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张溪胆小，主要是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调整稍微慢了一点，那么现在江东的水军，说不定已经长驱直下，逼近西陵了。
张溪来之前的鄂县，那真的是军备松弛，沿江守备设施废弃，水军都已经懒惰到一月一练了，更别说外出巡视了。
也正是张溪这次来到鄂县后做了调整，让水军派出了巡视盘查快船，这才发现了江东入境的大军。
说起来真的是搞笑，鄂县水军发现江东军的地方，居然已经过了下雉......张溪甚至怀疑，自己要是没有快速赶来鄂县，而是在下雉多停留上几天，搞不好当场就要被江东军给俘虏了。
而水军发现江东军的情况也很稀奇。
江东军并没有打着自己的旗号，而是让小股部队伪装成江夏水军的样子，试图混入外出操练的江夏水军的船队。
一开始还真的成功了，江夏水军副统领张硕还真的没有察觉自己的操练队伍里多出了几艘船，一直到船队沿江北上，快到鄂县的时候，遇到沿江巡视水军的盘查，这才露馅。
本来其实也不会露馅的，因为张硕是水军二把手，他带的船队，又是按照张溪的命令出来操练的，这谁敢询问。
但因为张溪下了死命令，巡江水军每船必问，否则军法处置。
负责巡江的什长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走个过场，也就是问问张硕，这次行军的目的啊，有多少船啊，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啊这类公式的话。
张硕虽然很不耐烦，但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张溪，就随口回答了一下。
也不知道该说江东水军胆大呢，还是说他们倒霉。
张硕这次外出操练，一共就带了一艘蒙冲和十二艘小船，在宽阔的江面上一览无余。
但巡江水军却发现，张硕的船队，连蒙冲带小船，一共十六艘......多出来三条小船。
多出一条船来，也许巡江水军就不问了。
这年头利用水军的便利性给自己做生意的也不是张硕一个人，小兵才不会多事呢。
可问题是多出来三条。
这是战船，不是渔船，更不是电视剧里拍的那种只能站个十几人的小舢板。
哪怕是军中小船，三条也可以装下两三百人了......多出三条船，显然不可能是张硕用来做生意的。
巡视水军发现问题后，立刻跟张硕进行了汇报，而张硕立刻提高了警惕。
因为张溪来了鄂县，又第一个拿鸡毛当令箭的整顿了水军，所以张硕和自己的上司陈就商量了一下，决定暂缓一下生意，等张溪走了再说。
所以这次张硕出来练兵，真的没有夹带私活，说是多少只船就是多少只船。
突然多出三艘船来，这事儿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张硕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自己带了多少人出来也许说不准确，但带了多少艘船出来，他不可能不知道。
一听巡江水军汇报后，立刻做出了反应——水军变阵。
只要不跟着变阵的，就肯定是多出来的船，至于是敌人还是什么其他的人，就能一目了然了。
而很快，三艘跟在尾端的战船就显露了出来，而张硕还得意自己的英明呢，结果却发现三艘船二话不说了朝着自己的蒙冲给冲了过来。
因为刚刚张硕下令变阵，结果导致周围的小船移动了位置，对张硕的蒙冲战船失去了保护，而且一时间也不好掉头。
因此，三艘小船非常快速的就接近了蒙冲大船，扔出拉钩勾住了大船船沿。
很显然，这是要登陆蒙冲，击杀张硕。
到了这个时候，张硕依然不慌。这三艘小船一共也装不下多少人，而且三艘船的四周都是他的士卒，只要等到其他小船的士卒掉转好船头，这三艘船上的士卒就是等死的份。
至于他个人的安危，张硕也不着急，他是在蒙冲大船上，身边到处都是士卒和亲兵，而小船即使用拉钩勾住船沿，又能爬上来多少士卒？！
两边的优势都在张硕这一边，张硕真的不急，甚至还觉得，说不得自己这次能弄个功劳回去。
可张硕没想到的，第一个爬上蒙冲战舰的人叫凌统，而且他还不讲武德的上船就射箭......
