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再度面对这样的情形，士气能维持的更久吗？
答案是相反的，正是因为他们清楚雍军的战斗力，在第一时间他们就崩溃了，试图夺马逃跑，在大军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拿其他士卒的性命，换来自己的生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而且，之前的时候，他们不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吗？不管是不是有失体面，有损荣耀，至少，命是保住了。
这支突厥人的将领是被其他人摇醒的，昨晚就属他们这样的将领们喝的最多，在被人摇醒后他的头都还是疼的，还有些不满，可当他听到雍军来袭的消息后，他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牢牢抓住喊醒他的士卒，大声吼道。
“雍军怎么可能这时候出现？他们在哪出现的？究竟有多少人？！”
报信的士卒结结巴巴的说了现在的情况，这名将领的心就真的一片冰凉了。
雍军是在自家营地身后出现的，而且还是在突厥人还都在睡觉的时候偷袭，这样的情况下，谁能反应的过来呢？
想到这，他还有些痛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能让这么多骑兵都摸到自己身边了，自己还茫然不知呢？！
只是，这个时候后悔也没有用了，他只能将所有的懊悔，不甘和慌乱收拾到心底。
大战在即，要是他再不能给出有效的指令，这支军队就真的完了。
只见他一把抓住自己身边还有些慌乱的亲卫，高声吼道。
“快，替我披甲！再派人前往王帐，告诉可汗，狡猾的雍军又来了，这次我恐怕是躲不过去了！只希望可汗能在我去世后替我报仇！”
待到他披完甲后，立刻走出大帐，让人吹起突厥人的号角，和雍军的号角声一样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可在这声音中，似乎总是让人觉得少了几分底气。
是啊，少了底气。
原来那支在草原纵横，意气风发的突厥精骑，其实已经消失了。
如今的号角声，不过是想要将营地中的突厥人聚集起来，至少让他们有一个主心骨，能够有效的抵抗雍军的进攻。
可现在的号角声，还能有什么用呢？
雍军的前锋已经冲进突厥大营了，面对压根没有准备好的突厥人，雍军毫不吝啬的施展出各自精湛的杀人技巧。
在浑厚的马蹄声中，最前面的雍军们，轻巧的用马刀收割了一个个突厥人的性命，有些突厥人死之前正在试图上马，可他始终没等到骑上马的这一刻。
鲜血的红，以及甲胄的黑，似乎成了现在天地间的主色调，突厥人在雍军面前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雍军就像是潮水一般冲向突厥营地，面对这样天灾一般的攻势，又有几人能生出反抗之心呢？
突厥的将军们声嘶力竭的喊着，调动着军队先行后退，这倒不是为了逃跑，只是想要先拉开和雍军的距离，随后才能反冲锋。
要不然，只有雍军冲击突厥人的份，突厥人怎么可能组织起反攻呢？
这已经算是突厥人现在能做的最为明智的举动了，那些将领们似乎是想要将功赎罪，努力的举着各自的旗帜，收揽有崩溃迹象的士卒。
但这样的举动能吸引的自然不单单是突厥自己的士卒，还有雍军。
狄青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和其他突厥人与众不同的将领，既然有人敢于反抗，想要组织士卒，那自然要遭到他的有力打击。
狄青像是一道风，快速冲过还在混战中的战场，眼神牢牢锁定了正在摇动自己旗帜的那些将领们，那些试图阻止狄青的突厥人都被狄青一一斩杀，竟然连让狄青慢下来都没能做到。
那些突厥将领们也察觉到了狄青的来袭，鼓足了勇气一夹马肚，举着刀试图拦下狄青。
狄青不愧是狄青，只是几枪就破灭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那些还有勇气的突厥将领被狄青刺穿胸口，挑飞了起来，这些突厥将领们眼中满是不甘和遗憾。
明明王帐就在眼前了，却没能到那辅佐自己的主君，还真的是愧对了可汗的厚爱啊。
而雍军士卒们看到狄青这么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士气一时间爆棚，竟然硬生生又将战线前移了几十米，口中高呼。
“万胜！万胜！”
随着那些试图反抗的将领们被狄青所杀，突厥人最后的勇气也消失了，雍军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这次袭击又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雍军对这些失去了斗志的突厥人，下手毫不留情，现在在突厥人的地盘上，谁要是手软，那就是对自己这方的不负责任。
雍军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两翼朝四周扩散的态势，开始围剿那些试图逃跑的突厥人，杀戮一直持续到太阳出来。
