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这是想再度确认一下李湛的心意了,看看他的支持力度到底有多大,李湛对李靖的这点小心思心知肚明,只是含蓄的笑了下。
“出云国的人不算人,朕更不会为了一点所谓的颜面,让士卒多死伤,丈人就放心好了。”
李靖一下子就放心了,这两年李湛的执政颇为宽厚,都快要让那些朝臣们忘记了,李湛可也是从军伍起家,逼着李二退位的人。
这样的人手段能不狠辣吗?那些称赞李湛宽厚的人,还是只看到了李湛对内的一面,忘了他对外的一面啊。
李靖的心里想着一些大逆不道的东西,但表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和李湛交流着出征的一些规划。
李湛拿着一副较为详细的出云国地图,或者说四岛的地图,专门给李靖看,咨询李靖的行军路线安排。
嗯,其实也没怎么安排,就是坐一起喝了点酒。
原因无他,两人都很清楚,这一仗只要大唐的水师到了出云国的土地上,就已经结束了,这些出云国人是不可能对大唐的进攻做出有效的抵抗的。
这样的自信还真算不上特别傲慢。
大唐从立国以来几乎无岁不战,等到李二继位又和李湛打,李湛上位前就把草原打服了,又将半岛收入囊中。
相比较于大唐的百战之师,出云国有什么?
更何况,李靖很清楚大唐相对于周边小国的军事优势,这不是出一两个将才就能抹平的,再说了,就算出云国有将才,难道他李靖就不是将才了吗?
这次出征带十万人,已经是尽量保守的计算了,有这么多人足够看得起出云国了,毕竟也是大唐第一次‘海上远征’,李靖也觉得应该谨慎一点。
李湛心里就更明白出云国的弱小了,只是他相当担心这一仗要是拖得久了,变成治安战,或者游击战。
要是真的让这一仗持续的太久,就完全不符合李湛的战略构想了,他是想要把出云国人掳掠到中原当奴隶。
要是真的只剩地,上面的人口都起来反抗大唐,那这一仗就白白消耗了大唐的国力,得不偿失。
虽然出云国现在的国家意识没有后世明朝时的安南那么强烈,但李湛总归是要做一点防备的,稳一手。
正因如此,李湛才选取了李靖这样的世之名将,想来有他当主帅,应该能非常从容的快速将出云国征服。
等到敲定了这些小事之后,李湛看似感慨的说道。
“说起来,等到丈人灭了出云国后,也应该在家中享享福了,到时候再在地方上任职一段时间,这三省长官的位置就可以交付给丈人了。”
李靖一愣,随后心潮澎湃,三省长官啊!他真的有这样的机会身居高位吗?
之前李二用他的时候,虽然看上去很重视他,但那是既用又防,给他一个兵部尚书的衔就很了不得了,怎么可能让他当三省长官。
这女婿上位之后,这才几天,自己就真的有希望够到这个位置了?
遥想当年,前隋楚国公杨素见了他曾经拍着床榻说,未来你肯定是能做到我这个位置,后来人家杨素可是当上了尚书令的。
李靖的舅舅韩擒虎对他也喜爱非常,时常和他纵论兵事,认为自己这个外甥未来是个上柱国大将军。
这都是很久远的事了,在落魄了半生之后,李靖以为自己早就把这些小事抛诸脑后了,可今天李湛跟自己说起三省长官的事,自己怎么就又想起来了呢?
看来自己还是没有忘记当年的一些故事啊,李靖在心里感慨道。
落魄半生,李靖不是没有因为当初杨素等人的评价遭白眼,都说你李靖又大才,怎么就混成这个样子了呢?
要不是赶上乱世,可能李靖真的就要这么沉沦下去了!
至于现在,李靖已经不是很在乎所谓的三省长官了。只要能领兵作战,发挥自己的特长,李靖就已经相当满足了。
李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相比于在长安过一段安生日子,高居三省之内,他还是更喜欢领兵作战啊。
“臣已经老了,哪里能担任的了三省的职位呢?只希望以后还能在战场驰聘。”
李湛的脸色有些古怪,看着话说的,难道李靖自己就不觉得古怪吗?
年纪大了,不能担任三省长官,却可以去到战场厮杀,这可真是……
让人忍俊不禁啊!
可能李靖也发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脸色微微一红,咳嗽了几声,把这个话题遮掩过去了,两人又稍稍聊了一会儿,李靖也就提出告辞了。
过了一小会儿,章惇也前来觐见了。
“臣拜见陛下!”
