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孙坚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既然皇帝下旨了,我们也应该做点事情才对,让孔伷派人去把守各处要道吧。”
“将军,此事还是我们自己也派人做一做比较好。”公仇称劝道。
孙坚目光幽幽的瞥了一眼公仇称,“你最近跟我唱反调唱的有些厉害。”
“卑职一心为了将军。”公仇称立马躬身道。
孙坚无奈,只好摆手道:“那就让我儿孙策领军去吧,这点小事,我相信他能办好的。”
“卑职也正有此意,去往冀州的大路有很多条,而且袁隗如果不傻,应该不会选择走官道,我们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公仇称说道,“但哪怕只是稍微做做样子,我们还是应当稍微尽点力,免得被皇帝记恨,而耽误将军接下来的大事。”
孙坚轻哼了一声,“你倒是给我算的明明白白的。”
“真想看到王对王的局面,但袁绍那厮难成大事,实在是有些可惜。”
公仇称颔首,“从目前的局面来看,哪怕袁绍立陈留王为帝,而号令天下诸侯,他在面对皇帝时,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当今陛下且不说其他的事,那兵马练的是真强。”
“仅凭那数万大军,在接下来的数年里,恐怕没人能反攻中原之地。”
这话听的孙坚相当的不高兴,“你是真完全没把我当成一个勇猛善战的将军对待啊!”
“并不是卑职想要泼将军您的冷水,您……恐怕也办不到。”公仇称硬着头皮说道。
孙坚不爽的瞅了瞅公仇称,“行,你说对了。”
……
在孙坚这儿发生的事情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发生在了很多地方。
但执行的最为彻底的要数济北郡太守毛玠。
被皇帝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济北郡,在毛玠上任之后,很快便一切都进入了正规。
皇帝的诏令,毛玠一丝不苟的派人下达到了各县,各村落。
为了提高百姓堵人的积极性,他甚至于还同时公布了一系列的赏赐。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整个济北郡的人眼神都不一样了。
大街上,村落里随便过去一个人,都会有无数人在身后尾随,盯梢。
搞得那些只是偶尔过路的行商个个人心惶惶,都捂紧了自己的包袱。
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拿出部分钱财,跑到县衙寻求帮助。
结果一问才知,这竟然是一场乌龙。
在得知郡府的赏赐之后,很快这些商人也变得鬼鬼祟祟了起来。
……
于夫罗这位本应该是南匈奴单于的匈奴部落首领,在得不到汉王朝准许回归故地的命令之后,就成了流窜在河内、太原一带的贼寇。
凭借着麾下将士的勇猛善战,以及根植于血脉之中的秉性,他们的日子倒也还算过的滋润,起码比与他们同流合污的白波贼要滋润许多。
匈奴骑兵善骑射,这是几乎整个天下人都知道的一件事。
而滞留在汉地的于夫罗算是把麾下部众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也不区分敌人了,逮住能抢则抢。
滞留的时间长了,游走的地方多了,于夫罗的消息也变得灵通了起来。
当朝廷向各地下达诏令捉拿袁隗,寻找陈留王的时候,他很快就知道了。
在与部众商议过后,于夫罗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能找到陈留王,这无疑是一桩大功,也许他们就可借此向汉朝廷请求回归故地。
但令于夫罗感到意外的是,他还没有四散人手去寻找。
他想要找的人就先一步找上门了。
看着被人带上山的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于夫罗的第一反应是假的,一定假的。
堂堂陈留王和曾经的汉朝廷太傅,怎么会是眼前这副模样?
即便是荒郊野地里捡动物骨架啃的野人,好像都比他们看起来要整齐一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假冒袁隗与陈留王?”于夫罗喝问道。
他坐在蛮牛皮缝制的宽背椅子上,此时已俨然是一副山大王的样子。
袁隗很淡然的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拢了起来,然后用一支木簪固定,这才说道:“若不以这样的方式,老夫恐怕都走不到这里。朝廷的反应很快,在我挟持陈留王离京之后不久,他们的追兵就追了上来。”
“不得已我只能将我们打扮成这个样子,一路翻山越岭,避开人烟密集的地方,这才到了此地。”
于夫罗手中拿着一把铁梳子打理着他那茂盛的胡须,咧嘴笑了起来,“我是真没想到,这功劳还能自己送上门,还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奥,对,得来全不费工夫。”
袁隗对于于夫罗准备把押解去朝廷的想法,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他很平静的说道:“我并不建议右贤王您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当今皇帝可没有先皇那样仁慈的胸怀,他对天下的贼寇似乎已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您联合白波贼劫掠州郡,早已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您将老夫送去京都,也许会是一桩功劳,但老夫更担心您恐怕也走不出来。”
于夫罗对此并不为所动,“我受汉朝廷皇帝的诏命而来,如今也该到了我归家的时候。”
“我落到这步田地不是因为我们自己,而是因为你们,是你们始乱终弃。”
“汉朝廷不供给我们粮草,我和将士们要吃饭的啊,难不成等着活活饿死?”
袁隗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摇头说道:“你这样的说法,在当今皇帝面前可说不通。右贤王久在中原,应该也清楚那位少年皇帝在这两年里做过的事情。”
“自京兆尹至山阳郡,在皇帝的屠刀下,可没有一伙山贼能幸运的活下来。在老夫看来,我与右贤王是有共同的目的的。”
“我们并非是仇敌,而应该是朋友!”
