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是因为你自己有才能，定远王才会向朝廷推荐你，因此你不必有什么难过之处。”
方孝孺却摇摇头，很是真诚的说道。
“先生不必安慰我，其实我心中非常清楚，如果当初心高气傲是因为恃才傲物的话，和定远王接触以来，早就已经磨平了心气，相比起他来，我这点才能又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萤虫之光罢了。”
其实刚刚来到朱家庄的时候，方孝孺心中是有怨气的，他有些对朱涛不满。
毕竟自己一位翰林学士，是正四品的官员，而且是东宫的属官，前途远大，却被发配来做私塾先生。
在朱涛身边呆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更为朱涛的人品与才学所折服，这句萤虫之光并非是谦虚，而只不过是服气之后的感叹而已。
宋濂点点头，他笑着对方孝孺说。
“你也不必如此，既然定远王向陛下推荐了你，让你参与文化侵袭之事，便是要重用你，你一定要抓住机会，绝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来到了朱涛的书房中，朱涛正在润色解缙写的石头记，毕竟这个事儿也算得上是一个大事。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虽然解缙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但代笔的能力还真是挺不错，至少老娘马皇后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师徒两人见到朱涛，自然是非常谦逊有礼，行了礼之后，宋濂这才说道。
“老夫带劣徒方孝孺前来听用，您只管下达命令就好，只要是您有所指派，我师徒二人就算是刀山火海，也绝不含糊。”
朱涛挠了挠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宋先生，您又来了，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要办的事非常简单，没有什么刀山油锅那么复杂。”
方孝孺这位翰林学士自然是愿意建功立业的，所以有些耐不住性子，他连忙问朱涛。
“听说定远王是打算给这些蛮夷小国讲授大明之学，让他们心悦诚服，不知您要讲授哪些方面，可否给学生说说，让我也能有所裨益。”
朱涛笑了笑，指着眼前的这本石头记，说道。
“我就要给他们讲这个，晚上你留在我这里，咱们一起吃个便饭，我最近也没怎么下厨，今天做个红柳烤肉，咱们一起打打牙祭，然后再具体商量怎么去办这事儿。”
虽然对于朱涛的手艺，方孝孺也是垂涎三尺的，可是眼前他更在意的是，如何利用这本石头记完成文化侵袭。
“定远王一直都是高瞻远瞩，学生很是佩服，但是一本石头记就能完成对他们的文化侵袭，是否也太过于草率了？”
如果不问出这个问题的话，恐怕方孝孺的确是很难想明白。
朱涛却笑了笑，问方孝孺说。
“我听说这本书你似乎也在追读对吧，而且一直也深入的研究，好像还打算写点相应的文章去分析一下。”
方孝孺点点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自从跟随您以来，我也是在很多地方有所彻悟，以前只读儒家经典圣贤之书，现在才知道，这话本小说之中也有许多的妙趣所在。”
朱涛笑了一下，这才收说道。
“这就对了，连你都开始读话本小说了，那些蛮夷如果知道其中妙趣，又怎会不读，到时候也会加以模仿的，这就是文化输出。”
接着，还没等方孝孺反应过来，朱涛便继续说道。
“其实我要向他们输出的，可绝对不只是小说这么简单，无论是我们大明任何一种文化，都必须要让他们顶礼膜拜，而这种文化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为一个简单的思路，就是抬高大明贬低蛮夷，这种事交由你来做，应该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吧。”
方孝孺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如果说和朱涛比学问，他当然是自愧不如的，要是说写点文章来抨击蛮夷，捧一捧大明，这根本就不需要动脑子。
“请定远王放心，这种事儿交给我来办理，完全是手拿把攥，一定不会有任何洒汤漏水的地方，可若是这样写下去，只会激怒那些蛮夷吧？”
其实，这样的疑虑宋濂也有，毕竟你夸着自己骂着人家，还想让人家心悦诚服，这事只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还请王爷三思而行，毕竟这事儿没那么容易，那些蛮夷都是脾气暴躁之人，若是真的加以抨击，只怕效果会适得其反。”
