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这片封地岂不是真要被雍王殿下盘活?”
林放眉头一拧,面色开始凝重起来。
这些天,他就是看准了李湛无法盘活这片戈壁滩,才带着百姓们挖掘沟渠。
也深知李二之所以把李湛打发到这片贫瘠的封地来,就是为了让李湛自生自灭。
可如今倒好,这位雍王殿下不仅手下臣民越来越多,就连这片封地也给盘活了。
假以时日,恐怕会发展成朝廷尾大不掉的怪物啊!
“这可说不好,尽管河水已经引进来了,但这片戈壁滩干涸已久,未必能种出庄稼!”
张三想了想,摇头说道。
“不管能不能种出庄稼,此事必须给长安奏报!”
林放皱眉说道:“万一真让雍王在此崛起了,那我们就不用回长安了!”
“林校尉啊,属下认为如今的当务之急,是龙勒城的安兴贵,前些日子他带着人到雍王府,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威胁雍王殿下,恐怕此人怀有不臣之心已久啊!”
张三虽只是个伍长。
可作为密探的业务水平,绝对不比林放差!
“嗯,这个安兴贵确实要提早奏报给长安!”
林放目光一凝。
正所谓防患于未然。
左骁卫表面上是宫廷禁军,实际上则是李二探查天下的密探。
任何人但凡有不臣之心,左骁卫都会奏报给长安的李二。
“林校尉,你看需不要属下潜入龙勒城,打探安兴贵的举动?”
身为的伍长张三,并不甘心只当个伍长。
他还想着升职加薪,只要一有能出头的机会,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龙勒城乃是安兴贵的腹地,其危险程度不亚于龙潭虎穴,你确定你真想去!”
林放瞥了张三一眼,语气凝重道。
“为大唐效忠是属下的职责,即便龙勒城是龙潭虎穴,属下也愿意去闯一闯!”
张三挺了挺身躯,决然说道。
“既然张伍长主意已定,那本将就不再劝了!”
林放暗叹一口气,继续道:“你且先去吧,好好保护自己即可!”
“多谢校尉,属下告退!”
张三拱手一拜,而后大步离去。
“又是一个犟头!”
林放苦笑不已。
接着,埋头继续写奏报。
……
沙州,龙勒城。
“启禀大都督,卑职探查到雍王封地已成功引上了河水!”
“不可能,这不绝可能!”
安修仁闻言,满脸不信道:“小雍王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在短短十数日内就引上了河水?”
“大都督,卑职……卑职是亲眼所见!”
苦逼的斥候跪倒在地。
急忙将在戈壁滩上所见,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众人听罢,都不由满脸惊愕。
尤其是听到李湛往河水扔了一件木制之物,就能将河水引上岸时,他们更是震惊得如同见了鬼一般。
“大哥,我们决不能让小雍王再发展下去了,不然迟早会出大事!”
良久之后,安修仁才面色阴沉道。
“修仁切勿着急,小雍王固然是有些手段,但终究是没牙的小狼犊子,还咬不了人!”
安兴贵压压手,不以为意道。
“大哥啊,可是小雍王的封地里,已经足足有了两万多百姓啊!”
安修仁痛心疾首道。
“呵呵,就算小雍王有十万百姓又能如何,他手中一无强将精兵,二无兵器装备!”
“仅靠数百个左骁卫可护不住他的安全,到时突厥大军南下,我沙州三万大军随时能活捉小雍王!”
“试问到那时,封地是谁的封地,百姓又是谁的百姓?”
“不过话说又回来,这位小雍王确实有才,竟然有引水上岸的奇思妙想!”
“若是他识时务主动投降,本都督还真几分不舍得杀他!”
安兴贵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说到最后,眸中居然露出了一抹惜才之色。
他入主沙州这么多年,也想过引水上岸的办法,但无一能成。
所以,他深知这其中的难度。
“罢了,暂且就让小雍王逍遥几日吧!”
安修仁虽心有疑虑,但终究拗不过老大安兴贵。
“突厥那边可有消息?颉利大汗打算何时对唐国用兵?”
安兴贵饮了口茶水,语气淡然问道。
“日前收到王庭来信,颉利大汗准备半个月后,亲率二十万大军攻唐!”
说到此处,安修仁面带担忧道:“大哥,颉利大汗想借此战,一口吞下唐国!”
“吞唐?颉利也不怕大风吹掉舌头,如此大话他竟然也敢说?”
安兴贵脸皮一抖,登时露出一抹轻蔑之色。
就算眼下长安局势不稳,唐国也依旧是个庞然大物。
其底蕴和国力,绝不是区区一个突厥可以比拟的!
这个颉利还真是痴心妄想,居然妄图一口吞下整个唐国?
“大哥莫要动气,颉利自大,对于我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安修仁见状,急忙开口劝道:“若是突厥能和唐国两败俱伤,我们又顺势掌控陇右,未必不能图一番霸业!”
安兴贵问道:“你该不会以为天下又会回到几年前的割据之局吧?”
安修仁回道:“没错,如今天下大乱的征兆已现,一旦突厥大军南下,唐国必然分崩离析,各地势力也会纷纷自立,从而形成割据的局面;若是我们安家能占据陇右,那完全可以自立为王。”
“哈哈哈,修仁此番分析天下大势,正合为兄之意!”
安兴贵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这些年,他虽顶着大唐凉国公的名号,可实际上却只拥有贫瘠干旱的沙州之地。
而玉门关内的肃州、甘州、凉州,却被朝廷直接统辖,显然是不信任他这位凉国公。
因此,他心中早有怨气,只是苦于没机会反叛而已。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快要来了,天下也要再次沸腾大乱了。
届时割据之势一旦形成,各方势力纷纷逐鹿中原。
他照样有机会以外族的身份,去参加其中的热闹。
长安皇城。
太极宫,甘露殿。
大唐新帝李二端坐在御案前,面色阴沉的注视着手中奏报。
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原本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
可是他刚上完早朝,并准备与众臣开启大典盛宴,却收到两份自边关传来的奏报。
一份事关蠢蠢欲动的东突厥。
一份事关远在沙州的雍王李湛。
当李二看完这两份奏报,瞬间没了吃大宴的兴致。
此刻,安坐于首端的长孙无忌见状,似乎也意识到边关奏报绝非喜讯。
“陛下,发生了何事?”
他当即起身,沉声问道。
“颉利贼子公然撕毁朕昔日在豳州签订的盟约,意欲再袭扰我大唐边境!”
李二一拍御案,愤然说道:“这厮背信弃义,着实令人痛恨!”
武德七年八月,突厥颉利、突利二可汗倾力袭唐边。
正是他李二率军抗御,与突厥大战于豳州城下。
后来在他的分化之下,让颉利、突利二可汗不再同心,并签订了豳州之盟,使突厥大军退兵。
可才过两年,颉利这家伙却又撕毁盟约了。
这对于刚刚登基的李二而言,无疑是件头疼的事情。
毕竟新朝初立,人心不稳。
朝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亲手处理。
比如肃清关拢旧党,巩固朝堂新贵势力……
“陛下不必忧心,颉利狗贼如此反复无常,定然无法成事!”
长孙无忌起身,拱手劝慰道:“况且东突厥部族众多,颉利那厮未必敢倾军南下,最多就是在边境打打秋风,以此索取财物罢了!”
“嗯,辅机所言有理,朕料那颉利也不敢大举攻我大唐!”
李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突厥人确实有打着袭扰边境的借口,然后向朝廷索取财物的习惯。
毕竟在前隋之时,他们就没少这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