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三名校尉的神色皆有些凝重。
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陈留王的性命,其实比这一战的结果要更加的重要。
“将军,如果要渗透到敌后,此事应该让我们去!”伍岩说道。
曹洪板着脸说道:“休得胡闹,本将乃是主将,理应身先士卒。”
“不,将军,我不是担忧你的生死,不是,我也担忧。”伍岩一不下心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他讪讪的笑了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在西园训练过敌后渗透。”
“你刚刚说了个什么玩意?!”曹洪眉毛狠狠扬了起来。
伍岩举着手尴尬的笑着,“将军,我肯定也是担忧你的生死的,我只是刚刚说的重点,不是,就是没说到重点上。”
曹洪摆了摆手,“谁踏马在乎这个,后一句。”
伍岩:……
“敌后渗透?”伍岩问道。
曹洪狠狠点了下头,“就是这个,怎么个渗透法?陛下怎么知道这些多东西。”
“敌后渗透这个,用陛下的话来说,就是以隐蔽为第一律令,通过乔装等手段,穿过敌人的防线,渗透到敌人的后方,实施侦察、破袭、刺杀、捕俘等目的,最终全身而退的战术。”伍岩非常详细的给曹洪解释了一下。
曹洪听的嘴巴差点咧到了另一边,“西园之中也没有敌人,你们怎么训练这种战术?”
“两军乃至于三军对抗训练。”伍岩说道。
曹洪听的来了强烈的兴趣,“看样子你们还真的练过,那这一战如果让你们上,你们准备怎么打?就是怎么敌后渗透。”
姚罗抢过了伍岩的话头,说道:“其实敌后渗透可用的手段并不多,我们所能用的也非常有限,趁着夜色混进敌营,然后假冒匈奴人的哨兵。这一切最为重要的是,动静一定要小。人数不宜过多,有六七名精锐便足够了。”
“两人行动,三人分散重要位置放风,再有两三人藏在隐蔽的地方,随时清理掉那些突兀发生的麻烦,在外围再留数人接应,便可。”
曹洪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他娘的,陛下怎么就感觉无所不能呢!”
“和你这个战术相比,我想的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姚罗好奇问道:“将军想到的是……怎么做?”
问这话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轻骑冲营!”曹洪摸了把额头说道。
三名校尉沉默了。
这个听起来,好像应该是突袭……
“将军,此战由我们去最合适的,伍岩这厮的脸长得有些像匈奴人,天黑脸黑,想要看出来很难。卑职善射,可以随时策应伍岩,我们二人再带十数人去便可。”姚罗说道。
这话让蒋闯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你诚实点讲,我们二人的箭法谁的更好?”
姚罗打了个哈哈,摆手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但我的动作比你更为敏捷,你这个大块头藏起来都不好藏。”
“我懒得与你争。”蒋闯斜睨了伍岩一眼,对曹洪说道:“将军,虽然这厮说的话有些一点也不实际,但他这个提议是好的,由他们二人去,是最好的选择。”
曹洪此刻正在蠢蠢欲动,“我也一起去!大军交给你统率,等我们顺利出来,就点燃烽火,你便率军掩杀上去,灭了那群苟日德。”
蒋闯:……
“不,这不行的将军。”伍岩连忙劝道。
曹洪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态度十分坚决的说道:“你们不要劝了,我意已决。”
“我身为主将,更应该清楚这样的战术!”
“劳资一口气跑出几百里路,连夏侯渊都甩在了身后,就是为了一雪前耻。这样的事情,我若是不能亲自参与,你们要不然趁早砍了我。”
伍岩三人顿时无奈了。
“要不然,就这样吧?”伍岩说道。
“就这样,还说甚!”曹洪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蒋闯起身,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看了看穹顶上的月亮说道:“既然将军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请尽快动身。”
曹洪怔了一下,“今天就动手?”
伍岩与姚罗齐齐点头。
这事闹的曹洪稍稍有些懵,虽然他说的无比坚决,但也没想着在今天就动手。
他的计划是在明天。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动手!
姚罗解释道:“将军,我们行军虽然谨慎,但还是很难说有没有被匈奴的斥候发现。”
“如果想要劫营,今天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敌军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踪迹,而我们在明天又没有动作,也许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大营里的戒备也会因此而变得森严起来。”
“虽然这是出于谨慎的考虑,但打仗嘛,宁可多算一步,也可因为侥幸少走一步。”
曹洪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他不禁感叹道,“陛下真的搞错了。你们每一个人都能独领一军,似我这样的主将,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将军何必这样说,您这说的,我真不知道该谦虚一下,还是该安慰一下将军。”姚罗调侃的说道,“陛下一向善于识人,他让将军做我们的主将,自然是因为您应该就是我们的主将。”
曹洪大笑着指了指姚罗,“以后再说你不会说话,就该抽自己嘴巴。”
“伍岩,你去挑选人手,我们趁着月色尚亮,尽快出发!”
