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其实只说了一半儿。
可听话听音。
当即,一干“小弟们”就恍过神儿来。
“何大哥,有啥事儿,弟兄们帮你去做呀!”
“是啊…何大哥如今是什么身份?这些小事儿,弟兄们去跑就行。”
“何大哥,这事儿…真能让何大哥的妹子成为皇后,能…能染指那太子之位?”
言外之意…
这些“小弟们”是问,若未来的大汉皇后、大汉太子是何大哥的家人,那他们…作为何大哥的小弟,岂不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么。
“哈哈…”
何进大笑起来…
自打与袁隗见面过后,他变得乐观了许多,他发现…他身上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同样的,他也不是孤军奋斗,他未来会成为外戚,会成为士大夫之首、
飘了…
至少何进变得颇为嘚瑟。
“陛下就我侄儿这么一个皇子,莫说是太子,未来就是天子不也是我侄儿的?跟着我,有你们吃肉的时候。”
这话脱口…
一干“小弟”再度围近了何进一分,纷纷张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啊!
何进则招招手,示意他们再靠近一些。
他压低声音说道:“近来,南阳瘟疫因为那郡守柳羽的缘故得以控制,若是这消息传回朝廷,那道人可就立下大功了,如今一个宦官阵营就让咱们士大夫们颇为烦心,若是再崛起一个道教?若是再有道人进入朝堂,那…”
“那不能够啊!”
不等何进把话讲完,一干“小弟们”很懂事的表现出一股子“同仇敌忾”的感觉。
他们懂了,何进这一趟来…是冲着那位南阳郡守柳羽来的。
可…问题是,这南阳郡守颇得人望,许多南阳百姓都是因为他才活了下来…
想扳倒他,想污蔑他,谈何容易呢?
“大哥,你就张口吧,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是,大哥就别卖关子了,大哥就是让咱们赴汤蹈火,咱们也是在所不惜!”
“大哥,你只要吩咐一句,我这就回家抄家伙!”
群情激奋…
何进环望了眼前的一干“小弟”,人数还远远不够。
当即,他眼眸眯起。
“我听闻,这位柳郡守竟在咱们南阳郡推行火葬,俗话说‘入土为安’,他这么做既有违天理,更有违人伦!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可咱们必须得替他们说!引导着他们说!”
言及此处…
何进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愈发的严肃。
“这次我来南阳带来了不少钱,拿这些钱多找些人,煽动百姓们去冲了他柳羽的衙署,不论生死,一旦南阳发生暴乱、哗变,他道人再想入朝堂…哼,做梦!”
说到最后,何进的眼芒愈发的冰冷,一双瞳孔犹如冰锥一般,带着寒意。
这下…
大家伙儿都懂了。
这事儿,好办哪!
哪怕不用煽动,因为火葬,百姓们心中聚集的愤怒已经就要爆发了。
更别说…他们有组织、有预谋的煽动一番。
还有钱…
这事儿,好办!
“小弟斗胆问一句…这次何大哥带来了多少钱?”
一名小弟好奇的问道。
这关乎煽动的方法,范围…必须得问清楚。
“汝南距离咱们南阳不远。”何进沉声道:“只要需要钱,汝南袁氏就会源源不断的把钱送来,但有一点,这柳羽死活不论,必须让南阳的百姓暴动、哗变!”
呼…
不设上限?
一干小弟彼此互相看看,如果金钱上有这般保障。
那…这事儿…就更简单了。
——“大哥只管放心,一个月之内,咱们保证南阳的百姓们冲了他柳郡守的衙署。”
这一刻,小弟们信誓旦旦。
…
…
傍晚时分,夕阳残照在荒芜的新野城城郊。
一个大坑之内,许多因为瘟疫而逝去的身躯,均被抛入其中。
紧接着…便是一把大火,熊熊火焰肆无忌惮的扩张着,企图把所有染病的百姓尽数的覆盖在他之下。
也将病毒永远的留在这里。
“噼啪”的声响不绝于耳…
周遭…却是无数无数哭声、喊声。
就像是古时候的百姓讲究自己逝世时身体的完整性一般,百姓们对“入土为安”亦是特别的执着。
譬如,宫中的宦官会拿着数不尽的金银从敬事房换回自己的“宝贝”…
百姓们也希望自己的亲人在临终时能够葬于一赔黄土里。
甚至…
有传闻,若是不能葬于黄土,那…来生转世,便将堕入畜生道,生而为畜,永世不得为人。
便是为此…
“呜呜呜…”
“呜呜呜…”
哭声此起彼伏,许多百姓看着亲人被大火焚烬,忍不住失声痛哭。
偏偏有文吏,不合时宜的宣读着南阳太守柳羽发下来的文书。
——“尸体埋入泥土中,让其自行降解,人的身体会滋生出无数病毒,这些有毒或无毒的尸水会深入地下,未来两年之内,将会反作用于农田,污染水质、河流…所有产出粮食均有可能引发瘟疫的蔓延!”
——“为了彻底杜绝瘟疫的再次爆发,吾身为南阳郡守,特下此令,凡是瘟疫陨亡者…集中火葬!望百姓们以大局为重,牺牲小我,全南阳郡之康健!保南阳未来不受瘟疫荼毒!”
这话脱口。
百姓中交头私语者更甚。
其中更是不乏有组织、有预谋,煽动百姓暴乱者。
“柳郡守这火葬实乃有违道义,有违人伦…”
“子不能尽孝,不能祭奠…如此行事,实乃天怒人怨!”
“病死的就不是他柳羽的父母,他哪会管我们!”
“孝…如此火葬?何论孝道?”
“听闻已经有人组织大家,咱们大家伙儿要团结起来…齐聚馆驿,去向这位柳郡守讨个说法!”
百姓的情绪一次次的被煽动。
俨然,就快到了群情激奋的程度。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悄悄的问:“那么?柳郡守治好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究竟是该感激他,还是憎恨他呢?”
这句话脱口…
许多激愤不已的人…又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不单单是新野城。
如今…整个南阳都是如此境况!
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乎正在被引燃,就要爆发而出。
…
…
静谧的夜里突然想起了擂门声,此间宅府中的皇甫嵩睡得很轻,甚至都没有卸甲…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此刻,他亲自去开口,一边开门,一边嚷嚷道。
“别敲了,别敲了!大半夜这么敲,催魂儿呢?”
他的心情,因为柳羽推行“火葬”而引发的南阳郡的怨声四起而变得极其烦躁,嘟嘟囔囔的走过去,门刚一开。
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西园校尉军统领——蹇硕!
作为陛下的心腹,他…他怎么来了?
“蹇…”
皇甫嵩感觉喉咙哽咽住了。
哪曾想,蹇硕当地从怀中取出天子诏书。“皇甫将军,陛下的旨意我就不念了,你且好好看看…”
“陛下再三嘱咐,无论如何,一定保全柳羽的安危!你能听明白么?”
这…
蹇硕亲自赶至南阳宣读旨意所带来的震惊还没有停止。
蹇硕的话已经又一次让皇甫嵩惊诧连连…
这…
这柳羽,一个道人?他…他竟能让陛下如此关心?
甚至…
“咕咚”一声,皇甫嵩连忙展开天子诏书,他想从这诏书中去窥探出,陛下缘何这般看重此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