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并不知道，早在之前袁小头就开始对四通钱庄做局，先是买通了钱庄的人，知道了他们大概的流动资金数目，跟着就是借钱存钱，造成一种钱庄生意很好的态势。
可实际上，存一贯，却至少要借出两贯，直到苏石回京之前，正好完成了布局，整个四通钱庄的存银基本上被掏空，苏石这就来了。
这个掏空，指的不仅是总铺，就是其它分铺的资金一样都没有多少。大约一家也就剩下几万贯。如果没有人来大额取款的话，那是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一旦像是苏石这样，人来了，等发现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银库中竟然没有钱。
这让王申有些尴尬，好在开钱庄的，谁都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按理来说，是有大半天的时间可以运作的。
当下，王申便按着他们的行规向着周全解释着，“这位老爷，你们来的太突然，我们实在没有准备，而且您取的金额又是如此的巨大，要不然，给我们一天的时间做准备好吧？”
“可以。就给你一天的时间，本官就在这里等着，等到天黑。别说不给你机会筹钱。当然，如果到了晚上，你还拿不出钱的话，哼！”
这一次说话的是苏石。而在说完之后，他便对着身后的楼阳说着，“走，我们不要耽误了人家做生意，我们在门口等着。”
就这样，四通钱庄总铺之外，支起了一个凉棚，苏石就座在这里晒着太阳。
此时的天气，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正是舒服的时候。
苏石的两侧，甚至这半个街道上都是一身黑衣的苏家军。
他们个个手握钢刀，一脸虎视眈眈的模样，给人的感觉似乎心情很是不好，惹了他们，随时就会拔刀杀人一般。
这一幕，自然被很多人看到，不免就有好事之人打听是怎么回事。
待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便是哈哈大笑着。
他们都是没钱之人，而仇富心理似是与生俱来，尽管这件事情不管怎么发展，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处，但能看到有钱人倒霉，他们就是发自心底里的高兴。
当然，人群中也有一些人，听闻事情经过之后就是脸色一变。他们都是把钱存入到四通钱庄的普通百姓。
存的数量并不是很多，或许只是十贯八贯。也是因为这附近并没有华夏银行的分行，又不想跑那么远，便就近给存了。
可是现在，一听四通钱庄没钱了，生怕发生了挤兑之事，在损失了自己的钱财，哪里会不心慌。
先是面色一变，跟着就是转身回家，找出了藏起来的交子票据，这就开始向着四通钱庄小跑而来。
有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很快就有了第二个，跟着排队的人是越来越多，没一会竟然就排起了长龙，相比起上一次华夏银行门前的长龙队伍，只长不短。婷阅小说网
看着外面排起的长龙队伍，王申心中就有些焦急，但这并不难不住他。以前四通钱庄刚在汴梁城落户的时候，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是其它的同行想要挤兑他们。
可最终还不是被化解了，这才有了四通钱庄现在的强大。
小散户们，终是成不了气势，别看他们人多，真正来取钱的金额不会太大。
大不了让办事人员放缓一下速度，只要给他时间，他相信自己还是可以从其它钱庄调一些钱来补窟窿。
但不要忘记，还有一份八百万贯的大额取款，这才是让王申头疼的。
先不说苏石不好惹，就说这八百万，让他一时间去哪里凑？
随着华夏银行的建立，汴梁城中已经倒了不知道多少的小钱庄，四通钱庄不说是孤军奋战也是差不多了。
这让他去哪里寻什么同行，更不要说金额如此巨大，就算是一般的小钱庄，想要帮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去借，高额利息也可以。还有，派人以不同的身份去华夏银行拆借，其它的都无所谓，就是要快，快。”王申不愧是行家，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果可以从华夏银行借来银钱的话，就算是付出一些高额利息他也认了。毕竟这等于是从左兜拿钱，存入到了右兜之中，他亏不了太多。
安排之下，钱庄中走出了一些伙计。但他们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带来了一个让王申恼怒的消息，今天华夏银行盘账，不会向外面放款。有需要之人，可以明天在来。
这哪里是盘帐，又怎么可能这么巧。分明就是苏石早有准备。
知道拆借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王申又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拿四通钱庄的一些固定资产去地下赌坊还有一些个典当行抵押借钱。九出十三归，这样一来光是利息损失就会巨大，但没有办法了，为了把苏石应付过去，也只能如此。
再一次把人派了出去，王申在里院是急得直打转，现在他满脑子考虑的都是怎么弄钱，想着想着，他就恨上了李宣。
四通钱庄的钱，大多都被此人给拿走，只有到年底的时候，才会还回来。而挪用这么多钱，人家却是一点利息都不用付，这其中的损失全靠自己努力经营来填补。
这就是李唐势力强大的原因之一，当有大笔资金可以免费使用的时候，只有不是傻瓜，想必都可以从中取利。
