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张让的脸上,长叹口气说道:“就是因为这些狗东西,阿母您的耳目被闭塞了,您根本不知道这天下正在发生着什么。”
“天下士人又是如何看待你我母子二人的。”
“那些手握重兵的外将一旦进京,必将大权旁落。”
“可母舅竟然冥顽不灵的非要指挥一下那群豺狼,您说说,他是不是傻?”
张让被打的整张脸都快肿起来了,但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的嚣张面对皇帝的狠辣,真是啥也不是。
像狗一般跪在地上的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
太后啊,您老人家别再跟皇帝唱反调了。
再打下去,他可能真的会被打死的!
“在皇帝的眼中,你的母舅难道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傻子吗?”太后震怒,气到身体都在颤抖,“若无你的母舅,你怎么可能会坐上这个帝位!”
“你这个皇帝,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兵堵门给你强行争来的!”
刘辩无奈的叹了口气,两脚踹在了张让的脸上,说道:“母舅的恩情,朕自然记得,但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因为曾经的恩情,让汉家天下陷入分崩离析。”
这是刘辩这几日来,第三次来见何太后了。
可他这位便宜母亲,真的是柴米油盐皆不进啊!
每次来就翻旧账,翻着翻着就开始骂娘撒泼。
权利的丢失,让何太后变得不是一般的疯狂。
若不是他这位老母亲在权利过渡的过程中,尚有大用。
刘辩是真想请她赶紧颐养天年。
他没有继承刘辩的记忆,对这位老母亲是真谈不上什么感情。
也就是在伦理纲常上,让他稍微有些下不去手罢了。
“既然说好话阿母不愿意配合,那朕就只好说点不好听的了。”刘辩面色渐冷,“何氏一族如今占据高位者,为祸乡里者,可不在少数。”
“阿母不愿意配合朕行事,朕自然是奈何不了阿母,那朕就只有对何氏族人下手了。”
何太后的面色突变,“皇帝贵为九五之尊,难道就只会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吗?”
刘辩混不吝的笑了,“这不是儿子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嘛,那就只能用这些烂招了。”
“招虽然烂了点,但我觉得挺管用。”
反正杀得都不是什么好人,刘辩也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何太后满脸戾气,阖上了眼帘,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她一不想说话,就是这个状态。
刘辩不急不恼的说道:“如果不出意外,朕的母舅这两天会进宫。”
“阿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请慎重,免得何氏族人无故惨死。”
“从屠户之家到现在的高门贵第,何氏并不容易。”
刘辩一脚踹飞张让,转身大步离开了长乐宫。
何太后陡然睁眼,一把掀翻了面前案几,厉声吼道:“这就是孤的好儿子!”
“他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他在逼我去死啊!”
满脸是血的张让急忙上前,“太后息怒,息怒,陛下还没走远呢。”
“你以为我很怕他吗?啊?张常侍,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跟那臭老鼠一样了?”何太后面带讥诮,照着张让的脸就是一脚。
翻滚在地的张让,瞬间悲从心中起。
想他张让,年轻时都混到了先皇干爹的地步。
结果到了新皇手中,他竟然连一条狗都不如!
真是时也命也!
“太后自然是不怕的,但老奴请太后为大将军,为何氏族人想一想。”张让匍匐过去,依偎在何太后的脚边,瞬间声泪俱下。
“陛下现在初掌皇权,还奈何不了大将军。”
“可若陛下有几名心腹,掌控了朝中权势,他一定会对大将军出手的。”
“以陛下现在的性格,老奴斗胆劝谏太后耐心忍让,徐徐图之。陛下绝不会容忍大将军独掌大权的,但此之前,还有机会。”
何太后面色稍缓,死死攥着的拳头也松了来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让我静静!”
张让立马起身,“哎哎,老奴告退。”
……
傍晚的时候,陈琳孤身一人进了宫。
他匍匐在广德殿上,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陛下敕令何进聚兵劫拦董卓,臣以为实非良策!”
