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观听到这话,气的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曹操,手已经摁在了刀柄上。
“他们是我兄弟袍泽!你杀他们,便如杀我亲生手足。”孙观怒喝道。
曹操不屑的讥笑了一声,“陶恭祖口称大汉忠良,竟却以贼寇为官,这些贼子残杀百姓,劫掠四方,人人得而诛之!人是我杀的,你待如何?”
“此仇不报……”孙观狞声长喝,只是他的刀刚刚举起来,吕由便堵在了面前。
“曹将军误会了,孙观只是与这些贼寇有旧,他们与使君并无干系。”吕由喊道。
曹操身后,刘备也站了出来,笑说道:“我看这就是一场误会,大家来此是为商议出兵之事,不必伤了和气。”
“正是,正是!”吕由立马趁机喊了一声,忙转身去劝孙观。
而刘备看了一眼,也拱手对曹操说道:“曹将军且忍耐一时,不可误了大事。”
“玄德听说过一句话吗?”曹操含笑问道。
“请曹将军赐教。”刘备很客气的说道。
此番,孙观与吕由率领大股兵马,而他也独领一军,负责协助。
他不能让双方的合盟,还没开始就崩在这山顶上。
曹操面带轻笑,看了一眼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山道上的孙观,淡淡说道:“咬人的狗——不叫!”
刘备:……
“曹将军,合盟对你我双方皆有大利,还请稍加忍耐。此役之后 ,仇归仇,恩归恩,可暂时真不宜翻脸。”刘备苦口婆心的劝道。
杀人兄弟,曹操反倒还好像占了大道理一样,这搞得刘备也颇为无奈。
而且他们上山拢共就带了五百兵丁,可孙观等人直接将营地安在了山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在这种情况下,曹操竟然还硬刚孙观,实在是有些不智。
“玄德的脾气一直都是这么好吗?”曹操笑问道。
刘备:……
这又干我脾气什么事?
“请曹将军入营!”
这时,忽然听到吕由大声喊道。
刘备便很自然的没有回答曹操这个明显没安什么好心的问题,抬手说道:“将军,请!”
“还是玄德头前带路吧。”曹操错开了一步,对刘备说道。
“这不合适,我怎能走在曹将军的前面?”刘备摇头拒绝。
徐庶淡然劝道,“还是刘府君先行一步吧,不然我家将军怕不好进这个营门。”
刘备恍然,这才明白曹操的意思。
原来这厮不是礼让,而是小心。
“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刘备的脸色稍微有些黑,抬脚径直走进了营地。
营帐内早已备好了瓜果酒肉,还有几名颇为秀气的侍女伺候在两旁。
“山贼行事果然非同一般,军营之内竟还有如此貌美的女人!”曹操刚坐下便喟叹道。
像是一头驴犊子般,始终绷着脸的孙观张嘴便骂道,“无知匹夫,军中带有妻妇古来有之,你这杀人贼徒若毫无见识,不如回家伺候妻妾!”
“本将读的乃是春秋、孙子,还真不知妻妇何来,愿闻其详。”曹操竟然没有发火,反而很平静的请教道。
“无知恶贼,竟连妻妇都不知道,你带的什么兵,打的什么仗!”孙观嘲讽道。
吕由不禁扶额。
孙观话说的太快了,他想拦都来不及。
如此被人嘲讽,却还自认为有见识,大概……也算少见。
他轻咳了一声,“妻妇之事,不如我等私下里再行议过,现在还是说一说用兵利城之事,如何?”
刘备也站出来打圆场道,“我等的确应早做定夺。东海如此调集兵马,若被袁绍部将察觉,恐被提防。”
孙观眼中依旧带着浓浓的杀意,但还是给了刘备和吕由一个面子,没有再继续下去。
“虽然你们要商议,但其实没什么商议的!”曹操直言道,“我早与袁本初约好,待我兵至,他便会大开利城城门,让我军进城。”
“届时,先灭利城守军,再故作佯攻姿态,引诱赣榆、祝其两城兵马来援,截杀之!”
“我方才上山之时注意了一下,你们带的这些老弱病残就在后面摇旗呐喊,负责佯攻便可,进攻利城之事,有我,不需尔等!”
孙观听到这话,瞬间炸毛,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方才所说的意思,攻打利城需攻其不备,迅速夺城!你们这些老弱病残,恐怕跑两步都费力,我可不敢将我麾下将士的性命交在你们手中。所以此事,也无须再议,我军为前锋,你们为后翼。”曹操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对陶谦很失望,如此紧要的战事,他却舍不得派遣一兵一卒的精锐,竟让一群老弱病残滥竽充数,这盟我看不合也罢!”
“曹孟德,你当劳资愿意与你为伍不成?你口口声声说你麾下皆为精锐,草扎的精锐吗?”孙观冷笑道,“此地乃是徐州,首战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我麾下兴许算不得精锐,但先后战胜张邈、王匡、刘岱之辈,撵杀他们直入冀州,你麾下若有如此兵马,这先锋之位,我让你又如何!”曹操拍案喝道。
吕由被这场面搞的有些生无可恋,为了一个头阵一个后翼竟然也能争起来!