章惇登殿之后小步趋行,之后就是行一个大礼参拜李湛,不过他这一礼也没施多久,殿中就传来了李湛的声音。
“章卿快快请起。”
章惇一抬头就看到李湛满脸欣喜的笑容看着他,看到李湛一如既往的对他这般亲厚,就是章惇也忍不住开口道。
“昔年陛下还稍显青涩,如今却是君威日盛,容颜更胜往昔啊,大唐的国力也是蒸蒸日上,能随着陛下建功立业,实在是臣的大幸!”
李湛听到章惇的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到底是当初一开始就被自己召唤出来的人,这样很是亲昵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丝毫没有违和感。
也只有他这样的老人,才会大着胆子说李湛长得比以前更帅了。
李湛亲自下了台阶,到章惇身边将他搀着往后殿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章卿远在西北,将当地的民事、军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这才让国中有兴盛的机会啊,若是边疆战事不断,又哪里来的和平时间给大唐恢复民生呢?”
等到两人坐在后殿里,李湛又开始问起章惇更为详细的西北事宜,以李湛的发家史来说,西北这里也能算是李湛的龙兴之地了。
不过他不是开国皇帝,这样的话用到他身上有些过誉了,但李湛对西北的重视也是朝臣们能看的出来的。
李湛可是把他的潜邸之臣,基本都安排到西北了,而且现在的西北也由不得朝臣们忽视了,要是现在有人像东汉的时候嚷嚷着弃西域、凉州等地,恐怕要被别人喷死。
要知道,现在的西域、凉州等地可是大唐最大的棉花生产基地,还是重要的牧场,哪里能轻易抛弃?
而且东汉因为这事闹出来的凉州和中央的矛盾,引发的后果,大唐的朝臣们自然也会引以为鉴。
只是,对西北的治理,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事,当地的胡人太多了,而且种族也很复杂,既有东突厥的遗民、铁勒部的人。
也有羌族、西突厥的人,还有原西域各国的遗民,这些人之间本来就存在矛盾,特别是西突厥和东突厥。
双方自从在隋朝的时候分裂了,就一直恨不得把对方的狗脑子打出来,就算现在都已经被大唐接纳,他们之间的仇恨也没那么容易消失。
另外,当地还有很多杂胡,这都是主动投奔大唐的,民族什么的更是乱糟糟的,甚至有时候在当地的主政官员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悄悄到了大唐境内,赖在那不走了。
他们这些胡人压根不懂耕作,生活习惯也和大唐的子民千差万别,想要把他们融合进来,需要下的功夫可一点都不小。
在章惇治理西北的时候,当地的胡人已经高达百万级,这样的数字真的不容小觑,要知道就是大唐在历史上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一千多万人口。
好在现在李湛的系统帮着招募了小一千万的汉人了,他们大都被李湛安排在了河北道和西北这些地方,为的就是提高汉胡比例,要是当地胡人比汉人多,那就成了反向融合了。
这可不是李湛想要看到的事。
可就算有了这些汉人,在边疆地区执政的难度也是一等一的,汉人和胡人发生冲突的事情多的很,怎么处理?
胡人怎么一点点汉化成汉人,如何减少汉人对胡人的歧视,等等。
这些都是章惇这个主政官需要考虑的事情。
特别是今年,有一部分原吐谷浑人逃到了西北,这些人也有几万户,他们比起突厥人更加野蛮,更加不够文明。
想要将这些人纳入统治,章惇需要操的心可一点都不小呢。
所以等到李湛问起这些原吐谷浑人的安置的时候,章惇的神色也不免严肃了起来。
“这些逃人定然是不可能迁回河湟谷地了,那样造成的危害更大,臣以为既然要将他们安排到西北,最好的法子就是打散他们原来的部族结构。”
李湛若有所思,猛然开口道。
“你是已经见过房相上的奏章了吗?”
章惇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说道。
“臣和房相不谋而合。胡人之所以难以治理,不在于他们的风俗习惯和汉人有多大的差别,五代时的党项人难道和汉人差别很大吗?”
“他们可是已经被大唐同化了百年多了,可元昊一朝起事,不还是裂土分疆了?”
