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速迭儿也知道,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但是现在他却没有别的应对之策,只得说道。
“没有办法了,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们也必须要买来这些武器,别说是勒紧了裤腰带,就算把我们的裤腰都卖了,只要他们肯卖给我们也没问题。”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也只得点头附和。
因为,现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大量的北元士兵虎视眈眈,有了武器他们就能活下去,没有武器就只能坐以待毙。
大家都表示会回到自己的部落之中,把所有财产清点起来,全都集中到大汗手中,用以购买武器。
而且他们觉得,回到部落以后会看到满目疮痍,毕竟仗打到这个程度,他们的部落想要独善其身,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想多了,回到了部落之后,却发现了一片让他们诧异的景象。
这里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小规模的战斗,一切都是特别的安静且祥和。
鲁管贴木尔根本就没有来,甚至连小范围的袭扰都没有。
副将也是叹了口气,对也速迭儿说道。
“大汗,我们折损了三成以上的兵力,本来以为对方会乘胜追击,捣毁我们的大后方,但是现在竟然没有这样,那就给了我们喘息之机,我们还要招募丁壮从军。”
也速迭儿点点头,吩咐副将马上前去办理,毕竟折损了这么多的部队,必须要赶紧补充上去,不然那仗就没得再打下去了。
这时,一名牙将走了过来,先是行礼,然后才说。
“大汗,有一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可是此事却非常的重要。”
也速迭儿现在已经听了很多的坏消息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些,于是便问道。
“还有什么坏消息是不能说的,无所谓了,你们全部言无不尽便好,有什么事情我能够一力承担,快点说吧。”
那名牙将连忙报告说。
“是这样的,最近部落里面有很多人都有了发烧发热的症状,而且还加上了闹肚子,我看他们真的是得了病,而不是在偷懒怕死。”
这时候,也速迭儿彻底的气急败坏了,他大声的吼道。
“咱们可不是汉人,怎么这么娇气,有点闹肚子发烧的事儿也值得拿出来说,就这样怎么配当蒙古勇士?又怎么配当草原骑兵!”
这名副将见也速迭儿这样说,也呵斥那个牙将说道。
“有些事情你应该有所分辨,这样的事分明就是贪生怕死,不必再多说其他,若是再有人以这种理由逃避战场,直接格杀勿论。”
那牙将实在是心中恼火,所以只得听命下去,可是心里却是有些不服的。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一名随从进来报告说。
“大汗,大明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说想要提前和咱们进行互市贸易。”
也速迭儿微微一笑,看来这一次真是想睡觉就来了枕头,也是太好了,连忙吩咐这些护卫们说。
“还不赶紧摆酒烤肉,大摆宴席,迎接大明的使者。”
等到这些护卫们前去准备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使用了降阶之礼,出来好远的迎接这些使者。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也速迭儿也是一代枭雄,非常的要面子的人。
可是混到了这个时候,面子又值得几毛钱一斤?关键是现在这些逝者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晚,自己可能就成为鲁管贴木尔的枪下冤魂了。
他上前把那使者一把拽住,双手搀扶着说道。
“我是日盼夜盼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咱们先进去里面喝酒吃肉,晚上让部族里面最美丽的女子来陪伴你们。”
要是放在从前的话,他可绝对不会对明朝的使者这么客气,但是现在却不一样。
不仅这段时间以来明昭给了大量的物资和粮食,更重要的是,现在大明有着他们急需的武器。
换句话说,来的这可不是使者,而是他的亲爹呀,若是真的能够喊句干爹就能给武器的话,估计叫破嗓子他都愿意。
所以,这个时候哪怕是把这些使者们给供起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时,他看到这个前来的使者倒是有些熟悉,原来此使者不是别人,正是任番禺知县时候,以顶撞朱亮祖闻名的道同,现在是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了。
道同看了一眼也速迭儿,根本没当回事儿,笑呵呵的说道。
“不必如此张扬,我这次来也不过就是公事在身,不许招待什么,这事儿谈完了我就赶紧回去,你还是好好的歇着就行。”
也速迭儿连忙拉着他的手,像是见到了自己亲爹一样,低眉顺眼的说道。
“这怎么可以呢?老兄你每次来我都没能好好的招待,这次你一定听我的,在这多住两天,我可一定要让你吃好喝好再走。”
道同扫了一眼周围,只看到满目疮痍,这些士兵们也都衣冠不整,看起来像是丢盔卸甲打了败仗的样子。
“怎么样?莫非大汗这边战事有些不利,是不是和北元朝廷那边实在是打不下去了。”
听完了道同这话,也速迭儿心中几乎把他家里的女性问候了一个遍。
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吧,战斗是否顺利,你们明朝人最清楚,要不是你们把那些毛瑟枪和手雷给了北元朝廷,我们至于是这副熊样子吗?
