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的面色瞬间有些不太好看，“因为何事？”
崔烈说道：“陛下赎罪，具体的事情，臣也没有打探清楚。只是听闻好像是因为部曲之间的矛盾。马腾率先打的韩遂，把韩遂给打败了，韩遂在金城又纠结人马反杀向了马腾。”
“韩遂还把马腾的妻儿给杀了，两人之间的矛盾似乎已是不可调和，战火已经快蔓延到右扶风了。”
刘辩面色发沉。
他早就知道这两个不是省心的玩意。
天天打，天天闹。
凉州那地方本就贫瘠，他们再这么折腾下去，凉州哪还有人烟？
“他们可有刻意攻打右扶风的迹象？”刘辩问道。
“那倒没有。战场蔓延到朝廷开垦的农田，也是几股溃卒的互相追杀引起的。”崔烈说道，“规模并不算大，但蔓延过来的地方比较多，也有数千人。”
刘辩抓了抓手心，“来人，拟旨！”
“令太尉皇甫嵩往镇长安，操练兵马，并派人问候韩遂、马腾，需不需要朝廷帮忙？”
“唯！”赵野从一侧绕了出来。
秦安接过赵野哪来的圣旨，提起笔，屏气凝神，缓缓下笔。
自伴驾以来，这还是秦安第一次草拟诏书。
有点儿激动，写的字也没有往常那么完美。
刘辩有些头疼。
如果不是韩遂、马腾裹挟着浩浩荡荡十数万兵马。
朝廷向西用兵，势必会引起东部势力的反弹，刘辩真想一口气先把凉州给定了。
凉州若稳定下来，朝廷在以后将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
不管是对益州，还是向东用兵，都会轻易许多，能进能退。
可惜现在的局势，是一点也不允许他这么干。
多线开战，那就是泥潭。
圣旨拟好了，刘辩冲崔烈问道：“三辅今岁的田赋如何？”
“陛下，势头良好，比之去年增益高达四倍。这还是大部分地方朝廷让利于百姓，减赋，甚至于免赋的情况下。”崔烈说道。
刘辩颔首。
比去年好，那是应该的。
要不然他这两年忙忙碌碌的折腾了些什么？
去年整个关中都在大面积的垦荒屯田，若不给出一点结果，能说得过去？！
“今年虽然天下动荡依旧，但好在关中稳了下来，屯田也有了起色。这个结果，虽在情理之中，但也算是苍天垂佑了。”这话，刘辩是说给自己听的。
皇帝，本该是天下权利的执掌者。
可他倒好，短命君王！
刚刚穿越就面临着再死一次这个结果，是很吓人的。
为了不被弄死，刘辩在去年几乎是发了疯一般的囤积力量。
为了克制董卓，他搬出了对朝廷保持着相对忠义的汉末三将。
把宫里多养的那四千张嘴拉出来组建了刑徒军。
抄掠十常侍的家资花钱征募将士，在西园偷偷养兵。
但好在，这大动干戈的一系列事情做下来，他活下来了，十常侍死了，董卓也死了。
活下去，是刘辩去年唯一奋斗的目标。
到了今年，他才好像有了那么一些皇帝的感觉。
才有闲暇的时间，把目光放在整个天下。
崔烈俯身喊道：“此皆赖陛下圣明！”
刘辩欣然接受。
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圣明多少。
皇帝不过是在利益中选择割舍多少，又倾向于哪一方的力量，而实现权利的集合。
刘辩选择的，是和黄巾军一样的百姓。
站庶民，而扶持少部分的世族。
倒是崔烈……
刘辩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这位老臣。
这人有时候就真挺有意思的。
崔烈虽然被皇甫嵩等人求情留了下来，暂时位列三公九卿之一。
可他是刘辩打心眼里想让回家颐养天年去的一个人。
可没想到，他竟然两度给朝廷送来了非常关键的情报。
一个大司农，现在整日东奔西跑的都快把自己晒成煤球了。
他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赐金两千，崔卿舟车劳顿辛苦了。”刘辩平淡说道。
