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还能做出此番声东击西的部署,于张让的府邸中盗出一本账目。
——好缜密的心思!
刘宏的眼眸睁的硕大,这是惊讶,也是巨大的惊喜!
说起来,刘宏对张让的府邸并不陌生。
那是源于有一次,刘宏登高远眺,看到了一处仿照宫室营造的私人宅府,正想发问,张让却劝他:“天子不应当登高,登高,老百姓就要虚散。”
刘宏嘴上称是,暗地里却派西园军去调查了一番。
果然,那私人宅府便是这位张常侍的府邸。
至于,刘宏为何没有惩处他!
这就要提及“帝王心术”,说来话长!
而张让的这座琼楼玉宇,刘宏印象极其深刻,据西园军得来的消息,因为每日来张府登门行贿者车水马龙,故而其中戒备森严,莫说是一个人能潜入其中,安全撤离,就是一只猫想要潜入也是万难。
可偏偏…在羽儿的谋划下,曹操与袁绍做到了!
这…
“在张让的府邸,羽儿多半有内应吧?”
刘宏下意识的嘀咕一句。
蹇硕连忙回道:“这个不知!”
刘宏浅笑一声,张让遇到刺客这事儿,朝堂上有过议论,可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想来多半是大鸿胪曹嵩打点了一番!
印象中,张让在朝堂上提及,那刺客挥舞着手戟,从庭堂一路打出来,一干卫士竟是束手无策,最后纵身一跳,逾墙而出。
呵呵…
念及此处,刘宏笑了。
纵是羽儿部署,袁绍“击西”,可曹操这“生东”委实有些太刚猛了!
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张让的府邸中必有羽儿的内应。
或者说…五斗米教早已有人成功潜入了这位中常侍的府邸,里应外合!
所以,整个盗取账目的过程,才会变得如此的顺理成章。
只是…
刘宏还是想不通,羽儿…或者说是五斗米教?干嘛要掺和进这士人与宦官的派系之争?
亦或者是…羽儿的目的并不是卷入这派系之争,而是…看重了曹操和袁绍这两个人?
再或者说…他看重的是这两个人背后的家族?
呵…
骤然一声轻叹,刘宏低声感慨道:“在羽儿的部署下,这中原的五斗米教有些能耐了!”
蹇硕只看到天子开口,却不知他方才说了些什么,当即问道:
“陛下…”
哪曾想,还不等他把话脱口,刘宏的话已经抢先打断。
“接着说,这桩事儿之后,羽儿与曹操、袁绍还做了些什么,你慢慢说,有关羽儿的,朕要你一桩一件全部讲述出来,不得有分毫隐瞒!”
“喏,喏…”
蹇硕连忙答应,他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这位天子认真了,一贯不喜形于色的他,这一次是由内而外的认真了!
难道…这…
这便是皇长子的能量么?
…
…
第十一章 帝国承平,神器稳固,陛下勿扰
洛阳皇宫,长秋宫内。
蝉鸣阵阵,秋意正弄,宋皇后容貌娇美,衣着却不显娇贵。
后宫的战场远比沙场残酷万分,可宋皇后举手投足,那与世无争的性子跃然而出,宛若不问俗事的花仙一般。
“皇后娘娘,隐强侯已经到了正殿。”
闻言…
宋皇后抬眼,快速起身…在这后宫,纵是身处这皇后高位,可谁能体会到她的孤独呢?
天子刘宏并不宠幸她,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
这漫漫长日里,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也唯独家人的到来。
只是…
“之前就告诉过奇弟,让他少进宫,陛下本就痛恨‘外戚’干政,他这么频繁的入宫,让本宫如何自处?”
“那…皇宫娘娘不见了?”婢女补上一问。
“唉…”宋皇后无奈的摇摇头。“我亲自去与他说…你下去吧!”
婢女答应一声,徐徐退去。
而宋皇后步入正殿时…
方才那婢女也走出了长秋宫,行至宫门外的一处假山之后…
一名老练的宦官早就等在了这里。
“事儿办妥了么?”
“都办妥了,就埋在第三颗槐树下!”
婢女点了点头。
“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人知晓?”这宦官再度补上一问。
“回张常侍,只有奴婢一人知晓。”
诚如这婢女所称呼的,眼前的宦官乃是大名鼎鼎的十常侍之首——张让!
是天子刘宏眼前的第一红人、
昔日…
天子刘宏曾提及过——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
足可见,以张让、赵忠为首十常侍地位何其尊崇?
可以说,如今在宫廷中,除了那些老牌宦官,在诛杀外戚窦武、权臣陈藩的过程中立下过赫赫功勋的曹节、王甫之外,整个皇宫,就数张让风头最盛!
甚至,西园军的首领蹇硕都要弱他一筹!
听过婢女的话,张让点了点头。
“事儿办的不错!你父母兄弟的奴籍,咱家会替你解决!”
“多谢张常侍!”
“哈哈!”张让伸出手摸了下这婢女的面颊,一边笑,一边徐徐离去。
哪曾想,就在张让背影消失在假山前的过道时。
一双粗重的手已经捂住了这婢女的嘴巴…
她的眼瞳瞪得硕大,直到…她的一张脸憋得通红,窒息而亡!
天空中,乌云渐渐的聚拢…
一个鲜活的生命,仅仅只是过了一瞬间,便…死不瞑目!
之后,她被熟练的抛入了宫内的枯井中。
在皇宫里…想要一个人消失的无声无息,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反观走远的张让,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这婢女一眼,只是把眼眸瞟向那长秋宫的方向。
口中轻吟:
——“帝国承平,神器稳固,陛下勿扰!”
——“哈哈…”
这便是…
为何张让为非作歹,大肆敛财,可天子刘宏始终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些皇帝想做却不能做的“脏事儿”,需要有人替他做!
不光做,还得做的干净,做的让人放心。
“爹…”
就在这时,一个医官打扮的年轻男人徐徐走来,他名唤张奉,是张让的养子,如今宫廷内的太医令!
他递给张让一卷上好的丝帕,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让用丝啪擦拭了下手掌,眼眸中渐渐的升腾起无限的锥光!
“半个时辰后,带人去长秋宫后宫处,仔细搜搜第三颗槐树下!”
“是…是…”张奉连忙答应。
可答应过后,却是并不离开…
“怎么?还有事儿?”张让眼眸微眯。
“爹…儿子方才打探到一个消息!”张奉压低声音。“陛下今日在…在千秋万岁殿里待了整整三个时辰!其内除了陛下外,唯独蹇硕一人!”
“三个时辰?”
骤然,这一句话传出,张让整个人一怔,他的眼珠子连连转动着。
可寻思了许久,还是没有想清楚。
他抬起头,望着那阴云密布的天。
“这不对呀,陛下从未在千秋万岁殿里待这么久!”
嘶…
有那么一瞬间,张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怖之色。
可…也只是一瞬间,他的心态再度平和。
“蹇硕那小黄门…多半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