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黑山贼,虽然没有传言的三十万兵马那么多,但凑个十万精兵可不难。
“于夫罗是因为被夏侯渊所败,这才不知踪迹的?”沮授一边思考一边问道。
袁绍点了点头,“我叔父费劲千辛万苦才将陈留王从宫中带了出来,我派人请于夫罗代为护佑,可他竟然不但弄丢了陈留王,还害死了我叔父。这个贼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废物。”
“先生方才说迎立新皇与西京,复宗庙于洛阳,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这是先皇的遗愿,我们身为臣子的,应该帮助先皇实现,在邺城另立陈留王为帝。”
“如果陈留王顺利到了邺城,天下必将有所不同,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沮授愣愣的看着袁绍,这个事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他只知道朝廷与袁绍在上党和魏郡交界之地,干了一场不小的仗,却并不清楚内情。
原来竟然是因为陈留王。
沮授在此刻意识到,因为韩馥的不作为,他们这些人也像是被驴粪塞了耳朵的老人。
天下事他们知道,可知道的一知半解。
很多真正重要的事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内情。
就像这件事,如果袁绍真的干成了,他必然是龙出浅滩,一飞冲天了。
匈奴臣服,黑山贼态度虽然不清不楚,但起码暂时不会为敌。
再据冀州之士,和丰厚的钱粮。
袁绍必然能在这里重新立起一个朝廷,和朝廷分庭抗礼。
可惜啊,棋差一招。
陈留王竟然跑了!
“敢问州牧,可是陈留王已经彻底的找不回来了?”沮授问道。
再度提及此事,袁绍也是一脸的遗憾,他摇了摇头,说道:“肯定是找不回来了。他是被朝廷兵马所救,这种事情能得手第一次,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
沮授听着也有些遗憾,真的是太可惜了。
“如果是因为此事,那于夫罗一定是因为害怕州牧怪罪,这才率军潜逃。”沮授说道,“若州牧能发一道檄文,原谅他先前所犯下的罪过,并辅以要职,匈奴人心必然归附。”
袁绍像数钱一样搓着几根手指,说道:“此事我其实有些为难,我不想舍去匈奴这支强悍的骑兵,但也不想轻易原谅了于夫罗的罪过。”
沮授倒是能够明白袁绍的心意,他笑道:“冀州此时乃多事之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州牧心中犹有不忿,大可秋后算账,也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匈奴这个麻烦,岂不是一举两得?”
袁绍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沮授,“先生这计有些毒啊!”
“一切皆是为了州牧与冀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不如善加利用。”沮授说道。
这一刻,袁绍对这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彻底的改观了。
他真的是有些本事的。
不但有本事,而且手段还有些阴狠。
“好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袁绍大声赞叹道,“那就按先生所说,我会亲自为于夫罗写一份信,让他回来,从前之事,我既往不咎。”
“州牧仁义。”沮授颔首笑道,“朝廷大军正在朝邺城而来,我想在州牧为他提供足够粮食的情况下,他应该非常乐意戴罪立功。”
“他应该不好拒绝。”袁绍摩挲着下巴上一点也不茂盛的胡须,问道,“只是单凭于夫罗一人,恐怕可扛不住朝廷兵马?”
“此战,州牧可不能心疼将士,必须尽起兵马,将朝廷大军轰出冀州才行。”沮授立马说道,“卑职仔细的看过朝廷在兖州的战事,他们步步蚕食,稳扎稳打。”
“若将军在此战给了朝廷机会,冀州在未来的数年里恐怕都不会安宁。”
“必须倾尽全力,一劳永逸。然后州牧遥尊陈留王为帝,借迎立皇帝之名广征天下名士,海内豪杰,勤练兵马。如此,大事可成。”
袁绍听的一愣一愣的,“还能……这么干?”
“为何不能?我等尊陈留王为帝,也不一定非要当面尊不是,本来州牧已经都快要成功了,可陈留王却又被朝廷给劫了回去。这是我们兵力不够强大,朝廷过于阴狠所致,罪在我,但也不完全在我们。那些有识之士眼睁睁的看着朝廷四分五裂,他们也有责任。”沮授震声说道,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理应如此。
袁绍感觉自己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窗户,整个人都通透敞亮了。
这是只要人足够的无耻,世间的一切就无法阻拦是不是?
“得遇先生,真是我袁绍一辈子的幸事!”袁绍激动的都想给沮授磕两个。
话说的太漂亮了,这厮简直就跟住他心坎里似的。
沮授连忙拱手还礼,“州牧过奖了,只是愚夫的一点浅见。”
“你这可一点也不浅,你要是浅了,他们就是废物!”袁绍伸手指向了高干等人。
看热闹看的挺开心的高干几人,瞬间就不开心了。
这应该算是娶了妻子忘了老娘吧?
呔!
袁绍在沮授的宅邸用了一顿便饭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沮授一番话,让他在入驻冀州前的少许迷茫,顷刻烟消云散。
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豪气冲云霄。
在袁绍离开后,藏在堂后的赵浮与史涣二人走了出来。
赵浮不满的对沮授说道:“你这张嘴,有时候真得管一管,你为什么要跟袁绍说那些?”