在温暖的阳光下，这处草原上所有的只是残肢断臂，战争已经结束了，虽然有人逃走了，但那已经不重要了，至少雍军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些忙着跑去突厥王帐追去荣华富贵的将领们，带着自家的精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其实这样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当他们连斥候都不派，一路狂奔往王帐附近赶路的时候，也是在他们看到目标近在咫尺，放松了所有警惕的时候。
只能说，战争确实一向青睐那些相对慎重的人，他们能够慎重的看待战争，慎重的看待敌人，已经算是一胜了。
即便是迎来了如此大胜，狄青一点也没有放下警惕，吩咐手下士卒们巡视地上的尸体，只要看见还能喘气的突厥士卒，就一定要补一刀。
至于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狄青在犹豫了下后，让雍军找些相对更好的马匹带上，保证一人双马，至于其他的马也没必要留在世上了。
要是任由这些马匹留在这，等到突厥人来了岂不是白白送给他们了？
沉闷的马蹄声又一次响起，这次不再是雍军进攻的声音了，而是他们处决完猎物后，带着些胜利的轻松，远离这处草原的声音。
这场遭遇战远比想象中的来的短促，不过一个时辰，突厥的这支精骑就几乎尽数折损在这片草原上了。
具体到底杀了多少突厥人，狄青没有下令清点，甚至就是雍军损失的人数，也只是模糊的估计了一下，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就等于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看看这里满地的鲜血和尸骨，想来未来这处地方的草木会长的很是茂盛吧？
带着这样的戏谑，狄青毫不犹豫的带着大军开始回转，至少也要先离开案发现场啊。
待到雍军离开不知道多久，天上出现了秃鹫，它们盯上了这处新鲜的餐桌，这上面所有的尸体不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吗？
看到这些秃鹫一直在这里徘徊，草原上的牧民们就知道这里肯定有尸体，有些胆子大的人凑到这一看，这才大惊失色。
不需要认出这里的尸体都是谁的，只用看上一眼这些尸体的装束，还有他们手中的弯刀，谁还能不知道会是谁家军队吗？
这一刻，不少牧民们再次想起了去年李湛率军纵横草原的那种恐惧，他们当然没亲身经历过这样恐怖的事情，可雍军扫荡过的草原，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这些牧民们连滚带爬，逃也似的离开这处“墓地”，一刻不停的把消息传给了王帐附近最大的部落。
实际上也不用他们通报，在战前被送出来的突厥战士已经带着这样的消息，告知王庭中的阿史那艾利了。
一时间，王庭中的氛围有些古怪。
按照道理说，阿史那艾利已经算是突厥的新可汗了，可现在他又没了自己的力量，那么他们这些突厥贵族们到底还该不该支持他呢？
突厥人们想要看到的是一个有能力带着突厥重新崛起的人，而不是一个失去了军事力量的盟主，不少突厥贵族们突然又重新和原来的一些可汗候选人打得火热。
突厥王帐内，渐渐的气氛就更为肃杀了。
虽然阿史那艾利第一时间就派人封锁了战场，并且在那清点损失，可王帐中属于他这个新可汗的力量实在太少了，而这处战场又离王帐附近太近了。
要是他能在可汗的位置上坐上一年，情况大概也会有很大不同，可现在不是这样，于是乎不到三五天，新可汗手上直属的骑兵损失殆尽的消息就传遍了王帐，那些应该知道的人，也在李破等奸细的鼓动下，全都知道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这位刚刚登上可汗位置的新可汗，屁股都还没做热乎，手下最得力的将领们和他的两万多精骑，全部都折损在了王帐附近不远的地方。
这对一个本来就是勉强靠平衡推举上来的可汗来说，无疑是一次极为巨大的打击。
如果现在是颉利可汗还在的时候，那不用说，当然是要组织大军在草原全力追索敌人——雍军。
至于有多少人会出力还不好说，至少声势一定不会小。
可现在呢？阿史那艾利压根没树立起自己的威望，却又损失惨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本来已经任命了的可汗候选人们，谁又不蠢蠢欲动呢？
于是乎，局面一时间就变得相当复杂了。
追剿雍军，看上去好像是大家应该做的，可谁不知道雍军战力强悍，突厥人在雍军手里连着吃了三次亏了，就是猪脑子现在也不敢接着招惹他们了。
那剩下能做的，似乎就只有重新换一个可汗了，这不是什么玩笑话。
既然这个可汗已经没办法再压住其他人，索性把他换了，问题一下子不就解决了吗？
阿史那艾利脸上满是愤怒，手指止不住的抖动，他现在的心中既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恐惧。作为新上任的突厥可汗，他相当有自知之明，现在在自己的直属力量全部被消灭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坐稳汗位的。
