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压根没有!
东莞位在琅琊北部,属于较为偏僻的城镇,并不繁华。
坊市之内空荡荡的,只有为数不多几家食庒和布庄开着门,供给当地百姓的必需品。
赵野不知道刘辩出门的目的是什么,只当是微服出巡来透透气,还一路时不时的给刘辩的介绍一下坊市内一些奇奇怪怪的建筑,都是什么用途。
直到走进了一片挂满了各色幡带的居民区。
赵野忽然有些难为情的说道:“陛下,前面我们是否可以不用去了?”
“这里有什么?”刘辩看着这平平无奇的居民区,疑惑问道。
赵野的面色稍有些不自然,有点红。
他低声说道:“回陛下,这里……有很多喜欢把手从门缝里伸出来招揽客人,腰肢柔韧的……胡女!”
刘辩面色间顿时有了喜色,原来不是没有,而是藏起来了。
胡女,甚好!
刘辩抬脚便朝着里面走去。
“陛下,这……不……太好。”赵野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个事,只能含糊的劝道。
刘辩轻笑,“我今日出门便是为了寻花问柳,记住,我现在的身份是刘天王!”
赵野:!!!!!
赵野的表情顿时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群臣为了让您充盈后宫,几乎都快用上死谏了,您硬是不同意。
放着出身书香门第的秀女不要,您竟然要来这里寻野花问薄柳?
这看着怎么就那么的不对劲呢!
“陛下,您可以令徐州选秀女送往东莞。”赵野劝谏道。
“我是刘天王!”刘辩黑着脸提醒道,“还有,我只是来看看!”
赵野:……
谁来这种地方只是来看看啊?!
他虽然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可他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男人正常的想法。
正面劝谏不成,赵野心思一转,说道:“天王,听说……这种地方很容易患病。”
“我只是来看看!”刘辩再度强调道 。
他真的只是来看看,这厮怎么就不相信呢。
赵野:……
皇帝如此笃定的语气,让赵野瞬间想起了他少年时那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他也曾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跟那位姑娘说过,我真的只是看看。
只是,他不小心失言了。
也不知道那位长得并不算好看,但却很贤惠的姑娘,如今身在何方。
赵野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刘辩已经走到了前面,正和一个靠在门边的姑娘热情的聊着。
赵野暗骂了自己一声,连忙追上了刘辩。
那个靠在土墙上的姑娘,粗衣罗裙很接地气,但却很健谈。
“你有病吗?”
赵野刚过去,便听见刘辩如此问了一句。
霎时间,赵野的表情又一次好像被雷击了。
这话还可以直接问的吗?!
果然不愧是皇帝陛下,真直接!
可是,这样问出来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病,我站这里时间也久了,也许会有的吧,但我没什么感觉。”姑娘虽然嘴上说着站的时间久了,可脸上却依旧带着少女般的羞涩。
刘辩的想象力一直还算是可以的。
这姑娘这话一说,他的脑子里顿时就有了排队的画面。
没有了雨伞的年代,体验度应该不错。
“公子若是嫌弃,我还有几个姊妹,都是打北边来的。灾荒,战乱,大家都过不下去,只好扔了祖宗,舍了头面来这些地方混口饭吃。”姑娘提起此事,眉宇间像是笼罩了一层阴云。
她自嘲笑道,“说出去丢人,可起码能活下去。有些男人哪怕是勒紧了裤腰带,饿死了家里妻儿,也愿意给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大方一些。”
“公子,可需要奴家招呼一声?她们应该没病!”
刘辩摇头婉拒了这位姑娘的好意。
他真的只是来看看,跨过岁月,去找一找两千年后,那年轻的自己。
这话说出去,好像完全没有人信,可刘辩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其实也是一个颇为单纯的想法。
大汉,还不是盛唐那个文人士子无事便勾栏听曲的繁华年代。
官营倒是由来已久,又被管仲带上了正规化,可民间更像是正处于萌芽阶段。
她们就这么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坊市周围,无组织的经营。
这些大多是出身寻常,没有一技傍身的女子。
稍微会点琴棋书画的,大多都会选择成为有靠山活也更轻松的伶优。
“公子可是嫌贵?”姑娘想伸手拦一下刘辩,却看刘辩一身锦衣,又怯怯缩回了手。
“赵野!”刘辩唤了一声。
赵野便上前将一把铜钱放在了少女手中。
“走吧,我们再看看。”刘辩说道。
赵野这个时候才相信,皇帝好像真的只是出来走走看看。
这个面带苦相,却又颇为健谈姑娘比他的青梅竹马要漂亮,皇帝竟然没心思。
门边的姑娘震惊的看着手上的铜钱,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眼看刘辩又要往里面走去,她连忙追出去,低声说道:“公子,里面多是匈奴戎狄,您不必再往里面去了,若想要找更漂亮可人的,奴家可为公子代为安排。”
“我就是来看胡人的!”刘辩笑道。
姑娘打量了一番刘辩,感觉这肯定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富家公子,便再度劝道,“这些人很不安分,寻常人进去,胡女倒是能见到,可多多少少都会出点事。”
“无妨,我就是看看而已。”刘辩随意说道,“多谢姑娘的好意,若有机会可趁个商队去关中,那里应该能给你一个另外的出路。”
“哎……”姑娘还欲再劝,刘辩却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又是个不死心的,胡女有什么好的。”姑娘将铜钱贴身藏好,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刘辩过去的方向,“他未占我分毫便宜,却予我这些钱财,如今看着他将一只脚踏进陷阱里,若不做点什么,是不是有些薄情了?”
