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亲手杀过大宋官员的人,天子亲军密谍司也不曾幸免。更是在一怒之下为了报仇行千里路去了辽地,又在其内纵横了数千里,杀了无数辽人的苏石呀。
所作所为所行,苏石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他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一个瑕疵必报之人、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摸不得,也碰不得。
苏石的行为,看起来是真性情的表现。但往往这样的人,在朝廷之上是很难会升上去的。
真正的权贵,哪一个不是笑里藏刀的主,前一息还和你一起谈笑风声,称兄道弟呢,下一息就一刀捅向你的后背,来一个背后下狠手。
像是苏石这样,把一切的不满和不快都表现在脸上,这是不成熟的表现,也是没有城府的表现,这样没有心计的人,怎么又可能会走上高位,早晚都是要被人算计死的。
当然,大家看不起苏石的同时,也不愿意得罪他。
好瓷器谁愿意与瓦罐去碰撞,就算是灭了苏石,自已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本着我不得罪,总会有人去得罪的想法,对于苏石,大家采取的都是避而远之的态度。
范仲淹骨子里自然也是看不起苏石,尤其是之前他曾想过拉其一起推行庆历新政,还派出了自已的副手前往,可竟然还被拒绝了。这在他眼中看来,这根本就是不识抬举的表现,即是如此,这样的人,他也就不用去理会,任其自生自灭好了。
但今天在冲动着急之下,竟然信口开河,以至于公开的得罪了苏石,这就让他有些忧心仲仲。
这并不是范仲淹就怕了苏石,而是现在新政正在关键时刻,他不想节外生枝罢了。一个小小的从四品散官,还真不放在他这个皇帝红人的眼中。
为了避免麻烦,出了龙图阁之后,范仲淹便去找了庞籍,以欠一个人情的承诺,请其出手帮助解释误会。
庞籍之前与范仲淹同在西军呆过,算是相熟之人。想想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庞籍便一口答应下来,但也表示他会尽力,却不敢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无它,对于苏石,庞籍有很多时候也是看不懂。似乎是少年心性未定吧,总之庞籍可不敢说可以控制苏石。
庞籍答应了下来,并说晚上就会去苏府走上一趟,这才让范仲淹放心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天要黑了,回到府中之后,他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就在距离范仲淹书房不远之处的一个院落里,甄怀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自已的妹妹甄金莲。
“妹妹呀,你就这么一个侄儿,现在他被受人诬害,被堵在长兴坊内,怕是下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了我们老甄家可以延续下去,你可不能不管呀。”
知道侄儿出事之后,甄金莲的确是被吓到了,很快她就因为害怕而开始流泪。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大事。在她眼中,兄长就算是有本事了,自已的夫君那更是大有能耐的人。
有他们在,自然可以保得自已的平安,她也就不用去操心什么事情。
现在出了事情,兄长竟然来找了自已,让她一时间就有些束手无策。
“妹妹,妹妹,你不要哭呀,再说哭也不解决问题。”眼看着妹妹竟然哭了起来,甄衡心中十分焦急。
“兄长,妹妹不会别的,除了哭还能做什么?”甄金莲强行止住泪水,出言问着。
“去求你夫君呀,只要我妹夫愿意站出来说句话,那谁敢不给面子。”甄衡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却是义正言辞,仿佛是应该之事一般。
“找夫君?他...他会管吗?”甄金莲也明白了,这是兄长想要求救自已的丈夫,这才求到自已这里。
“他不管你就哭,你总不想看着你的侄儿出事吧。”甄衡开始拿着亲情说事,还说起甄怀是多么的孝敬自已的姑姑等等。
可眼看着说了这些,似乎也没有太大作用,说起来,甄金莲这个女人还是识大体的,范仲淹的几个儿子虽然有不是她亲生的,但也在她的呵护之下成长,后来都有所成就,这便看出她的本质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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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范仲淹入瓮
为了侄儿的事情去求夫君,她心有抵触。直到甄衡说了一句话,“妹妹,这次怀儿根本就是受了牵连,这是因为你夫君在推行新政,得罪了太多的人,这些人在报复呀,他们便拿你侄儿开刀,实际上就是想把此事与你夫君起了关联,无论如何,此事也必须要让他知晓才行。”
一听到夫君可能有事,甄金莲终于动容。
兄长这一番说词下来,甄金莲尽管也是心有不愿,但想到夫君的安全,最终她还是起身向着范仲淹的书房而去。
正在书房中心烦的范仲淹,看到妻子从外面哭着走了进来,便是一脸的心疼模样,“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你不成?”
