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的儿子我就算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看他做的事情,也能猜上一猜。”何太后颇为笃定的说道,“他就是在保命。”
“中常侍中有人意图扶协为帝,他就想尽千方百计几乎杀尽了中常侍,唯留下了你一人。说白了,你的性命,皇帝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下来的。”
“董卓引西军东来,这本是大将军震慑我之举。”
“可在皇帝看来,难道不同样是在震慑他吗?”
“哪怕他做的再狠辣,可终归是孩子,用的也都是这直来直去的法子。”
“皇帝的身边现在虽然有那么一二个帮手,可好像还是不会用。”
张让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点像是那么回事。
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那陛下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何太后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傲色,“这坐天下可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的,也不是想尽办法杀几个人就能坐的安稳的。皇帝啊,把这些事情都想的过于简单了。”
“董卓本无罪,可他强行定罪诛杀,应该是出问题了。”
“公卿士大夫那是那么好杀的,当他感觉自己搞不定的时候,不还得我这个太后出马?”
张让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觉着好像是有些道理。
但他心中始终还是有些不太踏实,实在是皇帝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皇帝不应该对那些的朝堂公卿没有办法。
“那太后您是准备……”张让悄声问道。
何太后镇定自若的拿起铜镜,注视着镜中的容颜,轻笑道:“皇帝让我往东我便往东,我这个阿母岂不是有失母仪天下的威严?等皇帝扛不住了,自然会再来见我的。”
“我虽不能三请三辞,但让皇帝跑个四五趟,并不过分吧?”
张让:……
……
这一天,京中发生了很多的大事。
先是董卓进京,紧接着又传出董卓试图谋逆,被皇帝降诏诛杀的消息。
紧接着董卓带进雒阳的一千骑兵忽然间就暴动了。
他们像疯子一样在雒阳城中横冲直撞,烧杀劫掠。
但万幸的是,他们的暴动被右中郎将曹操迅速带兵镇压。
为以儆效尤,震慑四方宵小,胡轸等人的头颅被筑成了刘辩登基以来的第一座京观,摆在了洛阳城外二十里,也就是董卓东进驻兵的夕阳亭。
这一天,雒阳百姓都感受到了朝廷强悍的武力。
紧接着,宫中很快又传出消息。
皇帝重修裸游苑的民夫不够了,需要再行征募,名额还是三千。
百姓对此大为不解,皇帝不就是要修个池子嘛,这怎么还三千不够又三千。
而且征调民夫而已,只要能干得动活就行了。
怎么还搞得比征募羽林军还要严格。
非六郡良家子不可,非身体孔武不可,能识字更是优先。
人家识字的,那会干这苦力活啊!
但在听说有工钱,而且还不低之后,百姓们的疑虑瞬间就全没了。
他们争先恐后的应征,其中还不乏一些读过书,识字的。
在百姓们开来,也许是皇帝想建个普天之下非常罕见的池子。
所以才如此的大动干戈,不惜财力、民力。
而在百姓的耳目看不见的地方,皇甫嵩和卢植汇合在了一起。
“义真,这些西军的战斗力属实大出我料,千防万防还是让李傕率军逃脱了。”脸上弥漫着厚厚一层尘土的卢植,一脸懊恼的说道。
皇甫嵩正在端详着手中的羊皮地图,“董卓麾下西军,在我的眼中更像是一支野蛮军。每逢战事,董卓便令他们大肆劫掳,朝廷若有赏赐,董卓也会分给将士们。”
“你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支军队是打顺风仗的强手,战斗力自然也不会弱,但他们也是实打实的害群之马。”
“陛下曾言,李傕、郭汜极有可能不会轻易屈服于朝廷的安排,而会率军反叛。没想到,真就这样被陛下一语成谶了。”
卢植掏出水囊,猛灌了两口,意犹未尽的说道,“只是有些不甘心啊!”
“有何不甘心的,这不还有我呢嘛,哈哈哈。”皇甫嵩放声大笑,说完忽然脸色严肃下来,语重心长的对卢植说道,“我接下来只管打仗便可,可你驻守京师,须当谨慎!”
“陛下虽年幼,但不论见识还是手腕,皆有明君气象。”
“若让如此帝王功败垂成,你我将是大汉最大的罪人!”
“陛下初掌权柄,所重用的仅有你我几人。袁绍这个废物,在董卓的气焰下已远遁关东。曹操,我观之不似良臣,子干(卢植的字)须当时刻提防才是。”
“至于京中其他的人,子干心中也清楚,乱世当头,人心思变啊!”