在看历史之中，交子最终还是没落了，想必也是李唐势力没有经营好，最后连累了这个最早成型，也是最具影响力的交子票据。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钱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转进来的，那八百万两的亏空就只能自己来扛。
“还好，只有八百万两，四通钱庄这些年用赚来的钱，可是在汴梁城中购置了不少的产业，凭此，想凑齐这个数目应该不难，最终只看会赔上多少钱了。”
王申这般自我安慰着。等到中午的时候，派出的人陆续回来。
果然，那些经营着放高利·贷的就没有一个好货，他们知道了四通钱庄面临的问题之后，纷纷是狮子大开口，把原本价值很高的房产价格压得极低不说，利息定的比往常还高了三分。
这分明就是抢钱。
偏生现在的王申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办法，最终只能选择低头。
“答应他们，只是把这些人都给记下来，等过了这一关，回头再一个个收拾他们。”王申也不是好惹的，除非像是苏石这样有权有势之人他会害怕，反之像是普通的商人，还不会放在他眼中。
要知道，他可不是一个人，身后有着很强的势力。
李唐不能公开对付苏石，怕被追查出来，露了行踪。但用来对付一些小商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这边王申答应了下来，想着先应付了眼前的难关再说。急了一上午，事情终于有点眉目，想着可以消停的吃一个午饭的时候，又有伙计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掌柜的，大事不好了，城内那些达官贵人们都派人来我们这里取钱了，我们...完了。”
伙计说完，扑通一声就座在了地上，双眼无光而涣散。
普通的百姓排队来取钱，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十万八万贯足够应付他们。但若是那些贵人们也不相信四通钱庄，也要取钱的话，那绝对是惊人的数目，可不是一个两个八百万就可以应付的了。
更要命的是，这些贵人还都属于得罪不起的存在。
如果他们来取钱，告知没有的话，惹得他们生气，那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伙计摊坐在地上，王申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感觉到眼前一黑，整个人这便晕了过去。
等到王申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距离天黑只有一个时辰左右。躺在床上的王申，清醒之后，又想起了要面对的事情，看向身边的那几位管事伙计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掌柜的，情况很不好，外面已经来了很多贵人的管家，他们都在等着拿钱呢。”一位伙计开口说着。
另一位伙计跟着补充说道：“这其中还有一些是开封府的、大理寺的，刑部的也有，他们说了，如果今天看不到钱的话，就把掌柜的抓起来，然后查封了我们的店铺，充公。”
“什么？这绝对不行？”
一听到充公的字眼，王申瞬间又激动了起来。
什么是充公，那就是不给你一分钱，全部归官府所有。要是这样的话，不仅王申会瞬间一无所有，还要面临着牢狱甚至是被砍头的惩罚。毕竟这么多贵人，你一言我一语，足可以把自已给压死。
第三百八十四章 哪有那么多公平
王申可不想死呀，如果死了，那就真的不可能在有未来。
“去，把苏少府请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很快，王申就想通了，如今能救他的只剩下苏石一人。
先不说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人家搞出来的，如果不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人家不会善罢甘休。就说现如今，面对着数千万的窟窿，也就只有苏石身后的华夏银行才能够有实力摆平。
“输了，一败涂地呀。”在伙计搀扶之下起身的王申，瞬间就像是变老了许多一般。
还在铺外晒着太阳，喝着茶水的苏石，见到了脸色苍白的王申，那一刻，苏石就知道，自己胜了。
说起来，这一次苏石玩的完全就是阳谋，一切都在规则之行。
便是他来到了四通钱庄，都没有为难人的意思，等都在铺外面等，所行所举，真是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可苏石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他准备的充足，必胜的信心之强。果不其然，王申低下了头。
亲自把苏石请进了四通钱庄的后院，王申开诚布公的承认了错误，随后就提出抵押四通钱庄所有在京的房产和其它一些生意给苏石，只求对方能给一个公道的价格。
面对着低头的王申，苏石什么都没有说，倒是身边的管家周全开了口。“五成，如果愿意，现在就把所有的房契都拿过来，我们写交割文书。如果不同意，那我们就衙门见好了。”
像是这样落井下石的好机会，苏石是不会放过的。
但他终还是有体面的人，有些恶事他可以做，但恶言却不能由他来说。
周全代替他开了价，谁又能说不是苏石的意思呢？
王申也不傻，当然明白，这就是苏石最后的态度，这就等于是直接让他的财产缩水了一半呀。
但是现在，王申已经没得选择。
不同意，所有的财产要被没收不说，他人可能都活不成。