这虽然是自己的第三任夫人,但范仲淹对她却是尤其喜欢。不仅是甄金莲的长相漂亮,身材好,她的脾气也很好,便是与自己的几位儿子关系也很不错。做为继母,能把关系处到如此和谐,已是让他十分满意。
可以说,范仲淹人生三大满意之事,除了第一条可以靠着所学施展抱负之外,第二条就是家庭和睦,第三条就是内人性格和善。
眼看着妻子竟然哭成了这样,范仲淹心疼的同时,也在想着到底是谁惹了自己的内人。难道说妻子性格好,就可以任由人欺负不成吗?
“夫君,是怀儿。”甄金莲不会撒谎,被这一问就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怀儿?甄怀?”范仲淹想到了什么,跟着问,“怀儿怎么了?”
有关甄怀,范仲淹是知道的,但也仅仅只是知道他开了一个酒楼,貌似生意还不错的样子,至于其它,就全然不了解。
这也是因为他平时见到甄怀的次数并不多,有限的几次见到,甄怀也表现的很乖巧,很有礼貌的模样。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几个长辈会知晓晚辈的真正禀性呢?或许很多时候只有发生事情时,才能真正看清。
听到甄怀出事的时候,范仲淹很是不解,开一个酒楼还能得罪人不成?还是说有人在欺负他?
不应该呀,谁不知道自已最心疼甄氏,就凭着这一点,也不应该有不开眼的去招惹甄怀,这不就等于是在打自已的脸吗?
范仲淹是满心的不解,甄金莲同样也属于不知情的那种人,看到夫君问起,便本能把兄长告诉他的话说了出来,“应该是有人想要打击你,可是找不到缺口,这就从怀儿身上想办法了。”
一听到这个解释,范仲淹并没有怀疑。
自己的搞的这个庆历新政,的确是得罪了不少既得利益者。自然就有不少人想要打击自己,这样一来就可能会直接导致新政失败,这可是很多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想到自已可是一心为国,但有些人总是如此的自私,把自已利益看得比国家还重,这样的人最是被范仲淹所看不起。而这样的人,也是有可能通过其它的手段来打击自己的。
“哼!想对付我,还不敢光明正大的来,当真是小人行径。这样,你兄长在哪里,想必事情应该是他告诉你的,叫他过来,我要问一个明白。如果的确是有人想要故意找怀儿的麻烦,我自是不会允许。”范仲淹也生气了,他也想看看是何人下的手,他倒要看看,这些人长了几个胆子。
甄衡自看着妹妹去了主院之后,就一直在外面等候着,果然没一会,管家就过来寻他,说是老爷有请。
连忙答应着,低着头跟着管家来到了主院正厅,在这里看到了正喝着仁茶的范仲淹。
在自家大舅哥面前,范仲淹表现的十分淡然,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只要还在,范家的天就塌不下来,这也让看到他的甄衡大松了一口气。
当范仲淹问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甄衡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其中着重讲,有人诬陷酒楼内部开了赌场,为的就是可以打击到自家妹夫,好影响到新政推行。
“赌场?你们可是真开了赌场吗?”听到是这样的借口,范仲淹也不是一个傻子,当然要问清楚。
“当然没有,这根本就是他们寻找的借口。怀儿您也见过的,那最是老实不过的孩子,怎么可能做违背大宋律法的事情呢。”这个时候,甄衡当然不会承认,相反还指天对地的发誓,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就是被冤枉的好人。
见到大舅哥都发誓了,范仲淹便点了点头,“不怕,如果是被冤枉的,我自然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这样,我现在就去一趟酒楼,看看陆梧要怎么说。哼!如果他当真是想要与我过不去,那我就到官家面前参他一本。”
自推行了新政之后,范仲淹执掌大权,脾气也因此而大了不少。这阵子新政推行缓慢,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如果有机会,他倒是不介意好好发泄一番。
范仲淹叫来了管家备轿,这便走出了范府,直向着长兴坊酒楼而去。
酒楼之中,陆梧的进展很快。
原本这些赌徒就是各有心思、各藏心眼,并不齐心的他们,面对着开封府的衙役,很快便招架不住,有什么说什么,把长兴坊的确是一个赌坊,且还是很大赌坊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有了这么多人证,陆梧松口气的同时,也是心中高兴。
这等于是办了一个铁案,立下了一大功劳,相信不久之后,事情就会被官家知晓,连带自已的名字也在官家心中印像更深。
至于说因此而会得罪范相公的事情,走到这一步的陆梧已然并不在意。WwW.ΧLwEй.coΜ
更不要说,他很清楚,现在朝中不少人正看范仲淹不顺眼呢,相信有了这件事情,一定会有人出言弹劾范相公,那个时候他将自顾不瑕,又哪里来的工夫找自已麻烦呢?
