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徐庶,淡淡说道:“已经派人去了,但并不一定能找回。”
“我觉得将军应该先了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那并非是禁卫。”徐庶劝道,“陛下行事光明,鲜少会累及家眷。兖州那么多为富不仁,祸害地方的豪绅,陛下也只是惩处了主事之人,并未将刀斧横加在他们的家眷身上。”
“可他们不是我曹孟德!”曹操的眼神忽然冰冷了下来,“我希望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在此横加阻挠。我欲效忠朝廷,可朝廷杀我父兄,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奏表丢失,我暗据琅琊,皇帝怀疑是应该的,但他不应该如此蛮横的截杀我父兄!”
曹操忽然吼了出来,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好似要吃人。
“将军不妨先冷静一下,我问这位小兄弟几句话可好?”徐庶镇定说道。
曹操冷眼盯着徐庶,选择了默认。
“你要问我什么?要我否定他们不是禁卫吗?我见过禁卫!”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曹文抢先一步说道,“黑衣黑甲,脸上还戴着那看起来很可恶的面甲,浑身上下冷冰冰的,整个大汉找不出第二支同样的部曲,就是他们。”
“领兵者何人?”徐庶问道。
曹文不太愿意跟徐庶多说,赌气一般说道,“没说,那人只说奉的是陛下口谕,我家家主就问了一句,可曾有证据,那人就直接挥了刀。”
徐庶点了下头,转头问曹操道:“将军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明据琅琊!”曹操扔下这句话,起身直接进了屋。
在关门之时,他看了一眼徐庶,忽又说道:“我不为难你二人,去留随意。”
韩馥谨慎的看着曹操关起来的房门,慢慢挪到了徐庶身边,低声说道:“现在咋办?”
“就眼前这个情况,我觉得我们还是赶紧撤吧,琅琊已经不安全了。再逗留下去,他肯定不会再放我们走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陛下这一刀挥下去,君臣已经决裂了。”
“方才他还让我再写一封奏表,要亲自送去京都,要以身做饵把贼人给诈出来。可没想到,冷不丁的就发生了这么个事。”
徐庶给了韩馥一个眼神,两人出了院子。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徐庶说道。
韩馥鬼鬼祟祟看了一眼身后,低声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
“没有!”韩馥还没说出来,徐庶就非常肯定的说道。
“我这还没说呢。”韩馥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陛下还没有到因为忌惮而铲除功臣的时候。你不要觉得陛下年纪轻,就会臣子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当今陛下比先帝聪明。”徐庶说道。
韩馥讪笑了一声,闷闷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说这到底能是什么?”
“这就要看你我了。”徐庶说道。
“看我们两个?”韩馥瞬间瞪直了眼睛,“你,你别跟我开玩笑啊!”
徐庶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一点也没有开玩笑,事到如今,如果我们两个不能证明此事另有隐情,曹操势必会和朝廷决裂,兖州比较大乱。”
韩馥的表情顿时跟便秘了似的,“你还不相信这就是陛下干的啊?”
“我觉得真没有什么误会,那个叫曹文的曹氏家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天底下就没有第二支一模一样的禁卫,这件事不可能会错的。”
“事在人为。”徐庶说道,“不管有没有这个可能,我们都应该试一试。”
韩馥无奈,拿拳头咣咣砸了几下腿,咬牙说道:“行,跟你赌了,你说怎么做吧?”
“我们不妨大胆假设,此事是有人刻意陷害,使的离间之计。”徐庶说道,“曹氏一族在朝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且多猛将,这是现在几乎人尽皆知的一件事情。”
“若能离间曹氏与陛下,朝廷瞬间便会陷入两败俱伤的乱战之局。”
已经决定跟着徐庶铤而走险的韩馥,还是忍不住说道:“元直,你说的这些确实很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并没有什么离间之计,我们还能再做什么?”
“什长,要不然你先别打断我,让我好好想想?”徐庶客气说道。
韩馥微楞,随即点了下头。
徐庶边想边说道:“如果这是一个离间之计,那么设计之人,此刻应该是已经功成身退了。不管是送去京都的奏表,还是曹操派人传信曹仁、曹纯诸将,都不会被截杀。”
“因为他想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是吧什长?”
韩馥点了点头。
所以你看,这还是完全没办法。
不过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并没有出声打扰徐庶。
“除非我们能逼得敌人画蛇添足,再度截杀使者。”徐庶说道,“什长,派人将消息散布出去,便说有人假冒朝廷禁卫袭杀故太尉曹嵩,然后我亲自带着假的奏表去京都。”
韩馥的表情顿时跟吃了飞翔一般,“元直,你怎么也用曹孟德这一招?你玩命啊?!”