然后张硕就寄了，被凌统一箭给射中了面门，当场倒地身亡。
但凌统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因为他提前暴露了行踪，造成了江面上江夏水军的警觉，没一会儿的功夫在江夏水寨中的陈就已经带兵出来援救了。
最后凌统不得不当机立断的，带着三艘小船剩下的士卒撤退，最后在江东水军的接应下退走了。
只是这次吧，十三艘对三艘，其中还有一艘是蒙冲大船，这样都没拿下敌人，还折了自家水军副统领.....陈就脸上无光不说，张溪也相当的火大。
而且张溪现在真的挺着急的。
现在的邾县和鄂县，虽然临江相望，看着可以守望相助......但县城里面真正的士兵真的不多了，都让张溪给派出去接管沿江防守城寨了。
而西陵那边的援军还没来，倒是江东的水军来了......这要是江东击破了江夏水军的话，那张溪真的没兵力来守城了。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就的水军上，结果一个不小心，陈就的副将张硕就这么没了。
水军上的事，张溪真的不懂，也正因为不懂，他真的心里没底。
除了嘱咐陈就不要轻敌冒进外，张溪还是给了陈就便宜行事的权利......张溪深知外行指导内行的弊端，所以他不想给陈就指挥水军造成麻烦。
安排完水军的事宜后，张溪赶紧的修书两封，再次派出了自己的卫兵给西陵送去。
这次不仅仅是给刘琦汇报战况，张溪还私下给陈到写了一封信，让他想办法赶紧派出援兵，先撑过这次再说。
西陵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张溪不太清楚，但他很清楚，要不了几天，江东水军就该大举进攻了。
水上作战，能用到的计谋真不多，一旦偷袭被看破，那么能做的，就是正面强攻了。
别人不知道，张溪还是知道的，他这次的对手，是江东周郎。
虽然被罗贯中黑的挺厉害的，但今天就算是罗贯中亲自来了，他也得承认，论指挥水军，这位江东周郎，绝对是天下前三的名将。
反正张溪是不觉得自己能在水军上赢周瑜，也不觉的那个叫陈就的水军统领能做到。
但......张溪大跌眼镜啊。
三天后，周瑜亲率水军大军沿江而上，准备进攻鄂县。
而陈就呢，则是派出了两艘蒙冲战舰和近百艘小船，依托鄂县水军水寨，正面迎战江东水军。
张溪以为的一边倒局势压根没有出现，陈就和周瑜指挥的水军战船，在江面上打的你来我往，相当的胶着。
陈就利用两艘蒙冲战船作为主体，左右呼应，加上蒙冲周围的小船群，形成了一个像刺猬一样的防守阵型，不管江东水军从哪个方向冲击，陈就都能及时做出反应，击退江东的战船。
张溪当时就纳闷了......难不成这个陈就，是个水军指挥不弱于周瑜的天才，只是因为早死所以埋没了？！
而周瑜这边呢，多少有点难受。
难受的不仅仅是陈就的两艘蒙冲船组成的刺猬阵，更难受的是沿江两岸的防守城訾里射出来的箭雨，以及床弩扔出来的石头。
往往周瑜这边才刚刚发动进攻，船队先要经历一阵箭雨和石头雨，等冲出这阵箭雨和石头雨之后，不管是船只还是士卒的损失都已经相当大了，这才拿陈就的刺猬阵毫无办法。
周瑜是真心的头疼，就这样的防守体系，连上这次他已经经历了第三次了，每次都让人很难受。
虽然最后总能击败敌军，但战果总是差强人意，即使击败了也无力追击扩大战果，最后不得不抢点钱粮撤退。
这次周瑜原本听说黄祖调离了江夏，新任江夏太守是一个公子哥，还以为这次能比前几次进军要顺利一点呢.....没想到还是这样。
而张溪在鄂县城楼上，慢慢的也看明白了......这真不是陈就多么的有本事，而是黄祖留下的防御措施实在是太好用了。
但可惜，黄祖原本设计的防御体系一共三层，现在就只剩下一层在发挥作用了。
原本应该主动迎击的江夏水军现在只能依靠水寨当刺猬了。
原本应该倚城而守的城内兵卒，被张溪派出去整备沿江城訾防线了。
也就是这一层，在张溪的紧赶慢赶之下，终于仓促的赶上了这次战斗，并且配合江夏水军暂时阻挡住了江东水军的进攻。
但张溪现在有点担心，如果那些城訾中的箭矢和石头用完了，没有了沿江防线的协助后，陈就还能不能指挥水军，守住防线。
而一旦陈就失败，周瑜击败了江夏水军，兵临鄂县城下，他张溪又该拿什么来阻止周瑜的进攻。
城里除了他带来的五十名卫士，就只剩下三四十个老弱残兵和十个县衙衙役可用了。
......总不能学诸葛亮，玩什么空城计吧？！
第八十章 冲阵
鄂城水战，最终因为夜幕的降临，双方不得不鸣金收兵结束。
陈就刚回到水寨，张溪就亲自前往，对陈就是一通夸奖。