同意了，钱没有了，但至少人还是可以保住。再说了，这些财产他只有经营权，实际控股人是李宣，把它们卖了，王申并不会多么心疼。
至于说因为此事李宣会不会恨极之下杀了他，想来应该不会吧，毕竟他为李唐做事，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再说了，现在只是汴梁城的四通钱庄出了问题，整个大宋其它城池的四通钱庄还在经营着，这其中也有他的功劳，有不少的掌柜还是他调教出来的，凭此，自己应该无事才是。
“好，我同意了。”王申回答的是干净利落，事实上，他已经没得选择。
接下来就简单了，周全带着一些帐房开始清点四通钱庄在汴梁城的房产和资产，这其中还要加上四通钱庄欠华夏银行的一千五百万贯。这样的小事苏石自然是不会过问。
等到座着轮椅从四通钱庄总铺出来的时候，苏石抬头看了看天，正看到太阳落山的那一幕，不由有感而发，“天黑了，明天太阳升起，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也就是自从苏石离开了四通钱庄的那一刻起，便注定它要从汴梁城中被除名。
经历了这一次信任危机之后，那些达官贵人们也不在敢轻意的相信四通钱庄，相信交子。
没有了房产的四通钱庄，想在重新杀回来，那需要付出的代价将是现在至少两倍以上，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投资。且如果真这样做，指不定苏石还会有什么办法来对付他们。
既然输了，那就彻底一些，再也不来了。
你华夏银行再厉害，也只是在汴梁城中影响力大，在南方，在全国各地，还不是四通钱庄的天下吗？
一夜的时间，王申和周全他们都没有睡觉，直到第二天天一亮这才完成了所有清点手续。
随后成车的铜板由华夏银行送到了四通钱庄，等到中午的时候，所有前来取钱之人都满意而去。王申也在这一刻，带着几名心腹伙计走出了四通钱庄。
再回头的那一刹那，看到的正是四通钱庄的牌匾被取下来的一幕。
带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王申回到已经卖了的府中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后雇佣了一辆马车离开了汴梁城。
马车之中，王申的脸色难得变得红润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钱虽然大部分都没有了，但命算是保住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吊胆的担心苏石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就在王申感觉到一切都已经要过去的时候。马车突然间就停了下来，跟着一身黑衣的李宣就来到了马车之旁。“王兄，呵呵，兄弟我来送你一程了。”
从王申被苏石盯上的那一刻，李宣就有了杀人之心。只是担心王申死得太早，苏石出不了气，很可能会追查，会节外生枝。
现在好了，苏石捞到了足够的好处之后，不在盯着王申，那就是此人应死之刻。
王申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自己躲过了苏石的打击，却躲不过李宣这个自己人的阴狠手段。
“你不能杀我，一旦事情传了出去，其它各州府的四通钱庄掌柜会心寒的。”王申看到李宣出现的那一刻，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便出言警告。
“错了，你死了，那些掌柜的才会更加尽心尽力的办事，毕竟你这一次让四通钱庄损失如此之多，本就是有罪之人，那你就该死。”李宣一脸的阴笑，眼中带着一股子杀气。
“不，不会的，他们中有很多我的亲信，你这样杀了我，他们不会服你的。”王申还在做着最后的反抗。
只是可惜，李宣根本就不想听了，一把短刀已从他的袖口之中被伸出，直扎入到了王申的心脏之处。
鲜血流出的那一刻，王申瞪大着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如果他知道会有今天，怕就不会在为李唐卖命。
只是，人生哪里又有那些如果？
王申死了，尸体是在城外被人发现的。当事情传到苏石耳中的时候，他面色上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少爷，据赶去的捕快说，是有人劫财害命。”周全感叹般的说了一句。
“行了，我原本是想饶他一命，但他该有此劫，那就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苏石知道周全想的是什么，终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还是有些心软，他这就出言开导着。
“周全，你记住了，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有些人出生就比别人要好，这原本就是不能比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努力，直到有一天，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在受别人的节制，从而获得真正的自由。而想达成这个目的，刀山要走，火海要趟，如果没有这份勇气，那也不配成为我苏石身边之人，懂了吗？”
被苏石这一提醒，周全当下心中大惊，这是少爷对我不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