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大宋的安宁,他一直在努力着,像是这样的人,你突然间让他无视法律,自做违法之事的确是需要一个过程。
苏石要的并非是逼迫他做选择,而是真心诚意的做选择。
只有他真的做出了违背宋法的事情,这样的人也才能为他所用,也才能放心的给予重权。
一句我就是法,让朱吉听后大为震动,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天下间怎么就有如此大胆之人?
难道他不要命了吗?
想来也是,若是他真要命的话,就不会做出私绑朱备和胡旦之事了。相比之下,他空有一身的武艺,胆气上却是逊色于人家太多。
但他毕竟是从军多年,忠心大宋多年,你现在让他做出违背宋法之事来,他还真不是一时间就可以下决定的。
“朱郎,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以为放了他们,他们就会罢手吗?”马车车帘突然由内被掀开,何娘子出现在了朱吉的面前。
“娘子?”一见到何娘子,朱吉便是双眼一亮,全身也是一震。
昨天晚上在埋了母亲和弟弟之后,朱吉满心担忧的就是娘子的安全。
他甚至还在想着,以娘子那刚烈的性子,怕可能已经会寻了短见吧。
如今,思念的人就在眼前,顿时让他是百感交集。在惊诧之后,他就低下了头,竟然连看对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是自已写下了休书,那于宋法而言,他们两人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关系?现在他已经不配叫对方为娘子了吧。
朱吉低下了头,苏石心中叹息着,“古人治心果然有一套,都这个时候了,朱吉想的还是身份合不合法之事。即是这样,今天必须要把事情说明白了,不然这样的人就算是现在为他所用,也不敢保证哪一天,他做出什么其它的举动来。”
“朱吉,你的娘子性格刚烈,若是我的人去的再晚一些,怕是早已经与你阴阳相隔了。便是一个女人都可视死如归,亏你还是一个爷们,竟然处处想的是所为是否合乎宋法。那我来问你,如果宋法真的公正,哪里又会有你现在的这些遭遇呢?”
“如果宋法公正,你的母亲和弟弟是如何会死的?”
一字一句如针扎一般,朱吉的脸色也在这一会是不断的变化着。
心中两种想法有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发出了巨烈的对撞。
一个他是宋人,是宋军还是军官,他就应该守宋法,即便是有仇有冤也应该交由官府来解决。
一个却是官府是给那些有钱有手段的人开的,像是他这样守法百姓正是这些人的欺负对像。即是如此,法而无用,那倒不如随着心意来一个痛快,先把恶人杀了再说。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是了。
宋江拉人上梁山的时候,很多时候采取的就是这样的方法,这才逼的一群英雄好汉不得不跟随他一起起事。
这说不上是什么对错,只能说是形势所逼而已。
或是说,像是朱吉这样的人,如果想要报仇,除了自已动手之外,难道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办法不成吗?
“朱郎,你还在等着什么?”下了马车的何娘子眼见官人还在犹豫,这便又声嘶力竭的喊着,“娘和小叔的再天之灵就在看着你呢,你难道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啊!杀,杀,都杀了!”
被一番话激起了血性的朱吉,在下一刻似是发疯一般的吼着,在然后手中的金龙战刀这便向前猛挥而去,两颗带血的大好头颅就此便翻飞到了半空之中,在如皮球一般,滴溜溜的向着地上滚落而去。
刀身染血,喷出的鲜血还溅到了朱吉的身上,但他却愰若未见一般,而就是这般半跪在地上大声嘶吼着,“娘,弟弟,我为你们报仇,报仇了!”
“朱郎...官人...”何娘子这一会也跑了过来,抱着朱吉两人就此埋头痛哭了起来。
两人抱哭到了一起的时候,苏石便吩咐楼阳等人把无头的胡旦和朱备的尸体给挖坑掩埋了起来。
自始至终,楼阳等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没有问少爷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毕竟,杀民,其中还有一个里正之事,一旦若是被官府知道了,那可绝对是砍头的大罪。
但就算是如此,还是没有人问出一个字来,这是因为他们都信任苏石,相信苏石。认为只要是少爷的决定,那就是无比正确的,他们需要的只是无条件的服从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停,随后何娘子又在朱吉的耳边轻声说了一些什么之后,朱吉夫妇这便来到了轮椅面前,看着那白衣少年苏石,通通通就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快快起来吧,我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你们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苏石虚抬手叫起了两人问着。
“如恩公不弃,我们愿意为效犬马之劳。”朱吉开口了。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其它的选择,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杀人的事情是事实,就凭着这一点,一旦官府找上门来,那必然是要被砍头的。
一个犯下了重罪的必死之人而已,只要苏石愿意收留,他们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哦,但不知可是真心。记住,我要的是真心的服从,而不仅仅只是报恩。若是想要报恩,你们刚才那一跪已然够了,接下来我可以给我们钱,给我们一生都不愁吃喝的钱,如此你们就可以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过自已的小日子了。”
“不!我是真心想要为恩公做事。如果不是恩公,老母和弟弟将会被抛尸荒野...”
