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自己没本事，是敌人太奸猾？！
“你先起来吧，此事容我好好想想。”袁绍摆手说道。
郭图一脸决死之意，摇头说道：“卑职哪还有什么脸面再坐在将军面前，请将军降罪！”
“起来！”袁绍扭头喝道。
“……喏。”郭图低垂着头，起身默默坐到了最边上的位置。
“子远，你的意思是，曹仁从一开始就准备着这一战？”袁绍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一脸虚弱的问道。
许攸现在在考虑自己应该当个好人还是坏人。
郭图的那点伎俩能糊弄得了袁绍，可却糊弄不了他。
颜良主动出战，可能有一定的责任，但绝不是主要的责任。
此战几乎全军覆没，郭图这个监军指挥不当，又临阵脱逃恐怕才是最关键的。
三万大军，哪怕是站在曹仁的面前让他杀，他应该也要杀一会儿。
“将军，此事已经非常分明了，这就是曹仁的引蛇出洞，绝地伏击之计。”许攸边想边说道，“我军背靠马颊河，无路可退。而且朝廷的西园军可不似寻常兵马，他们甲胄坚韧，箭矢难伤，又多骑兵，人人皆是弓箭手。”
“我军即便撤到了船上，可若没有拉开足够的距离，敌军几轮箭雨，我军恐也是死伤惨重的结局，这些应该也是在曹仁计划之中。”
袁绍气的一拳砸在了案几上，“颜良这厮，误我大事。他若不能付出代价，我如何向那死去的数万将士交代？传令下去，抓捕颜良族人，悉数斩杀！”
许攸淡淡看了一眼郭图，拱手说道：“将军，未必全是颜将军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有将士在外喊道，“报，.幽州急报！”
“进来讲！”袁绍喝道。
话音方落，一名斥候疾步冲了进来，“启禀将军，幽州急报，幽州牧刘虞与公孙瓒率军二十万分兵两路，以讨逆之名，已攻取中山九城，前锋已抵达巨鹿。”
袁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片青紫，“好你个公孙瓒，刘虞，跟我玩趁火打劫这一手是吗？还讨逆，你们两个要不要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己，你们难道不是逆贼！”
许攸本想黑郭图一手，听到这事，也没什么兴趣了，起身说道：“请将军即刻下令，将沮授、田丰放出来，令他们二人整顿赵国、巨鹿、安地三郡兵马，于界桥、巨鹿县一代阻截公孙瓒与刘虞。若令他们的兵马接近邺城，将军将再无回旋之余地。”
袁绍稍有犹豫，问道：“可我临阵将他们关押监禁，此刻在危难之时又重用他们，他们会不会对我心存怨恨？甚至于整顿起来兵马之后背叛我？”
许攸说道：“将军，沮授、田丰不是那等两面三刀的小人，断不会做这种事。”
像个乖小孩般安安静静坐在末尾的郭图，忽然起身说道：“将军，虽然我知道我此时不该多言，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劝谏将军一句，人心难测。将心比心，他们此刻必然对将军满心怨愤，出来之后，以背叛的方式对付将军并非没有可能。”
“小人，你给我闭嘴！”许攸转身直接骂道。
郭图冲许攸拱了拱手，“是我失言，还请许公勿怪。”
许攸：……
真他娘的好手段呐。
“你骂他做什么？他说的也有道理。”袁绍也说道。
许攸：！！！
心中冷笑一声，许攸说道：“卑职一时激动了，细细想来，郭监军说的确实有道理。”
第426章 河北四庭柱
袁绍还没有下定决心再度起用沮授和田丰，又一名斥候急匆匆奔进帐中。
“将军，不好了，我军在渡河之时遭遇朝廷兵马偷袭。寡不敌众，死伤过半，张郃、高览二位将军率领残部投降。”斥候高声喊道。
袁绍面色猛地一白，噗通一声摔坐在了席子上，“张郃、高览投降了？”
“回将军，卑职在北岸看的很真切，若不投降，我军……怕是会全军覆没。”斥候说道，“张郃、高览二位将军率军刚到河中游，忽然密密麻麻的舟船就从南岸和上游围了上来，什么话也没说，上来就放火。”
“二位将军见机不对，立刻就下令舟船掉头，准备回到北岸。可朝廷军做事太绝了，他们竟然放出了十数艘火船，横在了北岸，放眼望去一片火海。”
“二位将军见状又准备顺游而下，先甩开朝廷兵马，在下游找个地方再回到北岸。可先前没注意，朝廷兵马竟然在下游用铁索连舟架了一座浮桥。张郃、高览二位将军尚未到近前，又被放了一轮火箭。”
