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不管是青海还是藏区的生产力实在是太低了，能够买得起大唐的商品的，大都是那些贵族，而这些人买的也多为奢侈品。
这样的贸易固然挣钱，可哪里能比得上大宗货物的贸易呢？
只是现实情况如此，李湛也不可能再花大力气，先把青海和藏区的百姓的生活条件提高，再向他们兜售大唐的商品吧？
那个需要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在这样的雪域高原上，以现在大唐的生产力水平，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提高他们的生产力和生活水平呢？
反正李湛除了让他们发展畜牧业，也别无他法了。
就在河湟这个大后方，李湛已经决定了未来数十年间青海和藏区的发展道路，不停的在这试图扩大对青海的经营，寻求到一个既能压榨这里，又能保持一定的稳定的方法。
只是当时间步入到五月的时候，李湛还没收到前线传来的胜利的消息，却听到了从后方传来的坏消息。
李二病重了。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啊！明明朕临走前的时候，父皇看着还很健壮！”
李湛狠狠的盯着前来报信的这名内侍，这名内侍额头上露出一丝冷汗，糯糯的不敢说话。
可李湛也知道，这样的大事，这些内侍们是决然不可能胡说的。
李二真的病重，可能不行了。
李湛能给自己找到很多理由，说服自己觉得李二的身体肯定还很好。
可另一方面，不管是从历史来说，还是从李二头上的白发来看，这些事实无不彰显着一点，李二已经老了。
按照历史上的时间，李二这时候早就已经入土了，反倒是因为这辈子他没有再当皇帝，没有吃药活得时间还长了几年。
李湛匆匆将前线战事安排好，青海方向和吐蕃作战的主帅直接给了蓝玉，而他本人则是立马转道长安。
值得庆幸的是，李湛赶上了见李二最后一面，待到李湛满脸风尘的赶进李二所在的宫殿时，第一时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李湛的心里一沉，凑到李二的床边轻声说道。
“父皇，我回来了。”
李二非常的开心，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还是有些无力，最后还是由李湛将他扶了起来，斜倚在床榻上。
单单是这么简单的动作，李二就有些喘气了。
“你怎么回来看我了，我没什么事？前线战事如何？”
李湛张了张嘴，看着李二现在虚弱的样子，实在是没法告诉自己，李二一点事都没有。
“前线战事一切顺利，现在我交给蓝玉全权负责了。”
“前线战事未分出胜负，你怎么能就回来呢！”
李二听到李湛的话，显得很是激动，一气之下大概是牵到了肺部的伤病，开始大声的咳嗽起来。
李湛连忙上前帮着李二敲了敲背，给他顺气。
好不容易李二的咳嗽止住了，他却还是有些失望。
“你作为皇帝，不应该因为这些小事就放下前线的事务回来，这样做将军国大事置于何地？”
“道理我都懂，可您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也只有您一个父亲呀！”
李二微微一怔，脸色有些复杂，可能是想到之前的李渊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后悔以往的时候，发动玄武门之变，夺来皇位。
想来还是不会后悔的吧，毕竟那个时候，李二真的是不进则退了，而他一旦退了，一家人可能都没命了，还有他的那些下属们，又能有几个能活下来的呢？
大概也是李湛的话触动了他，李二有些虚弱的拉着李湛的手说道。
“待到我死以后，把我和观音婢葬在一起，墓葬的规模不用太大，能容下我们两人就足够了。”
“另外，承乾……他还是恢复名誉吧，你我都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造反的心思的。出了那样的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
“咱们父子俩也是有责任的，若是我能更加关注他的心情，在一开始的时候制止他，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了。”
“之前的时候，观音婢离世，虽然她没有说，但我明白她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对这事有怨气，我都明白……”
李湛答应了下来，他的心里其实对李承乾也没什么偏见，历史上的李承乾可能确实非常偏激，让人失望。
可其实在这一辈子，李湛夺得皇位以后，李承乾也是想过放下皇位的执念，安稳的做一个亲王的，踏踏实实的给大唐做贡献。
只是……李湛到底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也是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的。
看到李湛答应了自己的这个请求，李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其实不单单是长孙太后，就是李二也并没有放下李承乾的死。
李二只是说了这么一点话，就显得很是疲惫了，李湛也就不再打扰他的休息，将他平放到床榻上，嘱咐他好好休息，就悄然离开了宫殿。
李湛很清楚，李二的大限也就在这段时间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湛开始安排李二的身后事了。
至于朝中的其他日常事务，李湛统统交给了李善，就连前线的战事，他也没顾得上，让李善和徐达等人商议着处理就好了。
天不遂人愿，李湛心里希望着李二能多撑一段时日，最少听到前线胜利的消息，可李二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大概是死前见到李湛了，也将李承乾的事托付给李湛，未来到地下以后，见了长孙太后也不至于过于愧疚，李二的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身体也就越来越差。
……
殿中，李湛坐在李二的床榻边，用丝巾帮着李二拭去头上的汗水，在殿中还有李湛的那些兄弟们。
他们这次也都回到长安了，李二要去世了，这样的大事李湛不可能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回京的。
李二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口间的气息若有若无，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好一会儿，李二像是忽然来了精神，开口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午时了，父皇你可是饿了？”