“如果不是恩公,爱妻也要失节而死...”
“如果不是恩公,我也会苟活于人世,将会生不如死...”
“恩公之恩,大于天地,从此之后,我朱吉的这条性命就是恩公的了,只要恩公有令,吉必全力施为;只要恩公需要,这条命可以随时的拿走。”
朱吉字字诚心,字字肺腑般说着,随后带着何娘子再一次向着苏石跪了下来。
刚才的跪是感恩。
现在的跪就是报效之意。
朱吉终于认可了苏石,认其为主。这一刻的苏石心中松了一口气,所有的事情没有白做,他手中多了一员可以统兵的大将了。
“好,好,即是如此,我便收留了你们。放心,从此之后大家就是自已人了,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朱吉诚心归附之下,苏石分析了利弊之后给他下达了第一个指令,汴梁城是不可能在回去了,朱吉就只能去上仓山。
“上仓山上也有一些好汉,他们之前是流民,被我收留了,他们现在正在练兵,但缺少一名真正上过战场的主将,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吗?”把朱吉叫到了面前,苏石语重心长般的说着。
“统兵的主将,少爷的意思是?”朱吉一脸的不解与疑惑。
“没错,就是由你来任这个将军,当然了,兵员数量不会太多,也就百十人左右,后期或许会扩大,但速度一定不会太快,你们要做为一支隐军,谁也不知道你们的存在。而一旦若是被别人知晓了,那就必须要杀人灭口。”
第九十四章 赵世设和兄弟们
自已也要搭进去?
崔远大为不解,即便是连一旁站着的张妙手也似是很不解的看向着苏石,等待他给予解答。
看着两人的样子,苏石就知道,有些事情不解释清楚了,怕是会心中生出芥蒂来,那个时候莫说让他们为自已效力,便是能不把一些事情传播出去都是好事了。
“好,那我就和你们你们仔细说说。我来问你们,在大宋,什么地方的外伤患者最多?”
“这个应该是军营吧。”崔远考虑了一下回答着。
“不错,就是军营。而有了此物,的确可以更让一些边军受益,更会降低他们的死亡率,那这个时候,我们宋军是高兴了,谁会不高兴呢?”苏石耐心的问着。
“不高兴?谁会不高兴?”崔远没有听清其意思的问着。
一旁的张妙手想的更深远一些,头脑中灵光一闪的道:“少爷是说辽人和西夏?”
“对,就是他们。”苏石用着肯定般的口气说着。“当他们看到我们宋军竟然有了治外伤的良药之后他们能同意吗?那个时候他们怕就会向朝廷施压,要求把我们给交出去了吧。呵呵,那个时候,为了平息这两国的怒火,你们说,朝堂上的那些官老爷们会如何去做?”
“这个...”张妙手和崔远听到这里不说话了。
大宋的确非常的富裕,经济和文化都异常的发达。但就是对外政策上,一直奉行的就是软弱态度。像是年年进纳岁币早已经是习以为常,莫说是朝堂上,就是在百姓民间,也早就接受了这种做法。
说白了,就是你不要打我,我给你钱。
可要说我打不过你,要给你钱来息你的怒火,是另类的寻求和平的方式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你打不过我,我是胜利者的前提之下还要给你钱,那就让人费解了。
可就是这让人想不通的事情,大宋却一直在做。
这般来看,如果辽、夏真的向大宋要治外伤的人和药,朝廷上会不给吗?
只是交出去几个圣手而已,就可以换来和平,想必不用考虑他们就知道要怎么做吧。可是如此一来,辽与夏得了这个好处,他们的兵员就会因此而减少死亡的比例,就会导致他们变得更加强大,最终受苦的就还是宋人了。
这个道理苏石向两人讲的很明白,最后问道:“现在你们说说,还要现在把这个东西交出去吗?”