刘辩本来是准备小憩一下的,练兵的同时练自己,真的是一件挺累的活。
但忽闻陈琳入宫觐见,这让他一瞬间就来了兴趣。
陈琳有绝对的当二五仔的潜力,可得好好培养一下。
“陈主簿有何策可教朕?”刘辩一只手托着下巴问道。
“臣惶恐,愧不敢当。”陈琳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徐徐说道:“陛下,在中常侍们祸患禁省之时,何进担忧十常侍会抢他的权利,故而遍邀四方豪强。”
“而今中常侍已除,陛下亲政,可何进依旧还这样做。臣以为是大将军的野心膨胀了,他想要完全彻底的掌控朝堂,左右天下局势。”
“陛下此举并无大错,而且在臣看来,必须如此。”
“臣只是有些担心,战事一起,恐会致使京畿动荡。”
“而且……”陈琳缓缓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并州牧董卓是应大将军之诏而来,若何进与董卓联手,抗旨不遵。”
刘辩神色微怔,“何进会与董卓联手?他应该没有这么愚蠢吧。”
“何进本不聪明!”陈琳说道。
刘辩:……
果然还得是你啊。
建安大文豪,键盘侠的鼻祖。
“既然陈主簿能提出此事,应当已有了应对之策,不妨说来听听。”刘辩细细想了想,觉得还真不能排除这么一个可能。
董卓也是要师出有名的。
陈琳俯首在地,沉声说道:“回禀陛下,臣所献之策为,暗令董卓邀请何进商议国事,实则安排刀斧手,趁机诛杀何进。陛下再下一道密旨于袁绍,令其随机应变,趁机诛杀董卓,控制军队。”
刘辩眉头狠狠一皱。
就陈琳这个计策,跟奇思妙计就完全沾不上一点边。
密令董卓诛杀何进,那老币登不得高兴的跳起来?
他恐怕巴不得会有这样的好事。
就袁绍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跟踏马三尖两刃刀似的。
可以利用,但绝不能重用。
陈琳这个胆子邪的,竟然一口气直接将这二人推了出来。
刘辩都禁不住怀疑,这老小子是不是也有什么阴谋了。
但刘辩转念一想,如果有他兜底,这计策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董卓、袁绍、何进,都是野心勃勃之辈。
董卓想入京,何进想利用董卓,袁绍想利用何进。
给他们各自都给上一套说法,然后坐看狗咬狗?
好像可以一试。
“朕现在看来,卿是真的明珠暗透了。”刘辩想了一圈后,说道。
陈琳喊道:“臣的一腔热血全在陛下身上。”
刘辩轻笑,“别说的这么膈应。此战关系重大,陈主簿须仔细为朕盯着。”
“臣愿为陛下赴死!”陈琳的声音陡然高亢,像打了鸡血一般。
在陈琳离殿之后,刘辩立马派人唤来了皇甫嵩。
命他为这一场他精心谋划的战事兜底,派兵布防入京各大要道。
之后又连下三道密旨,分别给了董卓、袁绍和曹操。
三个人,刘辩分别说了三种不同的话。
……
南掖门外。
“家主,大将军离宫了。”
管事将车帘挑起一道缝对车内的陈琳说道。
“跟上。”陈琳吩咐道。
“喏!”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了宫城,七绕八绕的进了何进在雒阳城中的府邸。
“家主,大将军回府了,我们……”
胡须稀疏的管事尚未说完,陈琳就吩咐道,“去递上名刺,我要谒见大将军!”
“喏!”
管事也不问什么缘由,只管听令行事。
何进刚刚在厅中坐定,就听见下人禀报,主簿陈琳求见。
“他来做什么?”他疑惑的嘀咕了一句。
一旁吃酒吃的放浪形骸的何苗闻声说道:“见一见不就知道了?兄长何必在这些小事上疑心。”
“兄长看不惯陈琳此人,但我倒是觉得这老匹夫有大才,鬼精鬼精的。”
何进不悦的扫了何苗一眼,吩咐道,“请他厅中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