“而且,就连曹文都没有觉得袭杀曹嵩的禁卫有什么问题,你假设的那个人会上当?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有你假设的那个人。”
徐庶说道:“曹操是和刑卫一起从西园里出来的,真正的禁卫是什么样子,他很清楚。什长肯定听说过做贼心虚,做贼的大多都心虚。即便他很笃定这个消息是假的,他也还是会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
“届时我假冒使者,若真有贼人,我料定他们必然会再度出手截杀。”
韩馥默认了徐庶的这个假设,“那你怎么脱身?你死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徐庶笑了笑,“我的性命,就拜托什长了。”
“我……我?!”韩馥吃了一惊,愠怒喊道,“我看你不只是要害你,你还想连我一起害,我可保不了你的命。”
“试试。”徐庶笑着说道。
韩馥:……
……
在徐庶简简单单的劝说下,韩馥无奈的认命了。
不是他没有十足的理由拒绝徐庶那可能存在的冒险行为,实在是徐庶的道理太强大。
他拒绝不了。
后来,韩馥自己给自己把精神洗了个稳稳当当。
反正他觉的不可能存在那个假设的人,所以……一切无事。
之后,韩馥悄悄派人把有人假冒禁卫袭杀曹嵩,曹操将派人上奏朝廷,征调援兵这件事给散了出去。别的事情韩馥干的都不是很完美,但散播消息却很拿手。
“什长,如何了?”徐庶在韩馥回来后问道。
他倒是没什么准备的东西,一把刀一杆长枪足矣。
“虽然不是城中人尽皆知,但如果真有人刻意在关注我们的动向,肯定已经知道了。”韩馥非常自信的说道,“虽然我看你好像信心满满的样子,可我还是想说……”
“好的什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既然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那我就出发了。”韩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庶截了胡,“一切只有试过才知道,我现在更希望我有点事。”
“哎……”韩馥目光幽幽的看着徐庶,“带上二苟和鲍鸿,我率人落后你们十里左右。”
“二十里吧,十里地我担心不是很稳妥。”徐庶想了下说道。
“二苟和鲍鸿我也就不带了,有可能送死的事情,我一个人去便可。”
韩馥一把拽住了徐庶,忽然怒气冲冲的喝道,“虽然你现在是屯将,可你曾经是我的兵。你不怕死,我、二苟,鲍鸿就怕死吗?带上!我们这一什兵,没有怂货。”
“什长 ,你不要乱替他们两个做主!”徐庶笑道。
“我是什长,我能替他们做主!”韩馥怒容满面,沉声说道,“不要看不起自己的袍泽!”
“这是我的意思,也是他们的意思!”
韩馥话刚说完,孙二苟和鲍鸿便出现在了门口。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等在外面了。
“你们这又何必呢?不要相信什长的判断,要相信我的,此事凶险万分。”徐庶无奈道。
孙二苟咧嘴笑道:“要是不凶险,我们就不用非要跟着你去了。”
徐庶:……
第311章 意料之外的袭击
徐庶用简简单单的道理说服了韩馥。
而韩馥用更为简单的道理说服徐庶,带上了孙二苟和鲍鸿。
不抛弃不放弃的袍泽情谊,在朝廷军并非是徐庶身边这样的个例,而是常态。
这种似乎有些不太真实的感情,让徐庶深深为之着迷。
他曾经因为义气而亡命天涯,改名换姓,如今又陷入了另外一种更加淳朴的义气。
临行前,他亲自为孙二苟和鲍鸿穿戴好了甲胄,并一再叮嘱出发之后务必听他的号令,直到孙二苟和鲍鸿听的脑袋都大了,求饶一般应承了下来,这才作罢。
三匹战马,趁着暮色出了城。
刚刚立冬,琅琊便已经飘了第一场雪。
虽然下的不是很大,但却能让战马留下非常清晰的足迹。
正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雪,让徐庶不得不拖延了一下时间,直到天近傍晚才动身。
出开阳城后,徐庶三人先朝着临沂方向狂奔了三十里路,然后忽然转道逆江而上,直奔阳都方向。
孙二苟佝偻着脖子,在满天飞雪中仔细盯着前方的道路,一边对徐庶喊道:“元直,我们走临沂是最近的路,为什么还要绕路?”
“蠢笨憨货,当然是为了迷惑敌人!”鲍鸿喊道。
徐庶一边急速赶着路,一边观察着周遭的地势,闻言笑道:“鲍鸿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要迷惑一下敌人。我们要让敌人觉得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了,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你也没有必要弄的太清楚。”
“奥……”孙二苟应了一声。
其实,他还是没听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确实好像没有必要弄的太清楚。
风声呜咽,裹挟着带着砂砾质感的雪花刮在脸上格外生疼。
连呼吸一口气都感觉吃力的天气,三人没有再浪费力气说话,继续闷头赶路。
一直到天彻底黑的完全看不见,雪也越下越大。
徐庶在附近的村落里找了一座废弃的宅子,三人住了进去,准备将就休息一个晚上。
这个到处战争的混乱年月,在民间像这样废弃的宅子非常多。
它们的主人可能已经死了,也有可能逃到了外乡。
孙二苟拆下了窗棂,又搜罗了一些木材,点燃了火堆。
当明亮的火光亮起,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凑到了跟前。
顶风冒雪赶了近三个时辰,他们的双手早就已经冻僵。
烤的稍微暖和了一些之后,鲍鸿从背囊里拿出了小铁锅,在外面铲了一锅雪,架在了火上。
“今天晚上都不要睡的太死,也许会出现……”
徐庶刚要叮嘱鲍鸿和孙二苟几句,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动静,有混乱的马蹄声。
他的手缓缓按在了长枪上,苦笑道,“看样子,好像都轮不到我们睡觉。”
“不至于这么巧吧?”鲍鸿也神色紧张的握住了横刀,起身紧贴在了窗棂下面。
“不用怀疑,巧合恰好说明有事,这些人应该是一路追着我们的足迹来的。”徐庶说道,“我挡正面,你们二人准备突袭,不管来人是谁,先下手为强。”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