口中嘀咕着,姑娘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急匆匆的折返回了家中。
“季安,季安!”
她冲进院子里急匆匆的喊了一圈,才找见正在一堆木料中叮叮咣咣敲个不停的弟弟。
“大姊,你怎么来了?”看起来不过弱冠年纪的少年,拍打掉手上的木屑问道。
姑娘将刘辩方才给的铜钱拿了出来,递给了少年,“看!”
少年没有去接钱,脸色却忽然变了下,关切问道,“大姊,他们没有欺负你吧?我们家……就是活命的嘴太多了,大姊,你……”
说着说着,少年便说不下去了,只是眼眶里有泪花在氤氲。
姑娘掏出格外素净的手绢,替少年擦了擦眼角马上就要挤下来的泪,嗔怪道:“说的这什么话,只要我们一家都好好的活着,大姊受的这点委屈算什么。这年月,可大把大把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我们都还在。”
“如今,你在那位贵人身边为仆从,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等你安顿好了,大姊就不再干这个了。”
说道了两句,姑娘猛然想起她来这里的正事,连忙说道:“方才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也是个少年人,给了我这些钱,却什么事也没做。”
“他是专程来找胡女的,身边还就带了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厮,我看那少年怕是会触霉头。你能不能给那位贵人拖个话,让他帮忙搭救一下?这些钱,可以孝敬贵人一半。”
“你知道那些胡人很难缠的,我怕他们早就盯上那少年的一身锦衣了!”
少年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那一捧铜钱,仔细分成了两半,“大姊,听你说话,那少年似乎是个好心人。只是我才在那位贵人身边呆了不到一月,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央求得来。”
“尽管去试吧,这是我们姐弟唯一认识的大人物了,不做点什么,这钱我拿的不安心,烫手。”姑娘低声道。
“好!”少年将分好的一半钱财,揣进了怀中,疾步出了门。
……
穿过那一片寂静的土坯房,刘辩就好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里面还有一个小型的坊市。
土楼和木楼,还有低矮的土房子杂糅的居民区里,到处都是异族男女。
坊市两旁几乎都是小商贩,只是大家买的东西都不多,少则两三件,大则一两堆。
从冻鱼冻肉这一类吃食,到鞋子衣服,不一而足。
这更像是一个以物易物的坊市,摊位上的那些东西,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自家做的。
这里也的确有很多的胡女,甚至还有不少高鼻梁蓝眼睛的。
和外面的女人相比,这些胡女显然更加的奔放。
她们肆无忌惮的扭着腰肢行走在坊市里,猝不及防便会给你来个勾肩搭背,甚至还会让刘辩先验验货。刘辩来者不拒,有笑有闹,一副不虚此行的样子。
但却把赵野给急坏了,他都有些拦不过来。
只能赌气一般说道,“前两日此地还在打仗,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热闹起来?”
“打仗归打仗,可日子还是要过的不是吗?”刘辩笑道。
这才是市井生活的气息。
“天王,可他们怎么能这么欢乐?”赵野对此十分的不解。
他跟随刘辩几乎已经走遍了整个北方,这是唯一一处看起来这么欢乐的地方。
“户牍不严,我们的战争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需想办法活下去便可。”刘辩说道,“当然,更为主要的是,这大概就是他们生活的方式,欢乐一点挺好的。”
虽然南匈奴也和袁绍结盟,在参与北方的战事。
可战争让百姓的流动性很大,南匈奴单于能笼络起来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嫡系。
那些小部落,他一个自身都难保的人,哪里笼络得过来?
这个坊市虽然很热闹,但真的一点也不大。
刘辩缓步慢行,前后也不过走了一刻钟左右,便基本上走到了头。
一个胡人男子,忽然拦住了刘辩的去路,“这位兄台,可是没相着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