“当时那场景，卑职看着都心里着急。眼看着前方铁索连舟挡住了去路，朝廷追兵又至，张郃、高览二位将军不得已只能投降。”
袁绍气的一拳将案几砸成了粉碎，面色狰狞的骂道：“废物，误我大事！”
许攸挥手让斥候退下，上前说道：“将军，明攻白马本就不可取，虽然张郃、高览投降，但攻取白马之事尚未有定论，我军还有朱灵。”
“他们竟然蠢到给敌军半渡而击的机会，这看起来跟故意似的！”袁绍气不过的大骂道。
一天之内，接连收到两个噩耗。
袁绍的心态就算是再好，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原本美好的局势，好像一瞬间烟消云散，瞬间将他打落了谷底。
许攸说道：“将军，大河宽阔，渡河需要一定的时间。即便张郃、高览二位将军提前派出斥候，侦察南岸的情况，但也依旧做不到万无一失。十数里之地，舟楫顺流而下，轻咳便至。”
袁绍杵着脑袋，面色阴沉沉的端起酒碗，恶狠狠的喝了一气，说道：“张郃、高览投降，我军部署必将暴露在朝廷军的眼前，也就幸好，他们并不知道朱灵暗中也去了白马。否则，还谈什么袭取粮道，等死吧。”
郭图又忍不住说道：“将军，虽然我现在真不该多嘴，但……有一事我需向将军如实禀告。张郃、高览有此败绩，恐怕……并不完全是因为作战不力，沮授建言将军投降朝廷，当时张郃与高览暗中极力赞成……”
“有此事？！”袁绍本就阴沉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好像将要吃人。
郭图颔首，“卑职与诸位僚佐私下里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卑职可以确定，此事确实是真的，卑职可以为此发誓。”
“皇帝兴师动众发兵冀州，冀州上下本就分成了两派，各有见解。沮授的投降言论，暗中有不少人赞成，只是将军您高居上位，有些事情并不清楚。”
“卑职也担心这种风闻之事，会动摇我军军心，惹将军不悦，也未敢进言。”
袁绍气的抓起酒碗就砸向了郭图，厉声喝道：“既然你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你还以他们为将奇袭白马？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郭图没有躲，用脑门硬抗了飞来的酒碗，镇定说道：“将军，张郃、高览二位将军战力惊人，统兵筹谋各有所长，卑职用他们也是为了奇袭白马的胜算。若用其他人，恐胜算更低。”
“卑职也没有想到，他们只是在暗中说一说的话，竟然会变成实际。”
袁绍看着满脸鲜血的郭图，不耐说道：“下去包一下。”
“喏！”
郭图退出去之后，袁绍满脸惆怅的抓住了许攸的双手，“子远，我看来看去，恐怕只能靠你了。我背离朝廷，在冀州自立家门，是你之谋。说服韩馥出让冀州，又纳黄巾残部为己用，实现兵强马壮，也是你的谋划。”
“今日，我逢遭两次大败，损兵折将近五万，彻底失了先机，到了真正生死攸关的时候，你须得帮我！”
许攸有些感慨的说道，“没想到我已为将军做了这么多的事。”
“确实是非常多了，若没有你许子远，便没有我袁绍的今日。”袁绍颔首说道，“只是，眼下才是真正的考验。若能在此战中战胜朝廷，必将四方归附，你也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许攸沉默了一下，说道：“只是将军，此战想要战胜朝廷，现在有些艰难了。”
“难道你已经看到了我的败绩？”袁绍不悦问道。
许攸差点习惯性的点了下头。
他确实看到了……
都成这鸟样，哪还有什么胜算？甭想了！
许攸轻叹道：“我虽然没有看到将军的败绩，但郭图这一败，实在有些伤将军的元气。将军帐下四大将领，一战便去其三，又折损兵马近五万，损兵折将实在有些惨重。”
“若公孙瓒与刘虞没有趁机出兵，卑职倒还能设法周旋一二，可卑职完全没有料到的这二人竟然忽然出兵南下。而且，二十万的兵马，刘虞与公孙瓒应该是尽起兵马南下了。”
袁绍冷哼了一声，“这两个两面三刀的混蛋，他们以为自己归顺了朝廷，小皇帝就会厚待他们，呵呵，痴人做梦！看看董卓帐下那些将领，再看看陶谦，这些人哪一个在皇帝手中又有了好下场！”