“不能,不能了。”张妙手与崔远都是快速的摇着头,之前的想法也迅速的被消灭在萌芽状态之中。
理解了不能交出去的原因之后,崔远还是不解的问着,“少爷,那何时应该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呢?毕竟如此好物我们不能让他蒙尘呀。”
“当然不能让其蒙尘了,但前提条件是此物所用的时候必须要保密,等真正公开之时,那就是我们大宋强大起来,再不惧任何人的时候才可以。而想达到这些条件,那就需要有一支听我们话,而非是朝堂那些老爷话的军队。”
终于绕到了正事上,苏石这就把他入京途中路遇流民,这些流民又被附近的山匪袭击,然后奋起反击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这些话主要就是说给崔远听,毕竟接下来他要做为圣手前往上仓山,介时他不止是圣手这么简单,他还要担任先生的职责,负责教更多的学生出来。
即是要让崔远做这些事情,那说服不了他是绝对不行的。
随着苏石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崔远慢慢也明白了苏石的用心良苦。最终当苏石与张妙手的目光都看向他时,崔远正了正身子说道:“少爷,您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原本已经决定要离开汴梁了,能有上仓山这样的去处对我个人而言是很好的。但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旦有一天此药可以问世于天下之时,我一定要亲眼见证着这一切。”
“放心,等到那一天,你也一定会因为此药而名扬天下的。”苏石当下便点头答应。
终于说服了崔远,苏石决定,让其在汴梁休息一天,采购一些必要之物后明天一早就启程前往上仓山。至于张妙手,还需要回到马行街北去,还需要他去物色更多合适的良医,但凡有条件适中的,便也可以考虑用着同样的方式进行说服,安排送往上仓山。
到时候,苏石就要在那里建立一个完整的战时医疗保障系统,要做到,伤可得医,医可得好。
战场之上,于生死线中而活下来的老兵才是真正的精锐苗子。
介时,随着越来越多老兵的出现,那支军队的战斗力就会越来越强,终有一天,他们会在战场之上展露雄风;终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宋人,会成为汉人的骄傲。
......
赵世设府,现在也可以叫做赵世设宅。
荆王殿下亲自开口,夺了赵世设的官职,他已经从官为民,所住之地只能以宅相称。
金·明池游玩回来之后,赵世设回到府中便大醉了一场,直到第二天午时这才清醒了过来。
刚刚从床上醒来,就看到座在床头前的大哥赵世迈与二哥赵世瑞。
兄弟五人中,赵世设排行第五,其中三哥和四哥一个早夭,一个英年早逝,只剩下了他们三兄弟而已。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赵世设一边说着,一边就起了床,在一旁的清水中洗着脸。
“我们能不来吗?你已经将赵家的脸都给丢尽了。”大哥赵世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京城说大也不大,赵世设的事情一出,他就听到了风声,原本还想着等自已这个五弟来寻自已,找到解决事情之道呢。可左等右等不来,他就只能杀上门来了。
“大哥且好好说话,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情商议着来多好。”眼见赵世迈这是生气了,说话时语气生硬,二哥赵世瑞便连忙打着哈哈,做着合事佬。
赵世迈,从五品的殿中少监,同样属散官之列,不过就是仁宗考虑到他们的身份,赐给的一个体面罢了。
赵成瑞,未从官选择了经商之道,开了一家添香胭脂店,依仗着父亲的关系,一年下来,倒也可以赚得不少的银子,足够他们赵家开销了。可也因为是商人出身,为人圆滑了一些,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之道。
赵成瑞出声劝着大哥,却不成想,一旁正洗脸的赵世设却不乐意了。就见其叭的一声将擦脸布就扔到了盆中道:“大哥,此事我是受害者,我是被人冤枉的,你现在不去找那个小野·种的麻烦,却来寻你兄弟的不痛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难道此事不是你之所为,你安排好的一切吗?至于说你是受害者,这分明就是技不如人罢了,现在还有脸以受害者的身份叫屈吗?”
赵成迈怒气冲冲的说着。
朝堂之上历来有着他们自已的规矩,那就是不管什么事情,他们不会看其过程,只会看结果。
所谓成者为王败者寇。
胜利者就是胜利者,不管他们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采取了什么样的方法,做为胜利者就要受到大家的尊重,就像是赵光义从太祖兄长手中得了皇位,就算是有无数的臣子生疑,他们又能说些什么?
这就是胜利者应该享受的权力。
反之,做为失败者,谁又管你做过什么,要受什么样的委屈呢?
“谁知道那东西明明是放在小野·种的身上,怎么最后就在我的身上出现了,弟弟也想不明白啊!“说到这件事情,赵世设又是一脸委屈的模样。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人家身边也有能人,他早就有所防备了呀。想一想,他敢从千奇庄那个小地方来到京城,又怎么会没有防备,而且苏飞扬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他没有本事的话,当初小姑母也就不会跟着他私走了。”赵世迈摇着头,似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一脸的苦涩。
以前的赵家,就算是被人从权力中心给踢出来了,但至少是团结的,大家彼此之间相互信任,抱团取暖,积蓄力量,未必就没有不能东山在起的一天。
可就是自从苏飞扬出现之后,小姑母就变了,在然后到不声不响的出走。也就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们这一系的赵家人心散了,都有了各自的心思,再也不像是以前那般遇事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