听完这话，朱涛只是笑了笑，他不置可否的说道。
“宋先生请放心，那些蛮夷没有这么聪明的脑子，而且咱们随时给他们洗脑，告诉他们，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未曾开化之人，想要提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就只能通过改变，比如让他们的上层贵族和我们大明之人通婚。”
这话一出，搞的方孝孺和宋年全都直挠头，不知道朱涛为何忽然有这样的脑回路。
朱涛继续说道。
“你们不要误会，我说的通婚单纯指的我们的普通百姓和他们的贵族女人通婚，至于我们大明的贵族，他们是没有资格配得上的。”
宋濂还在琢磨这件事儿，方孝孺却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可是他们本国也有普通男人，若是这样他们如何解决成亲和繁育后代的问题？”
朱涛嘿嘿一笑，对方孝孺说道。
“在蛮夷之国，普通的男子是没有资格繁育后代的，就连他们的贵族男子也会逐步成为我大明的奴隶。”
方孝孺已经明白了朱涛的思路，可是他觉得，这件事办得似乎有些很不厚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是好像这样做是在欺骗别人，用禁锢思维的方式去完成咱们最终的预定方案，这样是否不太好。”
朱涛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方孝孺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通。
“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就是在欺骗他们，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不骗还等着过年吗？这些海外蛮夷，在我的眼中如同牲畜，让他们做奴隶都是高抬了他们。”
方孝孺似乎是有些发愣，但是他也觉得这样的思路也没什么不妥。
毕竟大明一直自称是上邦大国，对于这些蛮夷只不过当做未开化之人来处理，他们在大明的眼中，和刀耕火种的原始人没任何的区别。
想到这里，方孝孺有些隐隐的兴奋起来，原来事还能这么办。
“请您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去写一些相关的文章，然后把这些文章散布于天下，而且通过翰林院的诸位同仁去向蛮夷宣讲，我相信一定能够把这些蛮夷全部洗脑。”
朱涛点点头，看来方孝孺真是灵透，不愧是大才子，一点拨就能完全领悟。
“不过这件事还没算完，你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的，至于我刚才说到了小说的问题，还是有一定的操作空间的。”
方孝孺这些日子跟着朱涛已经完全的开了窍，他也是一笑说道。
“请少东家放心便是了，这些事儿我早就知道怎么做了，您不必过多操心，我去办就好。”
宋濂在旁边看着，都没有想明白方孝孺到底明白了什么，但是把不懂讲出来，也丢了自己这位老师的面子，毕竟自己是当代大儒，也是内阁大臣。
等到出来了以后，宋濂才问方孝孺说。
“希直，刚才定远王说的小说的情况，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其实为师都没有想透这一层。”
方孝孺淡淡一笑，对宋濂说。
“但是其实这特别简单，既然那些蛮夷们会喜欢上咱们的小说，那咱们就通过小说的风向改变他们，比如多写一些咱们大明开明强盛的，多写一些他们番邦黑暗的，这样下来时间长了，他们自己都没有文化自信了，咱们想要驾驭他们不就是顺理成章了。”
宋濂这才明白朱涛的用心，他不由得感叹，这个计策果然是狠辣，而且用于无形之中，果然厉害。
而且除了佩服朱涛之外，他更加是欣慰方孝孺现在的领悟能力，跟朱涛做了这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竟然变得如此的通透。
很快，内阁就接到了朱涛的通知，说是三天后给这些蛮夷的使者们一起上一堂课，让所有使者必须全部到齐。
而正在驿站之中的占城国使者，都有些愁眉苦脸，几个人围绕着其中一个年轻人，大家都不说话。
半晌之后，有一位看起来耐不住性子的才开口问道。
“殿下，咱们每次来大明朝见，都会被赏赐许多的财宝，并且好好招待一番，可这次竟是把我们放在了驿站之中，也不管也不问，这到底是什么用心？”
这时，那个被称呼为殿下的占城国皇子曹毕突然说道。
“你问老子，老子去问谁，再说了，如果不是为了大明这点赏赐，谁没事跑这么老远来给他上贡品，我又不是闲的没事干。”