他们两个是中途来的,得知袁绍亲自登门 ,便藏在了堂后偷听。
沮授给袁绍的那些建议,他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人敬一尺,我敬人一丈。”沮授靠墙趺坐着,享受着两名侍女的推拿,笑道,“袁本初待我如师,我也应该待他如弟子啊!师对弟子,哪能不倾囊相授呢?”
第174章 不同的选择
程涣听到沮授的话,抡起拳头就要冲上来收拾沮授,“你这个背主小人!”
赵浮拦住程涣,将他摁在一旁的蒲团上,“他可没有背主,背主的是那韩文杰!”
“你是没睡醒还是怎么滴?说的这什么胡话!”程涣瞪着眼睛骂道。
“赵将军这话说的可太实在了。”沮授丝毫没将程涣的发怒当做一回事,依旧优哉游哉的享受着说道,“背主的还真就是他韩文杰,自己都把冀州拱手让人了,叫我们能如何?”
“你们两个也别再犹豫了,该投效投效。实在不行,我给你们还有一条明路!”
赵浮拍了拍程涣的肩膀,冲沮授问道:“什么明路?”
“改头换面,投效朝廷,从一个小卒子开始。以你们二人的武力,只需数战,必能重新获得你们现在手中的权势。”沮授笑吟吟说道,“这也就是我觉得你们担心去投效朝廷,会被皇帝给砍了脑袋才说的,按我说,我就带人直接去投降。”
“皇帝对反贼的惩罚太严苛了,我们不得不这么想。”赵浮说道。
沮授笑了起来,“所以我说,改头换面嘛,重新做人。”
“虽然我方才为袁绍所提的建议,似乎胜券在握,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二位。朝廷哪怕是在先皇初登基时,都没有眼下这般强势。”
“但话又说回来,天下四分五裂,这就是搏眼界和胆量的时候。”
“成了公侯万代,不成那就是刀下亡魂,就看如何做选择了。”
“我的选择,就这样了,不跑了!”
赵浮有些惊异,“你就这样决定了?”
沮授颔首轻笑,“决定了,优柔寡断可不是我的作风。”
赵浮又看向了程涣,“你怎么打算?”
程涣在竹席上彻底躺平,眼神空洞的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走!”
“走?”赵浮惊问道。
程涣忽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我看不惯袁绍的为人,总觉得他口中好像没有一句真话,一个连话都真诚不了的主公,他能做成什么样的大事,我很怀疑。”
“我去朝廷军中当小卒。”
说完他看向了赵浮,“你什么打算?”
赵浮听到程涣这样的选择,顿时越发的纠结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许久,他才说道:“要不然,我还是留在这儿吧。”
“你去朝廷,我们二人留在袁绍这儿,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大家都还算是有一条退路。”
程涣没有强求,只是点了下头,“好,那就这样吧,我明日便出发。”
沮授拍了拍身边侍女小巧的腚,“去,拿酒!”
“喏!”侍女红着脸走了。
赵浮与程涣对沮授这样的德性,早已是见怪不怪,只是狂翻白眼。
沮授完全不以为然,大笑道,“喝完这顿酒,你再走!”
程涣点了点头,“好!”
……
韩馥折腾了两天时间,才终于将赵忠的旧宅完全收拾了出来。
清闲下来后,他猛地想起,他将权利已经交给了袁绍,可冀州的大印还在他这儿。
他唤来了儿子韩平,交代道:“你代为父走一趟,将这大印交给袁本初。”
十八九岁的韩平,对自己父亲这样的行为也很不理解,“大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事你就别掺和了,势不如人,占着这个位置,是要遭杀身之祸的。我还想给你们留个后路,在这个乱世,落个殷实之家比什么都强。”韩馥叹道,“我现在将冀州让出去,他袁绍好歹还惦记着我一点好,可若一心相扛,最后的结果,恐怕我们满门皆亡啊。”
“大人,您这样想也没错,可孩儿觉得您还是有些软弱了。”韩平接过大印,出了门。
韩馥站在堂中,愣神了许多。
“是我过于软弱了吗?”韩馥喃喃说道。
他只是想在这个人人争权夺势的世道,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而已。
这能算是错吗?
忽然大门被敲响。
仅仅只是那砰砰砰的声音,就已经能够听出来来者不善。
“韩老二,去看看。”韩馥喊了一声。
韩老二行二,本来韩馥是给取了名和字的,但后来喊着喊着就喊没了。
跛着一只脚的韩老二应了一声,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可刚掀开一条缝,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就冲了进来。
“你们做什么?这里是奋武将军的府邸!”
韩老二刚大喊了一声,迎面就被一刀直接掀翻在地。
“奋武将军的府邸,呵呵,劳资找的就是奋武将军!”一个身披甲胄,眼睛细长的将领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脚从韩老二的脸上踏过,径直走向了韩馥。
“奋武将军,你有兵吗?哈哈哈哈。”
韩馥认出来了来人,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起来,“朱汉,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