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看,好像还真的就是如此。
三路大军,除了张济和段煨这两个降将之外,剩下的全是曹氏兄弟。
袁绍的目光忽然变了一下,沉声道:“不对,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主将,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三路大军,而是数路,你们是不是忽略了真正的主将?”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忽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的袁绍帐下谋士逢纪,起身说道:“上党之军的主将应该是曹操,至于剩下的两路,主将应该另有其人。若这些人没有主次,这仗可没法打。”
刘岱和王匡等人的脸色皆有些不太好看。
刘岱说道:“可我们的探马,并没有发现敌军的主将,这又是为何?”
“虽然曹操的确有可能已是挟天子而令诸侯,但朝廷现在能震慑这些将领,堪为主将者,其实并不在少数,除皇甫嵩需镇守关中外,盖勋、卢植、朱儁等人皆有可能。”逢纪说道。
“听说皇帝极其宠信荀攸、荀彧叔侄二人,以这二人为主将也有可能。探马并没有发现这些主将,那在卑职看来,恐怕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朝廷不想让我们知道。”
“他们大张旗鼓而进,但在战术上依旧保持着偷偷摸摸的作风。”
众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可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两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主将,必然有他们隐藏的目的。
袁绍见堂上气氛有些沉重,轻笑了一声说道:“朝廷虽发兵十万,可这是在我们家里,在我们自己的家里,我们岂能让外人长了志气?”
“我们合多方兵力,何止十万之众,诸位又何必惊慌?”
“明日,我将率军前往邺城,接替冀州大权,届时一切将不会再是什么问题。”
袁绍这番安慰的话,并没有让刘岱几人的心情舒缓多少。
他们是被朝廷兵马一路从朝廷撵出来的,他们很清楚朝廷军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大。
刘岱说道:“袁将军,眼下之计,我们应尽快确定退敌之策才是。朝廷多路兵马善长途奔袭,曹洪在一月之内差点连克泰山全境,若不是断了粮草,他可能就成功了。”
“刘刺史虽然有忧心过度的可能,但我们的确该考虑一下。”袁绍笑道。
他若没有在魏郡,什么样的变故也许都有可能发生。
可他现在就在这里,就在邺城的家门口,他可不觉得朝廷能奈何得了魏郡。
逢纪再度起身,说道:“主公,朝廷的西路大军有曹洪、张济等诸员猛将,可由吕布将军,颜良将军率本部兵马防御,主公可再调遣鞠义将军过来协助,应可确保无虞。”
“我们也猛将对猛将嘛!朝廷有曹洪这样的猛将,可我们冀州也不少猛将。”
吕布闻言,冲袁绍很是敷衍的拱了拱手,说道:“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对抗朝廷兵马可以,但我损失的兵员须补足,粮草也要绝对充足。”
“我与夏侯渊、曹洪已经打过一战了,败了!他们的将士训练有素,人人皆披挂甲胄,所使兵器也是将作监所打造的利刃,我们的士兵在兵甲上吃了很大的亏。”
“若袁将军能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将有绝对的胜算。可若不能,万事难料。”
吕布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给袁绍抛出来了好几个大难题。
袁绍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但这么多人的场合,他也不好直接变脸,只好相对委婉的说道:“兵员与粮草之事,吕将军不必忧心,此事待我回到邺城,就优先处置。”
“但兵甲,我不敢多做保证,我也不知道冀州的府库之中还有多少的兵甲。更何况,我们这里也有数路兵马,并非仅仅只是吕将军一路,我只能向吕将军保证一视同仁,如何?”
吕布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气,点了点头。
刘岱看这两人一开口,气氛就有些僵硬,便出来打了个圆场,笑着说道:“如今袁将军在冀州当家做主,又有这么多的世家豪绅相助,兵甲之事只是暂时的,迟早我们也会人手皆齐备。”
“但对于将士的操练之事,确实不可松懈,朝廷对于将士的操练,显然是下了很大功夫的。若我们不能弥补这个劣势,在战场上便很难沾到便宜。”
袁绍抚掌笑道:“还是刘刺史说话中肯,我们如今兵精粮足,并不需要惧怕朝廷!”
“朝廷的另一路兵马如何应对,诸位可有良策?”
王匡起身道:“袁将军,我忘记说了,朝廷的另一路兵马是直奔着邺城去的。”
袁绍心中微震,但脸上依旧风轻云淡,甚至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既然是奔着邺城去的,那就暂时不做安排了。待我回到邺城,整顿冀州精兵,让他们能来,却走不了。”
说完,袁绍看向了刘岱几人,“诸位是准备跟我一起回邺城,还是留守此地?”
刘岱与王匡三人对视一眼后,说道:“我等还是与袁将军一道去邺城吧。”
“善,大善。”袁绍高兴说道,“都放轻松些,我们有冀州精兵,又有关东这么多世族豪绅的钱粮资助,怕什么朝廷?诸位不要因为兖州的失败而心灰意冷,觉得朝廷不可战胜。”
“一个只知道欺辱弱小的弱者,在没有遇到真正的强者之前,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强者,但殊不知,那只是弱者可怜的自大罢了。”
这话好像是有些道理,可听在刘岱等人的耳朵里,却分外的刺耳。
所以他们就是弱者中的弱者呗?
刘岱忽然能够理解吕布为什么对袁绍总是那样的眼神了,他现在也想瞪两眼!