“可见治理胡人的关键还是在那些胡人首领,只要将这些胡酋的威望削减,去掉他们,让他们不再能在部落中作威作福,欺上瞒下,以胡人浅薄的文明,很容易就被大唐同化了。”
“若是有人不愿从我huaxia风俗,不能遵循zhonghua之法,便是有千万人,也应该围杀!移风易俗的事做到九年、十年,只怕还是会有冥顽不灵者,到时候找个借口把这些人杀了即可!”
李湛的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这还真是够狠的,也不怪乎当年在宋朝的时候,章惇被那么多人骂了。
不过章惇说的做法,还真的很得李湛的心,民族的交融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样的道理李湛自然清楚。
可是相比于未来汉族被异族统治,进行同化、融合,李湛宁愿现在将异族带有强迫性的融合进来,让他们被汉人融合。
五胡乱华和宋末的惨剧,李湛可不愿意再在中原大地上发生了。
西北边疆的胡人确实如章惇所言,关键不在于移风易俗,而在于扫除那些部落的酋首们,这些人对大唐同化部族更多的还是起到负作用。
毕竟他们的心里也很清楚,要是没了自己手下的部众,大唐可能就不会再把他们当成一回事了。
要是指望他们自身的才能,想在大唐站稳脚跟,那可就太为难他们了。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渴望牢牢抓住自己的部族,为此不惜故意扭曲朝廷的政令,被抓到这么做的已经不止一个人了。
可这样的风气还是屡禁不止,就是章惇对这事也很头疼。
其实不单单是章惇头疼胡人的事,就是李湛也是一样的,而且他现在头疼的已经不是边疆胡人的问题了,而是关中的胡人问题。
当初李湛把西域诸国的贵族全部迁往长安,还有那些突厥的贵人们也一样被迁到关中,当初的时候,这样的政策倒挺好的,可现在就酝酿出来恶果了。
这些被迁进关中的胡人首领远比边疆的胡人,更渴望抓住自己的部众,所以竭力在维持自身在部众中的威望。
这样一来,自然让大唐的同化政策收效甚微,甚至双方出现不小的冲突。
要是那些胡人中的普通牧民能够主动站在大唐这边,其实也还可以,说明大唐的一些政策他们也是能理解的。
偏偏事情完全不是按照这样的构想发展的,章惇在边疆编户齐民之后,都还有那些降人迟迟不肯散去,问了原因,居然是害怕部族中的贵人们割他们耳朵。
这样的法令自然不是大唐的国法,可却是部族中专门针对逃奴的,这样的小问题还有很多,都是部族习惯和大唐国法之间的冲突。
相比之下,明明是大唐的国法更为宽松,那些牧民却依旧不敢明目张胆的投奔大唐,这样笑话一样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就是在关中,很多部族的人依旧还保持着在草原上和部族贵人的人身依附关系,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些头人们的统治。
甚至有不少人依旧把自己挣到的钱主动投献给头人们,之前就有关中的官吏发现了这个问题,可即便询问出来,也是极难判案的。
这些牧民是自愿的,你压根揪不住那些头人们的小辫子,这样的事让李湛知道了,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意外也没有别的好说的。
和这些胡人相比,中原的一些世袭的奴婢不也是一样的?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不过李湛也不是真的没有其他手段,要知道他是皇帝,皇帝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掀棋盘,既然找不到他们对部众方面的毛病,其他毛病难道还治不了他们吗?
……
长安城中的胡人现在也不在少数,虽然有一部分能够住在内城,地位崇高,生活颇为优渥,可更多的人生活还是比较困顿的。
除了他们的头人们截取大唐分发的物资以外,也有这些胡人们的生活本就和大唐汉人格格不入的原因。
既然已经格格不入了,就算是比较常见的胡人,唐人百姓总归还是会另眼相看的,不管官府怎么定调,谁也无法改变大唐百姓的心理呀。
可能现在大唐百姓的这种心理称不上有多包容,甚至有些歧视人,排挤异类,可这本来也是人之常情。
再者说了,现在大唐国力日盛,看看身边的这些胡人,哪个不是被李湛打败了,全族掳掠来的?
既然原本就是俘虏,是降人,那大唐的百姓看他们有歧视的心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
金德曼从新罗王位上退下来后也是住在了大唐的长安,大唐也没有亏待她,给了她一个郡王爵位,每年的俸禄并不低。
长安的享受也比她在新罗当王女的时候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现在金德曼一直在努力学习汉文化,试图成为一个真正的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