说到这里，曹毕心中也非常委屈，要知道他虽然是皇子，但占城国王没事就生孩子，家中皇子一大堆，不下二三十人。
所以能不能继承皇位，这还真是一个未知数，而且作为皇子，他手头也并不富裕，毕竟占城国也不是一个什么经济大国。
所以他来大明也不是为了当什么使者的，只不过是贪图点赏赐，没想到这次待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没有拿到钱，心里都有些慌了。
所以下属这样一问，搞的他有些懵逼是啊，朱元璋如果不给钱，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就在他最为纠结的时候，忽然一名大内总管太监带着一群随从来到驿站，展开圣旨宣读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占城国使臣三日后前往国子监，听定远王朱涛为尔等讲授大明之学，务必不得缺席一人。”
这下子，本来就懵逼不已的诸位使臣们，更加找不着北了。
占城国本来就不是什么礼仪之邦，他们国内，就算是皇子贵族，不读书的人也大有人在。
这趟出差，哥几个都是奔着要钱来的，要说让他们是来学习的，就算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可是朱元璋偏偏就来了这么一出。
这时，曹毕有些小心翼翼的问这位太监总管。
“我说公公大人，我们来到这里也已经很长时间了，礼部也没说来给我们有所照应，怎么这次又让我们前去学习呢？”
这话说的虽然很客气，但是基本上也就等同于直接问，为啥还不给我们钱。
没想到，那位太监总管也是搞外交的好手，直接笑着说道。
“这个是礼部的事，咱家实在是不太清楚，不过皇上让咱家问问你，你是不是占城国王的嫡子？”
曹毕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份还是很在意的，他的确是嫡子，而且是嫡长子。
所以，他略觉骄傲的说了一句。
“没错，我父王生了我们三十多个兄弟，但是我是嫡长子，还请公公替我奏明大明皇帝。”
没想到，那位总管又是继续问道。
“既然是这样，那你应该是最有希望继承占城国王这个位置的吧，换句话说你就是未来的占城国国王。”
这一下子，把个曹毕直接问懵了，虽然他是嫡长子，但是占城国又不是大明，并不信奉什么孔孟之道，也没有什么嫡长子必然继承位置的制度。
所以，怯懦了半天之后，他只得据实回答说。
“这件事儿还得父王好好的考虑，我身为儿子，不能自己胡乱说。”
可是，这位总管却笑呵呵的说道。
“大明的皇帝陛下说了，觉得你最适合占城国未来的国王，而且大明还会支持你，所以才会让你去参加定远王朱涛的讲学，这对你来说算是一个绝对的机会。”
听完这位太监总管的话，曹毕简直是喜出望外的，毕竟这是得到了大明的官方认可呀。
相比起来能够继承王位，眼前这点赏赐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所以他连忙跪下给这位总管叩头，口中说道。
“多谢上差，能把这样的消息告诉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才好，请代我转奏陛下，若是我能够得到占城国的王位，到时必定年年称臣，岁岁来朝，一定跟大明永修万世之好。”
总管摆了摆手，说道。
“殿下有这个心思，也不枉皇帝陛下对你这份心意，我来传旨之前，陛下让我带来了一席酒菜，你和这些使节们都可以畅快的痛饮一番了。”
刚才曹毕还想带着自己手下的这帮使臣们出去喝个花酒，但是苦于囊中羞涩，一直没能成行。
现在想睡觉就来了递枕头的，这位太监总管送来的一桌酒席，真是让他解了燃眉之急。
等到太监总管离去之后，他带着自己这帮手下们把酒菜全都放到了桌上，接下来也就不再顾及什么形象了，开始大块朵颐。
而且在他们看来大明的饭菜实在是太香了，比起占城国那个小地方的饭菜，差距可真不是一星半点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王子的话，恐怕来到大明，曹毕简直都不想回去了。
等到他们吃的已经风卷残云，桌上不剩什么东西的时候，其中一位使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道。
“殿下，这位公公来到这里，给咱们带来了一桌饭菜，这当然是好事，可是好像他忘了一件事啊，他没有说大明皇帝到底要赏赐咱们什么，就这么把咱们打发了，这样有点不像话吧。”
曹毕瞬间也就明白过来，的确是这样，往年若是有个总管太监过来读圣旨，然后拿着东西给他，可现在怎么空着手来空着手回啊。
手下的这些使臣们也都是奔着钱来的，所以也就直接提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