说的这什么不是人的话。
第172章 冀州之主
袁绍在隔天一大早,就带着麾下文武,还有刘岱等人赶往了邺城。
在清渊,目前依旧还是颜良和吕布这两个主将。
从韩馥那儿叛出来的鞠义尚在来的路上。
邺城,不仅仅是魏郡重城,更是整个冀州的权力中心所在。
如果是一个只想占据冀州的诸侯,那邺城的位置算是有些偏了,并不利于统御全境。
可对一个有野心的诸侯而言,以邺城为州治所在,才是真正的最佳之选。
向北有广阔的空间可退守,东可夹死青州,西可直奔雒阳。
这个位置,可以影响到整个关东。
袁绍大张旗鼓,非常顺畅的走进了邺城。
看起来有些颓丧的韩馥强颜欢笑,亲自率冀州上下出城迎接。
袁绍抓着韩馥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文节为何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太好?”
韩馥摇头苦笑,“本初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冀州如今可是面临着生死之危啊,我的脸色又怎么能好得了?如今你总算是来了,我也能稍微松一口气了。”
袁绍笑了笑,故意调侃道,“我还以为是文节反悔了。”
“其实反悔是应该的,如此好大一片天地,拱手让人,心里肯定会有些不太舒服。”
韩馥连连摇了两下头,很是坚定的说道:“本初,你可真的是误会我了。”
“我治冀州,现在简直就像是捏着一块烫手山芋。我文治武功皆上不得台面,面对公孙瓒和朝廷的南北相逼,我已经慌了神了,怎么还会有其他的心思?”
“文节,你过谦了。”袁绍笑着打了个哈哈,“请,我们入城再叙。”
“请请请!”
二人携手一道走进了邺城的衙署。
作为冀州的州治所在,又兼中常侍赵忠的老家,邺城算得上是黄河北岸最繁华的大城之一,城高墙厚,民宅鳞次栉比,多的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
衙署中,歌舞蹁跹,一派欢乐雅致之象。
袁绍看着这场面,满脸笑意,十分的满意。
“请本初上座!”
韩馥礼请袁绍,但却被袁绍给拒绝了。
他推辞道:“文节,理应你做首座,我挨着你便可。”
“这不合适。”韩馥不知道袁绍又在惦记什么主意,再度劝道。
袁绍却坚持道,“这很合适,现在你还是冀州之主,而我远来是客,理应如此。”
见袁绍坚持,韩馥便没有再继续劝说,心中略有不安的在首座上坐了下来。
今天这个位置,对于韩服而言,实在是有点儿烫腚。
他倒是坐下了,可现在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完全乱了。
“本初,那我们先开席?”韩馥心中难下决断,索性便直接问袁绍。
“好,客随主便。”袁绍笑着应了一声。
韩馥这才命人开席上菜。
座中,冀州的一干文武看着韩馥竟然连这样的小事都要请示袁绍,不禁皆横眉立目。
他们也意识到,对于这样一个人,他们再怎么劝说是无用的。
他怯弱的本性,让他根本就干不成大事。
宴席的前半程,大家几乎是各忙各的,全程零交流。
韩馥倒是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这有些僵硬的气氛,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多了怕说错,惹恼了袁绍,索性便直接不说。
袁绍全程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而两边的文武将领,本身就不太熟悉,现在这个情况,更是都看对方不顺眼。
直到宴席过半,大家吃喝都差不多的时候,袁绍忽然举着酒樽对对面的一名将领说道:“想来,这位将军便是河间猛将张儁乂(yi)张将军吧?”
那位看起来面色凶悍,络腮胡极具个性的将领,反手将酒樽倒扣在桌上,嘴角微勾轻哼道:“袁将军若是眼神不太好,大可以直接问问,某高览!”
被高览嘲讽了一句,袁绍不但没有发火,反而还立即赔礼道歉,“原来是高将军,请恕我眼拙,高览将军的威名,我在渤海也常有耳闻。”
人家主动服软,反倒是让高览这个主动挑事的,显得有些气量狭小。
韩馥见状,急忙打了个圆场,“此事是我之过,忘记为袁将军介绍我冀州的良将干才。”
“诸位,还不随我一道拜见袁冀州!”
看着亲自走下来的韩馥,冀州的官吏们皆表情复杂。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算是看清楚了,韩馥是真指望不上了,他们还需靠自己。
韩馥将袁绍迎上了主座,亲自执礼喊道:“韩文杰拜见袁冀州!”
众人尽管心中并不是很情愿,但暂时也只能如此,都稀稀拉拉的给袁绍行了礼。
一个简单的仪式后,袁绍算是正式入主冀州了。
韩馥像个勤劳的工蜂一样,很认真的给袁绍一一介绍了冀州的官吏。
“我袁本初何德何能,竟能得诸位鼎力相助?多说无益,我与诸位同饮一杯。”袁绍举起酒樽喊道,“从今日起,若大事可成,我与诸位分疆裂土!”
众人共同举杯。
袁绍的帐下,皆群情激愤。
可反观冀州这边,就相对要冷淡的多。
对于袁绍,他们不但没有什么信任,反而还有些戒备。
“文节暂为奋武将军,不知可好?”袁绍在走完那点仪式之后,冲韩馥问道。
韩馥已经决定让出冀州牧的位置,剩下的,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追求了,便说道:“单凭州牧吩咐,哪怕是军中一小卒,我也当得。”
袁绍一扭头,故作愠怒说道,“那当不得,若是让文节为军中一卒,天下人是要戳我袁绍的脊梁骨的,这事可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