四哥,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朱钧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父子二人的表情。
他只能说,父子二人的表情精彩极了,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犹如开了染坊。
“荒谬,六爷最不屑银子和女人,眼中只有兄弟情义,这些人着实该死!”蔡贯骂道,心里却不安到了极点。
完了完了。
右相算漏了,没有太子,还有燕王啊。
有燕王保驾护航,谁能动朱钧?
蔡文也是心沉到了谷底,“难怪朱疯子会过来,恐怕是燕王有警告的意思。
是了,朱疯子再疯,那也是他的亲弟弟。”
而此时,朱钧继续道:“你明白就好,其他人我才不在乎,不过,我父皇现在很生气。
说你们陷害我,不单单要砍你们脑袋,还要灭九族。
我跪父皇面前求了好久,说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但是父皇就是不听!”
朱钧满脸愤慨,气呼呼的道:“咱们兄弟什么情义,我还能不清楚吗?父皇肯定是冤枉你们了。”
见朱钧如此,蔡贯突然一阵心酸。
他们父子沦落至此,恐怕也只有朱钧才会这么义无反顾的帮他们。
而且,他们都把朱钧给卖了,朱钧还在这里帮他们数银子。
那种感觉,让他无地自容。
甚至想抱着朱钧大哭忏悔。
“对,咱们是好兄弟。”蔡贯突然哽咽了起来,“六爷,蔡贯这辈子能有六爷这样的兄弟,死也值了!”
“说什么傻话呢!”朱钧道:“我就那么几个兄弟,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我这次是强闯进来的,还打了李仕鲁,估计他这会儿去找我父皇告状了。
咱们长话短说,你们有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一下,就连蔡文都感动了。
这朱疯子,为了他们,竟然强闯大理寺,还打了大理寺卿。
现在,李善仁是靠不住了,陛下肯定要保朱钧,那么结局必然是他们父子惨淡收尾。
他的确贪墨了,可贪墨的却不止他一人。
朱远章给他们的俸禄,堪称千年最低,即便先后两次加俸,可正一品也不过千石的俸禄,降一级便少一百石俸禄。
他们家养了一大群人,靠这些人俸禄,根本养不活。
试问大业官场,谁人不贪,谁不是用权换银?
他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殿下,有人栽赃陷害我们,我们自证清白的证据,肯定也被奸人毁掉了,但是微臣祖上积善,还微有薄产。
这些都可以给殿下,烦请殿下帮忙,让四爷出手相助,若能够逃出升天,微臣必然效死!”蔡文道。
“有多少?”朱钧蹙眉道:“如果太少了,我还要想办法去筹措。”
“银十五万两,还有几十间商铺,万亩田地。”蔡文咬牙道:“不仅如此,臣还可以写一份名单,这些名单都是臣的好朋友,殿下可以给四爷看,四爷看了就明白了。”
他清楚,燕王有夺嫡的想法。
不单单是燕王,秦王,晋王,哪一个没有这个心思?
他们争不过太子,但现在能救他们蔡家的,貌似也只有燕王了。
“哦哦,那你写吧。”朱钧道:“不过我也没带纸笔......”
“方才的条子就行,殿下拿来,微臣自有办法!”
朱钧将条子递了过去。
蔡文拿过条子,忍着剧痛,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写下了一份名单,吹干之后,递了过去,“大恩不言谢,等臣出去后,必然会好好为吴王殿下效力!”
朱钧拿过条子,看着上面的名单,眼皮一跳。
这莫不是贪墨的名单?
仔细一看,竟都是淮西一脉的人。
你大爷的,居然这么多人贪赃枉法。
大业的贪腐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朱钧不动声色将条子收起来,“宫里来人了,我先走一步,你们多保重!”
“六爷,拜托您了!”蔡贯喊道。
“为兄弟两肋插刀,义不容辞!”朱钧拍着胸膛道:“对了,要尽快把银子送过来,还有......不管谁跟你们说什么,一定不要信。”
蔡贯父子重重点头。
等朱钧消失在视线里,蔡贯叹了口气,“爹,我心里不好受,以前这么对朱疯子,似乎错了......”
蔡文也眼神复杂道:“等咱父子逃出生天,以后就对他好点,毕竟这种事,别人避之不及,也只有朱疯子甘愿冒风险来救咱。”
他最后悔的是,帮助那些人贪墨了几十万两,到头来,没一个人出来救他。
贪的银两,更是一窝蜂尽数吐了出去。
且等着,出去后,再一一跟那些人算账。
蔡贯吸了吸鼻子,“爹,朱疯子真是好人啊,我蔡贯以后要是再坑他,就不是人!”
话音落下,外面就有人急匆匆走了过来。
蔡文连忙道:“噤声。”
人影靠近,蔡文看清了来人,“右相!”
李善仁蹲了下来,“朱疯子过来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没有。”蔡文摇摇头,“他闯进来的目的,是为了看犬子!”
“对,朱疯子是来看我的。”蔡贯连忙附和。
李善仁叹了口气,“这朱疯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强闯大理寺也就算了,还把李仕鲁打了个半死,真是个祸害。”
听到这话,父子二人更是对朱钧的话深信不疑。
“右相,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再不出去,我老妻和幼女都要死在这里面了!”蔡文道。
“这件事陛下插手了,很麻烦。”李善仁皱眉道:“但是你别担心,本相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闻言,父子二人心都凉了半截了。
皇帝插手,他们还有活路?
“右相,能不能先把我老妻和幼女弄出去?”蔡文压下心中的怒火道:“罪不及家人呐,而且拿银子的也不是我一人......”
李善仁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你住口,这话能说吗?要是传出去,没人能够保的了你。
总之你记住了,本相在想办法,最次也能够保住你妻儿的性命。
要是你不配合,那就等死吧。”
胡国庸去凤阳,他已经够烦了,偏生蔡文这档子事还没解决。
他怎么会听不出蔡文话里的意思,当下便起身,让人把蔡贯拖到了另一边的监牢里。
旋即居高临下的看着蔡文,“记住本相说的话,必不会有错!”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蔡文冷笑连连,“李善仁啊李善仁,你恐怕不知道我已经搭上了燕王的线。
我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没了价值,我还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秘密。
唯有死了,你才能安心呐!”
......
从大理寺出去后,朱钧看着手中的名单。
真行呐。
淮西二十四将,就有四分之一的人上了榜。
分别是:临江侯,程德。
凤翔侯,张隆。
延安候,唐胜。
航海侯,张鹤。
任浙东都指挥使,陈衡。
济宁侯,顾石。
这六人,甚至有人赐有铁券。
真行。
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