“喏!”
短短的两句玩笑过后,众人迅速收拾动身。
这一次的敌后行动,曹洪自降位置,由姚罗与伍岩为将,而他这个主将为卒。
他虽然脾气躁狂,但敬重英雄,也很有自知之明。
自己不懂的东西,他不会像那些文官一样为了面子强行装懂。
月光清冷,洒落在大地上,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纱衣。
“你们相信有鬼神吗?”
行到中途的时候,曹洪忽然瓮声瓮气的打破了只有沙沙声的行军步伐。
有些人总是喜欢在走夜路的时候,讲一些稀奇古怪的志怪传说。
曹洪恰恰就是这类人,而且还乐此不疲。
只要逮住机会,他就想显摆一下自己渊博的知识。
“将军,请不要说话,我们需要绷紧自己的注意力,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伍岩沉声提醒道,“说话很容易转移注意力,让我们忽略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
曹洪看了看周围,除了被月光下映照的好似鬼怪山精一般的群山草木之外,哪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但他还是闷闷的应了一声,没有再吭声。
他今天是抱着学习战术的目的来的,得服从命令。
一行人的脚步很快,在距离匈奴大营约有二十里地的时候,他们舍弃了战马,留下了三个人接应,同时看守战马。
剩下的,包括曹洪在内的十二个人,步行朝着匈奴人的大营走去。
二十里路,专心赶路的情况下,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赶到了。
伍岩找了一处制高点,伏在山丘上仔细看了看之后,有些奇怪的说道:“他们这营地为何看起来好像很松懈?有点奇怪。”
“松懈难道不好吗?我们更容易潜进去。”曹洪不解说道。
伍岩低头咬住了一根枯草,像牛一样在口中缓缓咀嚼着说道:“不一定好,这样的亏末将在西园吃了足足两次,差点被那几个老银币给打死。”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很松懈,可其实外松内紧。一钻进营帐,里面刀斧陷阱啥的,人家早给你准备的妥妥帖帖的。”
曹洪听的一脸难受,“匈奴人应该不至于这么谨慎吧?”
“不管有没有,但我们必须当做他们有准备去应对。”伍岩迅速从土丘上缩了下来,对姚罗说道,“我带人先进去,割几个舌头,再接应你们。”
姚罗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一点。”
伍岩点了两个人,窜行在阴影中,迅速接进了匈奴大营。
“割舌头做什么?”曹洪依旧趴在原地,不解问道。
姚罗愣了一下,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舌头就是敌人的哨卡,抓几个舌头,先摸一摸大营里面的情况。”
“将军你看,伍岩那边已经得手了。这个事一般人可做不好,稍有不慎被那舌头喊上一嗓子,可就前功尽弃了。”
曹洪顺着姚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片漆黑的营寨围墙。
就刚刚一个说话的功夫,伍岩和那两名士兵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在片刻后,三名匈奴士兵一面整理着衣甲,一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将军,来信号了,我们走!”姚罗迅速起身,冒着腰窜进了黑暗中。
余下的七名将士迅速跟上了姚罗的步伐。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八个人走路,脚下却连轻微的动静都听不见。
曹洪连忙往后缩了缩,也钻进了后方的黑暗中。
可他不会控制脚步,走路的声音很清晰。
瞬间,曹洪整个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这种拖后腿的感觉,很是糟糕。
直到他忽然间撞上一个人,才猛地停了下来。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走路全靠周围的光亮去判断。
“将军,注意控制脚步。”姚罗的声音在他前面响起。
“怎么控制?还有那个信号是怎么回事?”曹洪赶忙趁机问道。
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白痴,好像什么都不会。
“将军蹑着脚走便可,至于信号,此事容末将稍后再向将军解释。”姚罗说道,“我们过去后,将军就不要随便说话了,看不懂手势无所谓,将军看我的眼色行事。”
“好!”曹洪紧张的应着,内心却忽然间有些后悔了。
他不应该跟来的。
他总感觉自己恐怕要坏事。
这种事,真不是没有训练过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干的。
连走路的步伐都控制不好,还怎么悄悄窜到别人的身后,去抹别人的脖子?
“将军,可准备好了?”姚罗问道。
曹洪非常忐忑的应了一声,“好了,走吧。”
随后,他刻意的蹑着脚步,跟着前方的姚罗向着匈奴人的大营行进。
这样一做,脚步声确实小了很多。
可从来没这么干过的曹洪,身体时不时就失去平衡,感觉随时都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