卢植点了点头,“这些事我都明白,义真放宽心。”
“张辽此人,也是被陛下重点关照的一人,不过此人我看不出来深浅,子干可代陛下多多观察。至于荀攸,颍川荀氏惯会见风使舵,陛下似也在斟酌。”皇甫嵩边想边说道。
他似乎想把皇帝身边的人,挨个都给卢植细细的交代一遍。
卢植摇头失笑,“好了子干,我心中有数,你这番话可是让我很顺利的想起了我的母亲。”
皇甫嵩仰头哈哈笑了起来,“天下动荡啊,你我可就是得步步为营,不能辜负了陛下重托。”
“也是,不过陛下虽年幼,但深谋远虑,老成持重。董卓如此大患都已剪除,其他的事,想来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卢植说道。
皇甫嵩收起羊皮地图,揣进怀中,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出发了!”
“待我凯旋,你我痛饮八百杯,不醉不休!”
卢植立于山丘上,看着皇甫嵩策马远去,摆着手大声喊道,“好,一言为定!”
“你这混蛋可不要食言啊!”
……
刘辩给了何太后和天下人一个重修裸游苑的借口。
而实质上,他确实也在这么干!
从长乐宫离开之后,刘辩就住进了西园。
卢植带着他好不容易从何进手中扣来的八千将士走了。
现在还留在西园的,只有刘辩口中的那四千刑徒军,也可以说是宦官军。
下军校尉张辽正在征募新的壮勇,但暂时送进来的仅有五百多人。
一百人送一批,现在总共送了五批。
这些人进了西园之后,首先干不是训练,而是干活。
也就是砌围墙。
西园的围墙本来其实是很低矮单薄的,而刘辩为防止自己的秘密泄露。
决定将围墙弄成可以跑马的城墙,增加烽火台及岗哨。
这并非是一个简短数天就能干完的活。
而单凭几百人,耗费的时日更久。
为了缩短工期,刘辩不得不缩短了刑徒军的训练时间,将半天的时间腾了出来,动用所有的人手先修围墙。
搜刮了十常侍的财富之后,富的流油的刘辩现在可以说很豪横。
在修补围墙的同时,他已经在计划冶铁作坊,锻造作坊以及粮种培育基地这三大他心目中的核心产业。
他这个穿越客,没有小说中那些穿越者那么牛批的金手指,想要发家致富,就只能靠勤劳这一条路了。
足足两天的时间,他都奔走在西园的各个角落,划定地址。
而荀攸这个尚书仆射,现在又好像干回了他曾经黄门侍郎的本质,整天跟在皇帝的屁股后面,东逛逛西逛逛,然后按照皇帝的命令提着笔杆子写写画画。
直到所有的地址都圈定,把如何建造也细细的确定下来之后。
荀攸这个工具人,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何故要在城中城再建城?”
这话说的有些绕口,让正在拿小刀刮羊蹄筋的刘辩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
“因为这里,将是朕大展宏图的根基!”刘辩将小节蹄筋扔进口中,细细咀嚼着回味着,一边说道。
这个,荀攸倒是感受到了。
这几天下来,不管是他写的东西,还是画的那些图纸。
保密,安全,始终都是第一位的。
“臣只是有些费解,陛下何不让整个雒阳,都完完全全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绒?这比重新修建应该会更容易一些。”荀攸说道。
刘辩诧异的看着荀攸,“荀公达啊,你可是朕心目中的谋主,你怎么能问出这么不理智的问题呢?”
“朕且问你,你会把金银财宝随便藏在家中吗?难道不是单独找个房间,厚筑墙,用上铁片封裹的门储存吗?”
荀攸苦笑,他还真不是这个样子的。
“回陛下,臣没有金银财宝可藏,故而……不甚了解。”
刘辩:……
我呸,你休在我面前装白莲花!
咦,不对,这厮好像是个孤儿,可能真没有珍宝可藏。
第21章 火中取栗
刘辩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短短三日时间,张辽已将足足四千八百名壮勇送进了西园。
有了这些生力军,修筑围墙的进度瞬间大幅度提升。
刘辩只是有些惋惜没有水泥。
若是有那东西,以如此庞大的人力,围墙应该已经起来了。
这些日子,他也在尝试着去做,但始终不得其法。
水泥的烧制,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很多。
而在这期间,何太后也一直住在长乐宫,并没有丝毫出来主持朝政的意思。
刘辩一时间有些拿捏不住何太后的意思,索性暂时就先晾着,再观察观察。
这位视权利如生命的太后,并不太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
她现在如此安静,在刘辩看来,最大的可能大概是,另有目的。
但不管是什么目的,刘辩平心而论,已经并不太将这位阿母放在眼中了。
从南北二宫,到整个雒阳,他已经掌握了最关键的军队。
有军队,就有了安身立民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