而有了这次事情之后,自已在民间也可以获得一个不畏强权的名头,这样的好名声,可是很多为官者求都求不来的。
想着通过这件事情,自已的仕途可能会更加顺畅,陆梧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而就是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来报,说是范相公的软轿来了,就在长兴坊的外面,他要与陆梧说话。
范仲淹的确是来了,且还是带着怒气而来。一个人,在生气之下往往做出的决定是很难会正确。
就像是这一次,若是他可以稍微的冷静一下,或是可以把自已的几个儿子找来,与他们商议一下,便会知道甄怀开的长兴坊并非是酒楼,而是打着酒楼幌子的地下赌坊。
范仲淹没有精力关注这些小事,但他的几个儿子对长兴坊的事情是知道的。原本他们也想过汇报给父亲知晓,但考虑到这样做,可能会伤了甄金莲的心,他们才没有去做,使得范相公失去了知道真相的机会。
陆梧得知范仲淹竟然来了,也是十分的奇怪。
按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是应该回避的吗?
就算是要代话给自已,也不应该亲自出面才对。现在亲自下场了,这是要闹哪般,难道真的以为天子脚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凭着他一人之力就可以掩盖过去?
带着不解,还有好奇,陆梧与身边的苏石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走出了长兴坊,这就看到了已经掀起了轿帘,正端座在那里的范仲淹。
“开封府尹陆梧见过范相公。”
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规矩还是不能忘,陆梧走上前来,便行了一个下属抱拳揖。
此时的范仲淹正是一肚气的时候,见到陆梧当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哦,原来是陆府尹,但不知道天已黑了,还在此忙碌什么呢?”
这是范仲淹明知顾问,陆梧心中更加不解,只能实话实说道:“回范相公的话,下官正在这里查案。”
“查什么案?”见到自已都这样名点了,陆梧还在强撑着,而丝毫不给自已面子,范仲淹有些生气的问着。
这不就是明知顾问吗?
陆梧也被范仲淹的态度弄得有些火大。怎么的,你的晚辈捅出了这么在一篓子,你会不知道?
就算是你想替他求情,态度上也要好一些,怎么感觉就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这就是求人商量事情的方式?
陆梧也不乐意了,怎么说他也是开封府尹,虽然官阶只是正四品,但位置十分重要,谁不给几分薄面。这一次原本就是范仲淹家人犯错,现在竟然还向自已兴师问罪,真当自已没有脾气不成?
生气的陆梧也不准备和范仲淹多说什么,而是打着官腔说道:“范相公,我们开封府办案,好像不需向您说明什么吧。”
这句话一出,怼的范仲淹当下脸色就变得通红起来。
没错,开封府是有单独办案的权力,也只有他把最终结果上报的时候,他才有权力去看一看。但也只是看一看,并不代表他可以翻案,还有那么多的相公,遇事需要大家商量着来。
而一旦是涉及到自已或是自已家人的问题时,他还需要依宋法回避,这样一来,这个案子他就更插不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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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深夜入宫
难道这就是陆梧的底气所在?
范仲淹这般想着,决定还是要提醒对方两句,“陆大人,开封府自然有着单独办案的权力,但做事情的时候一定要睁大双眼,好好想想清楚,千万不要被人给利用了。”
说起来,这真是范仲淹好心提醒,他以为是新政的推行伤到了谁的利益,谁才出招想要对付自已,根本就没有把事情向苏石身上去想,更没有想过自已家人还真就犯了刑法。
心是好心,可这一番话听在陆梧的耳中,却是让他感觉到有刺耳,难道这是在威胁自已吗?
要说陆梧也是有智慧的人,不然也就不会走上如今的位置。他自认这件事情没有做错什么,而且苏少府实名举报,他更不可能置之而不理,不然的话,怕是明天早上朝会的时候,就会有人来弹劾自已。
他不过就是公事公办罢了,范仲淹却认为自已要和他做对,即是这样,他怎么样解释也没有用。索性便不解释了,回头把案子做成铁案,汇报上去就是,那个时候就有人会头疼。
不想在去解释的陆梧这便很直接的一拱手道:“范相公,下官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在此多陪了。”
说完,也不给范仲淹在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向着长兴坊内走了过去。
看着陆梧离开的背影,范仲淹认为这是人家不给自已面子,铁了心要帮别人对付自已。即然他敢公器私用,那也就怪不得他去找官家讨一个说法,参陆梧一本。
“哼!去皇宫。”范仲淹冷哼一声之后,便决定去找赵祯诉苦。
推行新政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赵祯也早就向他承诺过,如果有人想要无端找他的麻烦,官家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现在就到了去找官家要说法的时候。
陆梧有些生气的回到了长兴坊。
一入坊内,他便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对着一众下属说着,“查,好好的查,一个人也不能放过,全都做成铁案,铁案。”
这边陆梧刚一说完,一名下属就走了过来说道:“大人,我们审问了不少人,但他们都交待甄怀就在坊内,可是我们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人。”
“甄怀?”一听到这个名字,陆梧就知道此人来历。
如果说是未见范仲淹之前,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或许本着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的想法,会大事化小,把此事先放过去,他只要得一个捣毁长兴坊地下赌坊的名头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