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敲响三次登闻鼓?他以为这“登闻鼓”是他家的么?
不等司马防回过神儿来,曹嵩的话再度传出,“司马府君是知道的,我曹嵩最善于明哲保身,可这一次,事关玉林柳郎,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若不站出来…心里头都过不去这一关!”
在司马防惊愕的眼神中…
一名官兵迅速的闯入。
——“报…曹操手持两件血衣,敲响登闻鼓,状告袁太傅屈打成招!”
什么…
司马防无比震惊的回望向曹嵩。
这一刻,他似乎懂了,为何曹嵩方才要提出——“若是陛下让你再来审此案?你还会再让出去么?”
懂了…
完全懂了!
…
…
“哐啷啷啷啷…”
袁家的正堂传出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响,瓷器、铁器…许多物件被袁隗砸碎,他的模样显得怒不可遏。
一旁的问询赶来的袁基与袁绍连忙去劝叔父。
一贯老成持重的叔父如此震怒,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叔父?叔父…”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袁隗差点就要把一件名贵的瓷器砸碎…“他曹操…他曹操从哪弄到的这血衣…他曹操哪来的勇气,一年敲三次登闻鼓。”
俨然…
听说过洛阳官署中发生的事儿。
曹嵩父子直接状告到他这个太傅头上来了…还亮出了证据!
这对袁隗而言,无异于无比沉重的打击…
“这案子…这案子,他玉林柳郎也想翻么?”
勃然咆哮…
且咆哮声一声比一声大。
“叔父…这案子,翻不了…翻不了…”袁绍算是听明白此间原委,“就算这案子不是叔父去审,可那字迹做不得假啊,这案子翻不了!”
袁绍的劝慰让袁隗的心情和缓了不少…
在他的计划中,除掉柳羽后,紧随而至的就是“解除党锢”…说到底,他忌惮柳羽啊,害怕因为柳羽的缘故,在“解除党锢”这一环闹出什么乱子。
“这案子翻不了么?”
袁隗郑重其事的问…
袁绍连连点头,“证据确凿…翻…翻不了!”
尽管也不是完全有底气,可袁绍尽可能的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信心一些…
“好…好…”
“我这就进宫…不…这种时候不能进宫,装病,对…对外就说,我…我病了…”
袁隗尤自显得有些慌乱。
曹嵩父子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当此之时,他必须做出一定的改变。
倒是袁绍,一如既往的沉稳。
——“叔父放心,朝廷那边…还有我!”
…
…
皇宫,千秋万岁殿。
司马防捧着血衣,呈给天子…刘宏不敢相信的抚摸了一下,旋即眉头紧锁,重重的摇了摇头。
“这…这是荀卿与皇弟的?”
“正是。”司马防拱手,“虽臣也不知道,那曹操如何能从狱中得到此血衣,但…从血衣上干涸的血迹来看,怕是一日鞭刑数量过百,这已经有违大汉的刑律,就算招了…也是屈打成招!”
天子刘宏凝着眉,“刑不上大夫,内朝官员岂可动此大刑?”
司马防连忙道:“此案是大司农之子曹操敲响登闻鼓,状告袁太傅动用私刑、屈打成招,此案关乎袁太傅的声望,故而臣不敢声张,当即就带此‘血衣’来求见陛下!”
“司马府君做的很好!”刘宏颔首,“袁太傅呢?出这么大的事儿?他人呢?”
出这么打的事儿…刘宏自然已经传唤过“三公”与太傅!
太尉桥玄、司徒杨赐,还有司空官员早就到了…
唯独缺了他太傅袁隗。
“陛下,臣刚刚得到消息,袁太傅病了…似乎是因为昨日审问犯人时,两名犯人顶撞袁太傅,致使袁太傅怒火攻心,一夜过后,竟是高热不退!”