“臣叩谢陛下隆恩。”崔烈叩首，委婉问道，“陛下，可否将赏赐换成糖？我孙儿喜吃，如今很难买到。”
刘辩哈哈笑了起来，“好，赵野，给崔公准备一下。”
“唯！”
稍后，崔烈拉着一箱子糖兴高采烈的回家了。
出宫门的时候，走路都好像踩在棉花上。
皇帝说苍天垂佑，崔烈现在觉得他才真的是苍天垂佑。
皇帝对他们这些前朝老臣的态度，几乎是一目了然的。
如果有可能他恐怕是一个都不想要。
马日磾等居中持重多年的名臣宿老都被刮了下来。
而他这个卖官的虽然次次被皇帝骂做卖官的，可却被留了下来。
这一次更是有赏赐下来，这说明皇帝对他的态度已经变了。
上一次，他八百里加急送去了那么紧要的情报，可皇帝什么态度都没有。
那个时候，皇帝应该还是想着把他从大司农的位子上撸下来，去西园练手艺。
但现在，他应该会有个功成身退的结局。
“崔公。”曹操从不远处走来。
崔烈停了下来，“曹将军这是一直在等我？”
“正是。”曹操大方的承认了，“久不见崔公回京都，今日好不容易遇见了，小酌两杯？”
崔烈笑道：“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曹将军恐怕不是为了专程与我喝酒而等在此处吧？”
曹操哈哈笑了起来，“你看看，这什么事情就是瞒不过崔公的眼睛。”
往前稍微凑了凑，曹操低声道：“我有些好奇崔公带来的消息。”
“边走边聊。”崔烈看了一眼身后甲士林立的宫殿，缓步前行，一边说道：“也是凑了巧了，我正好去长安督今年的田赋，却撞上韩遂和马腾打起来了。”
“这两个贼厮，倒是挑的好时机。”曹操骂道，“朝廷大军刚刚班师，他们就闹腾起来了，陛下何意？”
“陛下已传旨太尉，命其镇守长安，操练兵马。”崔烈说道。
曹操搓了搓牙花子，“让太尉亲自去，这……杀鸡用牛刀了。”
“屯驻长安的大军乃是皇甫太尉旧部，让其他人去恐怕不好节制。”崔烈说道。
曹操耸了下肩膀，“如此，难道不是更应该换个人？”
崔烈轻嘶一声，不禁苦笑了起来，“曹将军此言，的确有道理……”
“不行，我得去面见陛下。”曹操忽然说道。
他一边转身一边拱了拱手，“崔公得罪了，这顿酒先欠着，容我来日再请过。”
崔烈：……
第243章 凡大事皆起于小事
“你要请命去长安？”
刘辩看着去而复返的曹操，神色略显古怪。
曹老板今天做事有些冲动啊。
曹操说道：“回陛下，太尉居中持重，不适合再亲率兵马征战沙场，臣想替陛下分忧，为太尉减轻一些负担。”
刘辩不禁轻笑了一声。
原来曹操这是担忧太尉养兵，对朝堂不利。
可他好像还没弄清楚，刘辩也不想让他左右太多的军队。
曹操现在能直接调动的军队有两万，间接影响的有四万上下。
这足足六万的精锐大军，已经是刘辩能给曹操信任的极限了。
多了，刘辩可就要不安了。
长安的军队说什么是要杜绝曹操一系人手染指的。
“孟德，你这话说出去，太尉可是要不高兴的。”刘辩故意开玩笑道。
“长安不会有战事，操练兵马只为震慑，打不起来。”
“你现在所做的事情，远比跑去长安，震慑韩遂和马腾要重要。”
曹操有些意外皇帝竟然如此的笃定。
“陛下，臣斗胆，韩遂、马腾在臣看来皆有些丧心病狂，这一次闹将起来，等闲怕是难以善罢甘休。”曹操说道。
刘辩虽然不知道韩遂和马腾这一次闹了个什么结果。
但他知道，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进犯三辅。
“韩遂与马腾之所以闹将起来，是因为部曲之间的矛盾。他们合则两利，败则两败俱伤，朝廷也不再是去岁可以人人揉搓的朝廷。他们两个就算是想借机将战火烧到三辅，也得稍微掂量掂量，打不起来的。”刘辩说道，“但朝廷的震慑必须在。”
曹操有些遗憾，“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