但是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不能露出一点嫌弃的样子,毕竟人家才是卖方市场。
因此他心里虽然是骂着道同,可是脸上仍然是那副热情洋溢的样子。
这时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忽然走过来,一把拽住了道同的领子,说道。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做样子,若不是你们把武器给了北元朝廷,我们怎么会成为这副样子,你们汉人都不可信任,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这话说的虽然解气,也说出了在场所有的人心声,可是把当前的氛围也都给破坏掉了。
也速迭儿只得命令身边的亲兵说。
“这小子得了失心疯,简直是个混蛋,赶紧把他拽下去,给我往死里掌嘴。”
其实他这样吩咐也只是为了保护此孩子而已,毕竟这个少年家里也是一个贵族。
而且这次和北元朝廷的作战这个少年的父亲把所有的军力全都奉献了出来,丁状仅有不足万人的部落,竟然出了六千名士兵。
可是,亲兵刚上来想要把这个孩子给拽走,他又继续骂道。
“你们这些混蛋汉人,一点信用都不讲,把我们害到这个地步,若是我们以后打进了中原,我一定要杀光你们全家,把你们的女人全都卖到窑子里面去。”
这时,道同也是不以为然,他瞪了一眼也速迭儿,冷笑说道。
“今日算是领教过了,这里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我想你把他拽下去,也只不过是想要保护他而已,不过我们汉人如此下贱,是不配和你们蒙古人交朋友的,咱们就此别过,我告辞了。”
这时也素第二心里一沉,知道这个少年算是保不住了。
毕竟道同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自己不加惩治的话,恐怕难以过了这一关。
现在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有任何掉链子的时候,所以他只能牺牲这个少年了,虽然心里很痛,可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一点来。
他直接把护卫呵斥开,一脚就把这个少年踢翻在地,然后用自己的马靴踹,三两下就把这个孩子的肋骨给踹断了。
此时,他还是不忍痛下杀手,想着若是旁边有人能够劝两句,自己也好就坡下驴。
可是,旁边的道同却是仍然脸色阴沉,根本就不当回事。
也速迭儿只得又加了一脚,直接把少年的胳膊给踹断了。
这才走上前去,对道同说道。
“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出言不逊侮辱我家兄弟,那我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请你放心,他绝对会生不如死。”
道同却只是冷冷一笑,说了一句。
“我并不让他生不如死,因为对我来说他的确是该死,但是现在还没死,所以我看不到你的诚意。”
道同的话说完之后,也速迭儿也有点演不下去了,只得收起刚才那副面孔,笑着求情说。
“兄弟,他只不过是个孩子,而且我已经严厉的教训过了,这件事情就算是我求你,就留他一条活命吧。”
道同仍然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样子,看了一眼也速迭儿说。
“看样子,大汗对此事恐怕难以决断,也不怪你,这事儿或许牵扯到你的什么利益了吧?”
也速迭儿心说,这何止是牵扯利益的事儿,这孩子他爹把所有的部落精锐都献给自己了,又年轻儿子也送给自己做护卫。
这时候,若是自己把他儿子给杀死,只怕此人一时半会儿也是难以接受的。
想到这里,他还是决定给这个孩子求个情,希望道同能饶他一命。
“老弟,有些事儿我不好多说,这样吧,小孩子不懂事情,只要你肯饶他一命,我愿用万两白银来赎他的罪孽。”
道同轻轻的摇摇头,回答说。
“我当然知道小孩子不懂事,正因如此,正要严厉处置,若是就这样宽纵了,那岂不是给你的族人树立一个坏的榜样。”
这句话出口,把个也速迭儿给直接怼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好歹还是这个部落里的大汗,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杀之权,若是就这样屈服了,岂不是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正在他难以决断之时,道同又给他加了一把火。
“我看你们根本也没有什么诚意和我们进行互市,既然这样的话,这次的贸易就算拉倒吧,在下告辞。”
说完之后,道同转身便走,还没走出几步远,也速迭儿便大喊一声。
“你先不要走,我有话说!”
道同转过身来看着也速迭儿,不知他想说些什么,但可以知道,对方的内心此时无比的煎熬。
也速迭儿却红着眼睛不说话,他走到副将的面前,抽出了对方腰间的配刀。
刀锋在阳光刺眼的照射下,寒光闪闪,杀气就这样外露了出来。
既然刀已出鞘,自然是要见血的,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刀是要砍向那个不懂事的少年,还是要砍向这个一直在挑衅的道同。
其实,他们也早就不想再忍了,全都盯着也速迭儿,只等到大汗下达命令,他们就会把所有的明朝使者全部砍翻在地。
而此时,道同的眼中却毫无意思慌乱,他冷冷的看着也速迭儿,却全程默然不语。
也速迭儿举起了腰刀,用尽全身力气急速的砍了下去,大家定睛一看,刚才那个还在挑衅的少年,现在早就已经被劈做两半。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大汗竟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其实他们还只是旁观者,亲自手刃了少年的也速迭儿才是真正的难受。
但是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盯着那个少年的尸体,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们都见到了吧,想要折辱大明使者,那就是跟我过不去,因为明朝的使者都是我的兄弟,以后谁要是再敢放肆,这就是个榜样。”
虽然道同知道他这是在演戏,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也速迭儿走上前去,又是恢复了那久违的笑容,一把拽住道同的手说道。
“让兄弟见笑了,这一次你来到这里,竟然受到这样的委屈,我心中很难受,这个混账我已经处置了。”
道同笑呵呵的看着也速迭儿,淡淡说道。
“很不错,这才是一个合作应有的基础态度,你的诚意我已经知道了,看来我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
下面的这些将领和士兵们就这样看着,心头不由得怒火直窜,可是他们也完全没有办法。
因为他们知道,最为急切需要的就是大明的火器,如果没有这些的话,他们再次面对鲁管贴木尔的时候,就会被打成筛子。
当一个国家实力弱小的时候,面对强国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哪怕是这个弱国的君主,面对强国的使臣都只能委曲求全,这种悲哀,让在场的所有将领们都很悲怆。
也速迭儿自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连忙拉着道同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