第142章 文人的快乐
于夫罗有些不耐烦的拿铁梳子冲着袁隗一通比比划划,骂道:“要不然怎么说你们是一群乱臣贼子呢,听听你说的这个话。所以你送上门来,就是为了说服我,好帮助你们是不是这个意思?”
“正是此意。”袁隗也不否认,他将五花大绑的刘协推了出来,说道,“也许右贤王可以在皇帝身上赌一个单于之位,但我觉得相比于当今皇帝,站在你面前的才是您真正的机遇。”
“先帝当年是准备立陈留王为储君的,但很可惜走的匆忙,被当今皇帝窃了大位。按道理,他,陈留王才应该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他若顺利的回答冀州,便是新的帝王,而您这一份从龙之功又怎能少的了?”
于夫罗对于袁隗的话,却并不感冒。
他冷冷说道:“纵你说的天花乱转,可关东这些所谓的雄兵强将,在面对皇帝时候,个个顷刻间便土崩瓦解。你那个侄子,真的能抗住朝廷的兵马?”
“若得冀州,有何不可?”袁隗震声说道。
于夫罗在心中盘算着,嘲讽道:“可他能不能拿下冀州尚且未知。”
“我袁氏经营这么多年,底蕴深厚。只需一富饶之地,便可风云从龙,当今皇帝残暴不仁的名声已是人尽皆知,现在只需少许的时间,必然天下群雄并起。而有陈留王在此,右贤王难道觉得投奔的人会少了吗?”袁隗震声说道。
于夫罗本来十分坚定的想法,在经过左右思量之后,很快便动摇了。
大汉王朝的天下局势,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北边他却是知道的。
那位少年皇帝好像真的犯了众怒。
“我也不贪,须有两座大城作为安身之地!”于夫罗说道。
他是一个极其干脆的人,既然想法开始动摇,那就直接朝着反方向走便是。
袁隗摇了摇头,“一座!”
“老夫不必欺骗右贤王,但只能有一座。”
“成交。”于夫罗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他原本预期的,也就是一座。
若袁隗当场答应了两座城池,他反而不是很安心。
袁隗笑了起来,“右贤王不愧是一个爽快人,既然如此,还请右贤王早点整顿人马,我们尽早出发,免得夜长梦多。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数股兵马,陈留王的丢失,应该是让那少年皇帝动了肝火了。”
“另外,如果可以,我想恳请右贤王帮我们准备一些饭食。老夫与陈留王已经整整四天没有进食了,我倒是无所谓,可陈留王若饿出了毛病,对大事无益。”
于夫罗命人下去准备,随即对袁隗说道:“你没有必要说这么多,一顿饭食而已。”
吃饱喝足之后,于夫罗直接点起兵马,拿上了所有家当,从上党野王撤军。
野王背靠太行山,有地势之利。
他原本率军游荡于河内,但朝廷忽然间兴师动众,开始清缴河内匪患。
他不得已这才率军北上,移居上党野王。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隔天便冲着冀州启程了。
只是,于夫罗和他的探马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始终有几骑远远的缀着。
……
“你说于夫罗帮助袁隗逃跑了?”
刘辩气愤到表情都有些扭曲,“一个居无定所的贼寇,他怎敢如此将朝廷不放在眼中。”
“何人可为将,去为朕除了此贼?!”
崔烈派人八百里加急传来奏报的时候,刘辩正在召集群臣议事。
他的话音方落,堂上的武将无一例外,齐刷刷出列。
“陛下,此战非臣莫属。”这些时日已经修养的红光满面的曹洪朗声喊道。
身为急性子两巨头之一的张济,也不甘落后,立马喊道,“陛下,我跑得快!”
“上党毗邻冀州,路上稍作耽搁,可能就被他们给跑了!”
曹洪瞪着眼睛瞅着张济 ,喊道:“陛下,臣麾下皆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一个月的饥饿都没能打倒我们,区区一点路程,更是不在话下。”
这两个急性子加大嗓门,顺利的把堂上其他人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直到荀攸出列,这二人的争吵才消停了下来。
“陛下,臣建议八百里加急传令夏侯渊将军北出泰山郡先头拦截,曹洪、张济二位将军即刻启程追击。再令张绣将军绕道上党,截断于夫罗后路。”荀攸说道。
“准。”刘辩当即应允,并下令备战出征。
“唯!”
众将轰然应允。
得到了差事的曹洪与张济,更是马不停蹄的下去准备去了。
朝会散去后,刘辩将曹操留了下来。
“朕有一种并不太好的预感,可能此次班师不会太顺利。”刘辩漫步走进了前段时间,才刚刚被他题名竹园的梁王园林,一边对曹操说道:“朕都不暂时不打算为难他们了,可他们似乎想变本加厉的为难朕了。”
曹操亦步亦趋的跟在刘辩的后面,问道:“陛下是说冀州之事?”
刘辩微微摇头,“也不仅仅是冀州,朝廷大军从此地抽离,极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就发生反弹。驻兵能防得了一处,却防不了所有的地方。游荡在兖州之北的贼寇,实在是太多了。南匈奴余孽,白波贼,黑山贼,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孟德,可有更好的良策教朕?”
曹操不禁摇头苦笑,这个问题与他而言,也是格外的艰难。
“春秋时,各国皆筑长城以御外敌,可朝廷现在却没有财力去做这些事情。臣所能想到,唯有战争和防御并重。可修缮前朝的长城,重新驻军,再于沿线驻兵。”他说道,“同时,臣以为不可对冀州暂时彻底放弃进攻,应屯扎兵马,摆出进攻之态势,威慑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