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袁隗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饕餮”,董卓的父亲董君雅,袁隗用了他十年…直到他在西凉时,依旧是死在士大夫与宦官的争斗中。
董卓,董仲颍…
他袁隗一样能用十年,二十年…乃至于更久。
这是他们袁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关键”人物!
倒是身旁的袁绍,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隔着窗子举目望向湛蓝的晴空。
方才在马车里,听过叔父简单的介绍这董卓,袁绍难免提出疑问。
为何?要选他呢?
一个边陲的小吏?既非世家,又非将门,整个大汉,这类身份者多如牛毛,他又能帮到袁家什么?
在袁绍满是质疑的眼眸中。
袁隗细细的讲述出,这几年董卓在西凉做的有多么的‘卓绝’,多么的‘出类拔萃’!
董卓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骑术、弓术,还自己领悟出了骑射中的左右开弓。
当胡羌劫掠时,他靠着这门绝技屡次大破贼寇,保护了百姓。
就连羌人首领听闻也很敬重他,上门来结交他。
而他为人仗义疏财,没钱款待这些胡羌头领,就杀了自家的耕牛以此款待。
羌人首领非常感动,回去后凑了上千头牲口送给董卓,双方约定,只要董卓在,羌人就给他一分面子,不再进犯。
这事儿传扬出去,整个西凉的年轻人都奉董卓为老大。
地方官府也选拔他做官,不是因为他是董君雅的儿子,而是因为只有他负责治安,边境才能稳定。
后匈奴来犯,也是董卓带着一干西凉的小弟联合羌族,一起大破匈奴,斩首上千…
名声大噪。
而段颎将董卓收入麾下,不过是想贪墨了这份破匈奴的功劳,将他的力量渐渐的收为己用。
听闻此事的袁隗,当即决定启用“董卓”这枚棋子。
这才有了,他被调动回京城…有了这酒肆中的一面。
袁绍不由得感慨,叔父的眼不止是能看清楚对手,更能看清楚,谁还是潜在的自己人?是盟友!
袁绍再问,董卓入京都,能为袁家带来些什么?
袁隗的回答是——“边陲兵马”
这才是士大夫集团最缺乏的东西…
原本而言,边陲兵马是掌握在将门手中,而诸如段颎是宦官阉党一派,张焕、皇甫家族自成一派,士大夫手中太缺乏这样的力量了。
而这也将是袁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最大掣肘!
若然真的有一天,汝南袁氏有机会能触碰到权利的巅峰,那时候…能制衡那些不服之人的,不是袁家的名声,而是不讲武德的“边陲士兵”
这个袁绍能理解…
想到这里,袁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见叔父与董卓交谈甚欢,他插口道:“叔父,酒逢知己,孩儿这就去取来几坛陈年的佳酿,算是为仲颍兄接风洗尘!”
…
…
双牙紧紧的咬住,黄忠的神情格外的痛苦,他跪在一个幽暗的房间,房间上摆放着一排排灵位,上面写着他父亲的名字。
牌位前有一盏灯…
“爹,是我没做好,这么多年…都没能,没能赎出恩人之女。”
“咚”的一声,黄忠扣首,他的眼眸中擒着泪。
他提及的恩人之女自然便是温香阁中的“霍玉”姑娘…只是,就在刚刚,有襄阳的友人路过新野时告诉了黄忠那条悲怆的消息。
温香阁的霍玉姑娘,不慎落水…溺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黄忠,先是不敢相信,再三询问过其它友人…方才确定。
那一刻,他双目无神…宛若灵魂被抽离了一般。
他迈着绵软无力的步伐,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回到了家中。
黄忠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请出了父亲的排位,就这么跪在这灵牌前几个时辰。
霍家对黄家有救恩之恩,若是没有霍家,或许…今日的黄忠已经被流放边关,已经累死在了边陲。
可…
“咕咚”一声,黄忠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
除了…对霍家的感恩外,这个他“守护”了十几年的女人,真的…真的离他而去时,究是铁骨铮铮的黄忠,此刻也不免动容。
或许…
面前父亲的灵牌,只是…只是为了遮掩他心头的那一抹‘不断涌出’的情愫。
呼…
呼…
细微的喘息声不断的在阁屋中响起,排位前的烛火也因为窗外吹来的风而摇曳不定。
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大门敞开…骤然传入的疾风,差点就要吹灭灵牌前的烛火,黄忠下意识的护住火苗。
他以为是邓家族长派人来喊他。
当即回道…
“黄某知道今日是擂台,尔等勿扰,稍后黄某会去…”
黄忠没有转身去看,他的语气无比冷冽…
似乎,因为“霍玉”的死,他的心也彻底的凉了。
哪曾想,门前传来一道轻笑声,“呵呵,我巴不得你不去擂台呢?”
这声音,黄忠并不熟悉。
他急忙回头去看…
却见郡尉文聘就站在门口。
“你?”
黄忠自然认得文聘,同属南阳,以前自是打过交道。“你来此作甚?”
“我还真不想来。”文聘微微摇头,却在这时。
从文聘的身侧,那壁墙之外,一位一袭红装,徐徐动人的女子正款款走近。
黄忠的一双瞳孔骤然瞪大,他下意识的揉了下眼睛,这一刻…他…他竟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因为…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女子不正是…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霍玉姑娘么?
“你…你…”
一时间,黄忠宛若哽咽住了一般,他张开嘴巴,可口中唯独只能吟出一个“你”字。
还是霍玉那轻柔细慢的声音传出。
“汉升在温香阁点了我十余年,总不会连奴家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怎生口中只剩下一个‘你’呢?”
呼…
真的…活着的霍玉。
黄忠只感觉整个脑门都是“嗡嗡”的,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
黄忠还是有些语塞。
“咳咳…”
文聘轻咳一声,“这祠堂可不适合谈情说爱,我在外面等着…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可现在的擂台再不打,可就没机会打了。”
这话脱口,黄忠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刚想发问,文聘已经转身走远了。
黄忠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住心情。
他再度望向霍玉。“你…你不是说,温香阁是官窑么?是无法赎身的么?”
“所以,奴家已经不慎落水,不治而亡了呀…”霍玉“咯咯”笑出声来,“以后奴家叫什么,还得让汉升帮忙取呢!”
“倒是那柳公子好生有本事,我听文大哥讲,是他说服了荆州刺史,这才能放奴家自由…此番他要在城中与人擂台,汉升不是也要参与么?”
呼…
黄忠长长的呼出口气、
明白了,这下…他彻底明白了。
“你在这里等我,哪也不许去,我…去去就回。”黄忠双手按在霍玉的肩膀上,语气铿锵。
霍玉似乎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奴家可否先问汉升一个问题?”
“你问…”
霍玉的眼眸转向灵牌,继而又转回黄忠的面颊,“你不是一直说要赎我么?奴家就想问一句,汉升赎我只是为了报恩呢?还是真的想娶我?”
“咯噔…”
黄忠感觉心头猛地“咯噔”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他咬着牙。
“在回答你这问题之前,我却要先去报恩!”
言及此处,黄忠松开了霍玉,他提起了佩刀…最后不忘回看霍玉一眼。
只留下两个字——
——“等我”!
他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炎阳之下,这空落落的房子只剩下了霍玉一人。
“等…”
“奴家等了十几年。”
是啊…
从豆蔻…等到了“及笄”,等到了“碧玉”,等到了“桃李”,等到了“花信”。
如今的她…就要到“半老徐娘”了!
可终究…她等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