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长秋走了么?”
他的干儿子张奉连忙回答道:“儿子去瞅瞅!”
他出去片刻,回来禀道:“曹大长秋与其弟曹破石在门口檐下避雨,睡着了。
张让“哈哈”笑了两声,口中小声嘀咕着。
“你曹节也有今天!哈哈!”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之后这天下,该看咱家的了!”
言及此处…张让再度把玩起贪墨得来的“璞玉”,头也没抬的说道:“送咱们的曹大长秋一盆水,让他清醒清醒,引颈待戮!”
…
…
曹节与曹破石靠着墙根,本在浅睡。
如今时节,在曹节看来,若要避祸…他势必要得到这位,昔日都不会正眼相看的后辈张让的帮助!
怎奈…“哗!”一桶水当头浇下,曹节浑身一激灵,骤然惊醒!
“呀…曹大长秋还没走呀!倒水倒的急了,没瞅见,哈哈…”
门子那嚣张至极的嘲讽传来。
曹节愣了愣神儿,恍惚中看到了张让府邸那高耸的城楼。
乌鸦“嘎嘎”而鸣,在城楼上栖息,他打了个冷战,踉踉跄跄的起身。
他深深凝望了眼这座气派的张让府邸。
“哼,是你逼咱家的!”
曹节的拳头骤然握紧…
既然…
既然因为曹操的缘故,因为曹操背后那位高人的提醒,他曹节提前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么…纵不能全身而退,他曹节也会鱼死网破!
——“咱家不好过,你张让也别想好过!”
尖锐、冷冽的声音,这一刻,在风雨中骤然传出!
风刮的正紧!
雨下的正大!
…
…
第三十章 锵锵擂动,登闻鼓再度鸣响!
洛阳城,北城内,丁家购置的一处宅府之中。
丁蕙换上了男装,精干洒脱,丝毫不像是一个妇人。
她的身后有足足十箱金银珠宝,这是丁家藏在洛阳城所有的积蓄,若要更多,需从老家谯沛去调,时间上根本不允许。
她打开了一个箱子,一泓金色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
身后夏侯渊与夫人丁香匆匆的赶来。
“嫂子…”
“姐姐…”
截然不同的两个称呼。
他们看到丁蕙的打扮以及这些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不由一惊,丁香急问道。“姐姐,你这是?”
“元让是阿瞒的族弟,也是你夫君的族兄,就算寻不到阿瞒,我也不能让他枉死,午时他要被斩首,现在,我便去见见洛阳令!”
说是见见洛阳令,可丁蕙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哪里是见见,分明是贿赂洛阳令司马防!
拿十箱金银去换夏侯惇的性命!
“姐姐不能去啊!”丁香惊痛道:“这司马防为官清廉,素来不收贿赂,何况如今这副境况,万一…万一司马防再治嫂嫂一个行贿之罪,那当如何?”
“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丁蕙的语气坚决。“难道,明日元让被斩首时,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
“嫂嫂,就算是去也该让我去呀!”夏侯渊插口道:“元让被抓,是我的过错,就算是治罪也该我夏侯渊去!这样的话,至少…至少不会牵连到丁家。”
夏侯渊人称“尚义奇男子”,他不仅“义气当前”为曹操顶过杀人的罪,更是在家贫之时,宁可舍弃自己的幼子,也要养活亡弟的孤女!
凡是九死一生之事,他必须去!
丁蕙声音哽咽,语气却愈发坚决。“司马防是阿瞒仕途上的举荐人,我是阿瞒的妻子,必须由我去,谁也替不了!”
夏侯渊怔怔的看着丁蕙眼眸中释放出的那果决的寒芒。
“嫂嫂,你说得对,眼下我们不能束手待毙,兄长不见了,那…我们唯有自救,嫂嫂要去,就让我跟着,曹氏、夏侯氏的族人没有骨头软的!”
“夫君去,那我…我也去!”丁香也补上一句。
“连上我。”本在整理那些箱子的刘春也言出一句。“身为小姐的丫鬟、夫君的妾室,总也该做点什么!”
丁蕙望向院落中众人那愈加坚毅的目光,牙齿紧咬,心一横…就打算动身。
哪曾想。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咚,咚,咚!”
洛阳城的上空,一道道“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再度响彻。
这…
丁蕙抬眸,面色下意识的沉了下来。
丁香却张口道:“不过短短三日,竟又有人敲响了那登闻鼓!”
…
…
洛阳令官署外,重兵把守,刀矛剑戟林立森举,气氛凝重。
对面巷子处,隐藏着夏侯渊与穿着男装的丁蕙、丁香、刘春等人,十车金银珠宝都绑在马车上。
衙署的大门打开,先从里面走出的是被押解赴刑场的夏侯惇,他被反绑着,身上没有被鞭打过的痕迹。
背后插着一块儿令箭,上面用血红的朱砂写着——“犯夏侯惇,斩”!
之后走出的则是洛阳令司马防…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官员从官署中走出,一些丁蕙识得,比如卫尉阳球、太傅袁隗、司空袁逢、帝师杨赐、太尉杨彪!
谁能想到,不过是问斩一个夏侯惇,竟是来了这么许多当世顶级豪门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丁香面带忧色:“姐姐?这么多人,还怎么行贿?”
“跟上去,在半路上想办法告知司马防,借一步说话!”
“可是?”
“可是什么?”
丁香面露愁容。“会不会是司马防提前预判到姐姐行贿,所有才请了这么多官员,就是为了防止…防止…”
这话脱口,丁蕙的心头“咯噔”一响…
她微微攥起了拳头,短暂的沉吟过后,眼眸中多出了几许果决。“若是元让有事儿,孟德会一世不安的!现如今,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说着话,丁蕙就打算走出去,想办法混到司马防的身边,夏侯渊也迈出了一大步,他要抢在嫂嫂之前。
哪曾想,忽然…夏侯渊的肩头被人一拍。
神经本就高度紧张的他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拔出腰间佩刀。
哪曾想,一道声音接踵而来。
“你们敢公然行贿洛阳令,好大的胆子啊!”
“阁下是?”夏侯渊怒目一横,抽出手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荀彧,荀文若!是孟德让我来的!”
来人连忙解释道。
这一句话脱口,此间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夫君?让你来的?”
丁蕙急问道…
荀彧眼眸眯起,“看来,姑娘便是孟德时时提起的那位果敢的夫人了,孟德是担心夫人做出傻事儿,故而特地让我在这儿等候,果不其然!”
丁蕙恨道:“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元让被押入刑场?午时问斩么?他…他是被牵扯进来的!”
“夫人就不想知道你夫君在哪么?”荀彧反问。
啊…
丁蕙震惊的停手。“阿瞒?阿瞒在哪?”
“你们跟我来!”荀彧招了招手,可眼眸却转向那十车金银。“这些还是先送回去,会坏了孟德的计划!”
“计划?”越听…丁蕙越是觉得云里雾里。
呼…
荀彧点了点头,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毕竟,孟德在他那位‘羽弟’的提点下,又一次敲响了登闻鼓!事态会有转机!”
登闻鼓!
霍…
此言一处,丁蕙、刘春、丁香、夏侯渊均是一怔。
方才…
那铿锵的“登闻鼓声”,又是阿瞒敲响的么?
…
…
刑场上已经搭起一座木台,中间放着一块儿血迹斑斑的木桩。
两名刽子手肩扛大刀,森立左右,周围重兵环伺。
木台的对面搭着一间帷幄,帷幄之下是公案,那是洛阳令司马防的座位,而分坐两旁的还有许多官员,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格外的严肃。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