李二摇了摇头，示意李湛将他扶起来，李二靠在床头，看着下面跪了一片的孩子们，看着他们悄声哭泣，不禁有些生气。
“我这是下去和你们母亲团聚，你们哭什么哭！”
李二转而和李湛说道。
“国家由你来掌握，我很放心，你比我做的更好，至于善儿也是一个好孩子，相信我李家的基业在这未来的几十年里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若是等到善儿有孩子的时候，你也能帮着看看，争取让我大唐能有大汉那样的国运，我也就满足了。”
李湛认真的允诺道。
“必不负父皇所托，我一定能让大唐的名声在后世比大汉更为响亮！”
李二咧开嘴微笑了一下。
“那种未来的事，咱们都看不到了，你怎么能这么笃定呢？不用在这时候还骗我……我又不是傻子。”
虽然这么说着，可李二明显很是开心。
李湛紧紧的握着李二的手，等待着李二再说些什么，可李二终究是没有话了，直到李湛握着的手慢慢变得冰凉。
李湛这才恍然，原来李二已经去世了。
“太上皇薨了……”
李湛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殿中本来就跪着的皇子们更是恸声大哭，这哭声中有多少是对李二的去世有着真情实感的悲恸，又有多少是因为李二去世，担心自己的前途呢？
李湛也不清楚，却也不愿意关注了，论迹不论心，他们能在这个时候为李二痛哭，就足够了。
人总有一死，等到李湛自己死的时候，能有李善他们这些孩子在灵前哭一场，李湛也会觉得很是满足了，至于更多的……
李湛也不会强求，皇室之家，父子之间能见多少面呢？更别说有什么真情实感了。
大概也就那么一两个孩子和皇帝亲近一点，就像是李湛的儿子李善一样。
盛夏时节的长安，气氛又开始有些躁动了，这样的躁动既源于太上皇的孝期过了，大家也都能饮酒作乐，城中变得更加热闹了。
也有几分原因是对前线战事的关注，让长安的民众们心中不自觉的燃起一股燥热之感。
初春的时候，唐蕃之间的战事骤然开展，李湛当时去青海可是带了不少关陇的青壮的，这些健儿们随着李湛出征自然是为了获得功勋的。
只是中途的时候，因为李二病重，李湛提前回京了，可前线的战事如何，长安的民众们一直都在关注着。
毕竟那些到前线征战的健儿们，很多都是他们自家的子侄们，他们这些作为家人、父母的，固然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够建功立业，为国效忠，可更多的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远在长安的这些将士们的亲友们，只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大唐获得了一场小胜，虏获了大量的牛羊。
往后的战事，固然也能偶尔听闻一直有喜讯传回，可战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自家的儿郎们什么时候才能归家，却一直是这些军属们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
特别是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中，基本没有涉及到前线的伤亡情况，更没有明确的伤亡名单，这就让他们这些人心中更为担忧了。
自家儿郎们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无不是将士们的亲朋们最为关注的消息。
直到八月份，长安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由西边通向长安的大道上，忽然飘起了一大股烟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向长安。
已经在这处大道附近等候了半年多点的百姓们自然清楚，这是有大量马匹在路上奔行才会出现的情况，想来是前线传来的什么消息。
就在这些百姓们猜测着这次是喜讯还是什么坏消息的时候，上百名穿着轻甲的骑士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些骑士们一边奔行，一边用极为得意的语调大声喊道。
“高原大捷，逻些城已破，吐蕃国灭，王师万胜！”
这样充满了兴奋的叫喊声也一下就戳中了在大道附近等候的百姓们的心里，吐蕃国灭？那不就意味着自己的子侄们可以回来了，还是带着荣誉回来的？
长安城西处的道路一下成了沸腾的海洋，无数的民众们自发的高呼了起来。
“吐蕃国灭，王室万胜！”
直到把自己的嗓子都喊的沙哑，也没有停下来。
他们提心吊胆了半年了，终于听到一锤定音的好消息，接下来就是王师回朝，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激动呢？
深宫之中，当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李善激动的小跑着来到李湛所在的宫殿，告诉李湛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李湛只是呆了一下，很是淡然的说道。
“知道了。”
可他笔下奏章上留下的墨渍却暴露了李湛的心情也并不平静的事实，吐蕃啊！
这可是历史上和大唐作对了百多年的老对手了，可现在却被李湛提前掐死在了摇篮之中，未来的大唐不会再有大非川之败了！
朝中似乎也一下从之前处理李二的丧事的那种凝重、沉肃的气氛中摆脱了出来，变得相当的热闹。
宰辅张居正、王阳明等携手来到宫中请示，商讨以后由王阳明带着大量的物资前往河湟先行犒赏部分士卒，接见当地的胡酋们。
而张居正则要留守长安，开始筹备接下来的庆贺仪式，这般难得的大捷，又赶在李二去世以后，确实需要大操大办一下。
待到蓝玉带着士卒们回到长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湛拉着李善亲自在城外二十里处迎接他的盛景。
蓝玉连忙提前下马，徒步走到李湛面前，饱含兴奋的说道。
“臣不负陛下所托。”
“善！大善！”
李湛的心情也是相当的舒畅，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被搬走了，虽说李湛很清楚，现在的吐蕃和历史上高宗乃至玄宗时期的吐蕃没得比。
可这样的经验教训总是让李湛不自觉的把目光更多的投向西南，投向吐蕃，生怕在大唐全力攻取其他方向的地区的时候，吐蕃占据高原的优势，向大唐挑衅，乃至坐大。
现在好了，吐蕃连国家都灭了，还能怎么再跳起来和大唐作对？
随着李湛带着蓝玉等人回到京城，大道附近的民众们也是不停的在那欢呼，表现的极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