许攸面带纠结，直视着袁绍看了片刻说道：“将军，若求此战胜利，必须先稳住公孙瓒与刘虞。既然将军对沮授、田丰二人不放心，请将军派遣长公子亲自北上，一面整顿兵马，一面为使者，说服公孙瓒与刘虞收兵。”
“你说谭儿？他能行吗？”袁绍问道。
许攸说道：“若将军愿意舍弃青州一半的土地给公孙瓒，此事必成。公孙瓒与刘虞二人，长公子只需说服一人便可。这二人历来不合，这一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了联合在了一起，但也定然是面和心不和。”
“只要公孙瓒答应罢兵，即便刘虞坚持也无济于事。而且就凭刘虞帐下那点兵马，长公子只需整顿三郡兵马，必可轻易破之。”
袁绍思忖半晌，说道：“好，那就听你的，我即刻派人传令。”
虽然他并不放心让自己的儿子，去面对公孙瓒那个老贼。
可眼下的局面，他已经没有办法可想了，必须有所舍弃。
“听子远这意思，只要谭儿率军北上，北面便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是吗？”袁绍问道。
许攸颔首，“将军可以暂时不必担忧，公孙瓒兴许不会满足于青州半境之地，但这就犹如做生意，此事还可以再谈嘛！只要他按住兵马，愿意和将军好好谈一谈，此事便已经基本上成功了，起码迟滞了他大军南下的速度。”
袁绍颔首，由衷的说道：“幸得有子远啊，否则……万事皆休！”
“报！”
一名斥候疾步冲入帐中，“启禀将军，壶关被破，夏侯惇率领先锋大军已过涉县。”
袁绍：？？？？
许攸：！！！！
第427章 许攸遁走马颊河
这个忽然到来的消息，让袁绍和许攸都愣住了。
许攸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这算什么？连环三绝杀？！
一天之内，三条噩耗，这怕是想直接要袁绍的命吧？
他面色不自然的偷眼看去，只见袁绍捂着胸口，面色惨白。
真不行了？
许攸连忙上前，扶住了袁绍，安抚道：“将军，深吸气，不要憋着。失去的土地可以再夺回来，但若将军的身体出了差错 ，一切可就都于事无补了。”
袁绍像是丢了魂一般，双目无神的死死抓住许攸，说道：“你说……壶关怎么可能会被攻破？沮授在时安然无恙，怎么沮授一走就出了差池？”
许攸紧紧抿唇，“将军，此事真不能怪沮授。”
“本将是在怪沮授吗？我是在问你原因！”袁绍狰狞怒吼道。
许攸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说道：“将军，这我……真猜不到。可能是荀谌与高干无能吧，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被皇帝委以重任，镇守北方边疆的盖勋。”
袁绍重重坐在了席子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头顶，“你出去吧，我坐一会。”
“将军，我看我还是呆在这儿好一些，我有些担心将军会寻短见。”许攸认真说道。
袁绍忽的坐了起来，满脸杀气的推了许攸一把，怒吼道：“滚出去！”
“……那，那也好，将军你可千万别寻短见啊。”许攸一边往外走，一边满脸担心的说道。
“滚！”愤怒至极的袁绍，厉声咆哮道。
许攸出了中军大帐后，仰头看了看明媚的太阳，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衫。
“袁将军啊，这事就真不能怪我了。你看你这仗打的都四面漏风了，也没什么挣扎的希望了，不如用你这颗首级换我一点前程。我帮你那么多，这次换你帮我一次，我想你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吧。”许攸自言自语一句，命人将他的马牵了过来。
像是刻意挑衅一般，在袁绍的中军大帐前，许攸挂好行囊，就那么大喇喇的骑着马离开了军营。
一路疾驰，许攸在马颊河边寻了一个船家，让他连人带马一起运到了南岸。
上岸之后，许攸看着那个憨厚朴实的船家，将一块金子交到了对方的手中，“两军交战之地，你竟然还在此地谋生，看来日子过的也比较艰难，多予你一些钱财！”
“你今日送我的是前程，我也送你一点家资，好好收着。”
这一趟有特殊意义的行程，让许攸看面前这个船家，都多了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