「陈将军真不愧为荆州名将，此番指挥有方，击退江东来犯之敌，他日江东退军后，本督当亲书太守，为陈将军请功！」
张溪这话说的吧，有点半真半假。
陈就怎么赢的，张溪心里有数。
除了黄祖留下的防御体系确实还能发挥一部分作用外，陈就今天的指挥确实也没什么毛病，稳扎稳打的挡住了江东水军的攻势。
在这点上来说，张溪夸赞陈就的话，真不是恭维。
再一个，现在鄂县和邾县的守城士卒都让张溪给派出去接手沿江防守城訾了，要抵御江东的进犯，肯定得依靠陈就指挥的水军，这时候说两句好话夸夸陈就，也省的引出什么祸端来。
只是陈就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张督邮过奖了！」陈就沉这一张脸，对张溪说道，「此番就只是侥幸，明日江东水军必会再来......督邮还需早做准备，向刘太守禀明原由，速发援军救援才是！」
张溪当时就惊讶了。
这个陈就......有点东西哈。
本来张溪还以为，像陈就这种历史上无名，演义里连出场机会都没有的龙套，大约都是跟邢道荣那样自大的蠢货。
但没想到这个陈就，居然很看的清状况，头脑也很冷静，指挥水军也是有模有样.....莫非真的是一个不幸英年早逝的优秀水军将领？！
陈就其实也不想跟张溪说这种软话，实在是因为，今天白天，江夏水军的损失有点大。
半天的战斗，阵亡三百余人，受伤近千人......水军一共就两万人不到，这要是再来几次，天知道水军还能支撑多久。
别看陈就是击退了江东军队的正面攻击，但陈就作为黄祖的老部下，他当然知道自己是靠什么击退对手的。
以往对江东的战斗，虽然江夏水军多有失利，但依靠这沿江防线和对本地水文的熟悉，江夏水军从来没有伤筋动骨的时候。
可今天，陈就利用双蒙冲战船组成防守阵型，也有沿江防线的策应，但依然打的异常辛苦。
原因陈就作为水军统领，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江夏水军久不操练，战斗力跟以前相比，已经弱了很多了。
陈就是黄祖时期的水军统领，这种事情不好在张溪这个刘琦任命的官员面前说，追责起来陈就第一个就逃不掉。
但也不能夸口说江夏水军厉害，毕竟今天的损失陈就心里明白，江东要是真的再这么进攻下去，再来个几次他就会因为水军死伤过重而撑不住。
陈就不想死，在大江上作战更是逃都没地方逃，所以只能委婉的告诉张溪，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让西陵县那边快点派援兵过来。
张溪也不是不想派援兵，可他第一封求援书信发出去已经十几天了，第二封求援书信外加江东来犯的战报也已经发出去三天了，现在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以西陵到鄂县的距离，如果是从水路来援的话，五天就到了，而如果是走陆路，大概也只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张溪不知道西陵县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直没有援兵过来。
在没有得到西陵县的明确回复前，张溪还真的不能离开鄂县，一来是职责所在，他作为督邮，遇到敌人进攻必须在原地指挥抗击敌人。
否则就算他逃回了西陵县，按照军法也是要掉脑袋的。
二来么......江夏水军在鄂县啊，张溪不能退，一旦退走，天知道这些水军会不会直接投敌。
一旦水军投敌，江东就可以顺着长江一路攻入江夏郡腹部，下一个地方就是刘琦所在的西陵县。
刘琦要是走脱了还好，这要是跟历史上的黄祖一样被江东杀了......张溪，诸葛亮，徐庶等人谋划的这盘棋，就彻底前功尽弃了。
因此，张溪只能好生安慰一下陈就，并且许诺他援军已经在路上了，过个三五天就到.....其实张溪哪里知道援军什么时候到，就是一个安慰人的说辞而已。
陈就也不是笨蛋，但他现在只能相信张溪说的是真的......还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时候，陈就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有投降的念头。
而张溪为了让陈就安心，还特意叫来了魏延，让魏延带领三个什的士卒作为陈就的护卫，听从陈就的指挥。
你看，我连贴身侍卫都派给你了，你怎么着也该给我用心一点，戮力同心的破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