“那个……我稍微说两句,孙将军所言不错,此地乃是徐州,而曹将军乃客军,这头阵按道理也应该归我们。我军将士只是苦于甲胄不全而已,故而看起来似乎弱了一些,但皆为徐州精锐,将军大可放心。”吕由说道。
他本来是不想争这头阵的,让给曹操正和他的心意。
可现在孙观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有些骑虎难下。
刘备这个和事佬,立马借坡下驴,趁机打圆场道:“其实谁打头阵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能骗开利城城门,不过是谁先进,谁后进的区别,二位没有必要因为此事而相争不下。”
“非也!”刘备话音刚落,徐庶便反驳道,“先进城的兵马,必须迅速控制城中守军,非精锐不可。若敌军反扑,我军被堵死在城门口,那与强攻又有何区别?不,甚至更惨于强攻。”
“敌军以大股兵马堵死城门,我军若想再拿下利城,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孙观红着脸,挥手蛮横喝道,“休要再言,头阵必须归我军。你曹孟德不信任我们,不认为我军乃是精锐。我也不信任你们,你们口中的精锐只是你们口中的精锐而已。”
“我麾下儿郎在此地被你们截杀了一番,我不可能再将他们的性命,假托于你们之手!”
他这一句话,让反复和稀泥说和的吕由和刘备再度抓瞎了。
“不可能!”曹操毫不退让,厉声喝道,“此事我不答应!”
吕由、刘备:……
他们是真没想到啊!
有一天,他们竟然能看到因为头阵而争的面红脖子粗的场面。
这场面,不是一般的罕见!
“除非……”徐庶忽然幽幽说道,“二位将军可以答应我们,若头阵失利,我们撤军!”
吕由:???
他还在怀疑,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可以!”孙观已挥舞着大手,大声喝道。
“不是,且先等等。”吕由急忙喊道,“你方才的意思是,若我军头阵失利,你们撤军?”
“正是。”徐庶颔首,“若我军为头阵,且失利,你们也可以选择退军。而且,我建议若难以瞬间进占利城,控制守军,就没有必要再守城门,应尽快撤军,再图良策。”
吕由仔细想了想,好像……没问题。
“可以。”孙观又再度斩钉截铁的喊道。
吕由:……
“好吧,那就如此行事。”他也答应了。
第322章 激将法要分人
昬山议兵双方确定了出兵时间之后,曹操一行人没有停留,当天便离开了。
别看曹操嘴上强硬,气势上一点不输人,可他也担心孙观那个昏了头的贼子想着想着会忽然改变主意,真的对他不利。
“元直,你当一个小小的屯将可真的是屈才了。”
回去的路上,曹操不禁再度如此感叹道。
徐庶:……
他也后悔。
但真没必要每次有点什么事,就提这一茬。
曹操这个行为跟揭开别人的伤疤,在伤口上撒盐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将军应变自如,让那孙观轻而易举的入了瓮中,我只不过是为将军摇旗呐喊,稍加辅助罢了。”徐庶颇为郁闷的说道。
曹操哈哈笑道,“虽只是一桩小事,但若无元直从旁相助,我也不可能激将得了孙观那个贼子。那厮看到我已然是怒火攻了心,丧失了理智,如无人相劝,怕是真会打起来。”
徐庶颔首,悠悠轻笑道:“幸好他并不知道是我打着他们这伙泰山贼的名义,劫掠了琅琊、东海那些为富不仁的豪富,否则,我们将计就计之谋怕是真要葬送在这昬山上。”
本就笑的前仰后合的曹操,听到这话,直接笑的憋不住了,那狂放不羁的大笑声,几乎传遍了整个行军队伍。
“将军,稍微收着点,免得他们起疑。”徐庶低劝道。
离开昬山这还没多久,曹操这般肆意放荡的大笑,容易让人误会。
“好,好,哈哈哈哈,收着点,收着点。与元直携手作战,实在是一桩快事!”曹操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强行让自己的笑声稍微低了一些,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守不住。
“将军过奖了,我不过是一小小屯将,实在是承蒙将军器重。”徐庶拱手说道。
曹操挥舞马鞭,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朗声道,“如果眼睛还没瞎的人,都应该器重你!”
后军中,张飞站到马上,纵目眺望了一番前军,对刘备说道:“兄长这是中计了啊!”
“此话何来?”刘备有些懵。
中计这个词,按道理跟张飞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张飞一脸不爽的说道:“曹孟德那厮分明就是在利用兄长,你听听他这笑声,相隔了数百步都好像回荡在耳旁 ,他这是得多高兴,才能笑成这个样子?”
“他这很明显,就是早就有意想和陶谦结盟。可他竟然还拿捏着,让兄长连番跑了两趟,商讨他那所谓的条件,这厮实在是欺人太甚。”
刘备有些无奈,“翼德,我们不能仅凭曹操的笑声,就去断定是中计了。”
“也许,他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那厮的声音本来就大,我们相隔这么远能听见并不稀奇。判断是否中计了,还是得从实际去看,你这过于武断了。”
“我觉得一定就是如此,这才刚刚下山,他就笑成了那个鸟样, 不会是其他的原因。”张飞面色严肃,非常肯定的说道。
关羽从马鞍上解下酒馕,扔给了张飞,“三弟,你还是多喝点酒,少说点话,容我耳畔清净清净。”
张飞:……
“行,我说的话就是万般没道理,我喝酒。”张飞闷闷不乐,格外用力的拽开了酒馕。
……
利城。
位在东海郡东北角,紧邻祝其、赣榆。
相对于徐州南部而言,利城就像是祝其和赣榆的门户。
这三座城池,便是袁绍军南攻徐州的最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