杨赐拱手解释了一番。
他是老“蝙蝠人”了,在鸟中…就当鸟,在兽中,也自认为兽,两头不得罪,两边讨好。
“罢了…”
刘宏自然也不可能因为此事就重加责罚袁隗。
何况,太平道反叛已经出现,当务之急,可不能让那些士大夫与太平道勾结。
“袁太傅究是没有审案的经验,此案还是交给司马府君审理好了…至于袁太傅那边,也罢,派人稍加训斥,也派去太医为袁太傅诊视病情。”
“陛下圣明!”杨赐拱手…
司马防也拱手,“臣必不辱使命…”
…
…
洛阳城南的一处普通的客栈内。
“成了,成了…”
曹操颇为兴奋的跑了进来…将袁隗病重、司马防接替袁隗审理此案的消息告诉了柳羽。
柳羽…他正站在窗前。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
倒是曹操,气喘吁吁的道:“三弟,你这方法…凶险至极,若非已经知道结果,我真害怕…这事儿功亏一篑!”
“定然不会功亏一篑!”柳羽不假思索的回答:“因为如今的局势是汝南袁氏占据主动,而天子处于巨大的被动之中,所以…天子一定会站在咱们这一边,更换主审…势在必行。”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柳羽精准的判断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是…
“三弟?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此案的疑点便在那封信上…”柳羽眯着眼,“既是我的字迹,那便是极高明的仿写,可假的就是假的,再能以假乱真的仿写也不可能不漏出任何破绽!”
…
…
。
第二百零一章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荀彧睡得昏沉,刘备坐在地上,枕着石床也睡着了。
突然…
“哐啷”的落锁声把两任惊醒,抬头一看,是一个狱卒打开了牢门,“两位别睡了,过堂!”
荀彧淡淡一笑,深谙大汉刑罚的他,反驳道:“我二人方才受过中刑,汉律有约,两次刑讯的时间需相隔二十天,哪有这么快有严刑逼供的道理?袁太傅未免太心急了吧?”
狱卒的语气不露喜怒…
“小的也不知,只是奉命来请两位!”
“文若,与他说那么多作甚。”刘备愤怒的起身,“袁太傅只手遮天下,这大狱中还有王法么?”
“哈哈…”荀彧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没有王法,朗朗乾坤,大汉之内岂会没有王法,哼,玄德,让我与他袁隗一辩王法!”
说着话,两人披上深色的袍子就出了牢狱。
因为长时间没有走动,两人的步履均有些铿锵…
面前的刑房让他们感觉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这是不堪回首的画卷!
“玄德,你怕么?”
荀彧骤然询问刘备…
刘备浅笑道:“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还不是来了…”
可…
带着镣铐来到刑室内,突然荀彧与刘备均是眼前一亮,俨然,比起昨日…这里要整洁斯文许多,那些刑具已经纷纷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案牍、笔墨、纸砚。
这已经够诧异了…
可更诧异的是,坐在刑室內的不是太傅袁隗,而是…洛阳令司马防!
这个发现,使得荀彧与刘备异口同声的喊出,“司马府君?”
反观司马防,他和蔼地笑道:“荀侍中,刘皇弟,别来安善否?”
荀彧与刘备也镇定了下来,他们同一时间想到了昨夜,那血衣…那自称是柳羽派来的人!
“我二人很好,有劳司马府君挂心了。”荀彧勉力的拱手。
刘备也拱手,他也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止不住的泪水就涌出…熬出来了!
司马防在位置上也躬身:“两位,我奉陛下之命审理此案,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荀彧还礼,“有劳司马府君,若是我二人…或是柳弟真的有罪,司马府君也不必徇私!”
司马防颔首,不由得心头对荀彧,对刘备多加了几分佩服。
他从桌案上的匣子里取出书信。
主动问道:“这封书信,两位都看过了吧?”
荀彧与刘备同时点头,“看过了!”
“那你们可否能辨认清楚,这信上的字迹与柳羽平日里的字迹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