草原上的规矩历来都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现在他丢失了力量，自然就不能在汗位上长久的待下去了。
至于他最后的下场，恐怕还要看接下来登上汗位的那个人，是否够宽宏了，要是不够，他的下场只怕就是一个死。
阿什利艾利当然想要行事可汗的权力，消灭还在草原上的雍军，但现在还能有谁听他的呢？就算大家都知道现在可能是消灭草原上雍军的最佳时机，但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工出力，他们这些贵族们也精明着呢。
与其为一个在汗位上待不了多久的可汗出力打雍军，倒不如保存实力，等到新可汗上任之后，凭借手中的力量，换一个更好的待遇。
狄青这次作战堪称辉煌，但他也没有打算继续在草原呆着，这么做风险太高了，谁也不知道突厥骑兵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更加关键的是，狄青带的这些骑兵们，身上的干粮不足以支撑他们接着在草原嚣张了，单单是为了找到阿史那艾利的那些骑兵，他就花了不少时间。
骑兵们能携带的干粮又是极为有限的，到了这一步，狄青只能赶紧回转，至于说在草原上像以往那样，屠了某个部落，宰杀牛羊。
若是草原力量空虚，狄青还真有胆子这么干一票，现在嘛，还是稳妥点。
唯一能让狄青在行军途中稍稍安心的，就是他撒出去的斥候没有发现身后有大规模突厥骑兵的影子。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狄青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战场后，突厥王庭爆发了激烈的内乱，原来的新可汗阿史那艾利，直接在这一次内乱中死去了。
新上任的可汗正忙着收揽权力呢，哪里有闲心来关注他们这支依旧在草原的部队呢？
在狄青等人往雍地回转的时候，李二对李湛的封赏也到了，实话说，李湛在收到这次李二的封赏的时候，内心是相当奇怪的。
难不成这李二还有受虐症？明明和自家打了一场，还打败了，这次李湛打击突厥后，居然再次给李湛带来了封赏。
不过这样的疑惑在看到李二给他赏赐的详细内容后就消失了，李湛的心里隐隐有些明悟，看起来李二算是认怂了？亦或者说，不愿意和自己接着打了。
这封赏自己为秦王，这不就李二登基前的封号吗？
这里面的政治含义还真的值得说道说道，要说雍王这个封号其实也很尊贵了，但在唐朝，对皇子们来说，最耀眼的当然应该数秦王这个封号了。
这就有点类似汉朝时汉中王这个封号，谁见过汉朝的皇帝们把汉中王这个封号给哪个诸侯王，亦或者是皇子了？
压根没有！
就算有，恐怕也是在表明自己想要让这个孩子继承大统。
虽然能明白李二的做法是什么，但李湛还是很难理解李二的思路，明明前些天还在打生打死，怎么突然就又要和好了，还一副要让自己继承皇位的样子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李湛，跑去找张居正等人，先是告知了他们，关于自己得到的封赏，而后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们说，这次李二是不是想要尽量安抚我，然后给我来一个狠的？”
张居正听了哭笑不得，差点把自己的胡子都掐断了，连忙说道。
“殿下，臣看恐怕不是因为这个。这次李二是真的想要考虑把殿下纳入接班人考察了，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那个皇位继承人。”
“哦？”
李湛剑眉轻挑，有些疑惑。
“因为殿下若是加上了秦王这个封号，还有开牙设府的权力，和以往的李二实在是太像了。这样含而不露的政治表态，足以让诸多大臣对殿下下注了。”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殿下等于军权在握，而后又有不少政权，就是未来李二想要重新免了殿下的秦王衔，恐怕都很难了，除非进封殿下为太子。”
李湛咂摸两下嘴巴，嘴里咕哝道。
“谁愿意这么接他的皇位？李二在历史上那可太能活了，要真那么老老实实的等着，恐怕到时候我都也40多了，那当皇帝有什么意思？”
张居正和范仲淹等人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是啊，李二当年一共活了五十岁，这个寿命不算太长，可要知道李二登基的时候还没到三十岁呢。
这么一算就能看到，若是李湛真的就这么等下去，那到时候也快四十岁了，更不要说这么长的时间里，谁能保证不出一点变故吗？
至于张居正他们，真的等到那个时候也算是一介老朽了，他们都是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谁愿意就这么浪费自己的青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