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于此…
皇甫嵩心头第一次对曹操产生莫大的好感。
「爹…最坏的打算是什么?」皇甫规寿接着
问道…
「我本就是从洛阳北寺狱中出来的,大不了,老子再回去就是了,再说了,爹未必就斗不过那些宦官!明日照例凯旋回朝…」
皇甫嵩的话一字一顿。
这一刻,尽管他外表依旧刚毅,可内心中,却莫名的对曹操多出了几分佩服。
「爹…或许,咱们可以再问问那骑都尉曹操…他既当初提及这个…那现在…」
皇甫坚寿的话让皇甫嵩果断拒绝…
「不可能!」
留下这么三个字,皇甫嵩瞪了皇甫坚寿一眼,踏步走出此间大帐。
皇甫坚寿则喊道:「他是玉林柳郎的大哥呀!当初桥玄、蔡邕也是遭逢大难,都是因为他…才脱难的!」
听到玉林柳郎的名字,皇甫嵩脚步一顿,他深呼一口气,可嘴巴上依旧很硬。
「我堂堂天下兵马大将军,岂会去问那个姓曹的后勤总长?」
死鸭子…嘴硬!
…
…
柳羽已经离开洛阳,向北往幽州方向去了。
刘备在幽州与冀州的交界处等着他…一路上,则有刚刚凯旋归来的关羽、徐晃护送。
得知羽儿离开洛阳的天子刘宏…这段时间,有些心神不宁。
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倒是十常侍中的张让、赵忠…近来颇为活跃。
德阳殿外的石阶之上…
刘宏正在登高眺望北方冀州方向,他在思索,羽儿应该已经出虎牢,到陈留境內了吧,尽管安排着王越护送,可刘宏心里依旧有些担忧…
如今的天下,尽管蛾贼平复,却依旧不太平啊。
「陛下…」张让却在这时开口道:「陛下万不可登高,臣寻人仆算过一卦,登高会招来灾祸的!」
唔…
刘宏的眼眸微眯…对张让的话不置可否。
张让看陛下没有说话,连忙继续道:「陛下,宫中有会仆算的宦官,听其言,蛾贼为黄色,自古绿克黄,用铜铸造人形,陈列在皇城四方…铜风化后,逐渐成绿色,以此便可永远的压制蛾贼,使蛾贼之乱不会反复!」
曾经…张让要这么说,刘宏保不齐就信了。
对自身处境绝望后,往往会对这等鬼神言论格外的信奉,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柳羽的存在,刘宏不「唯心」了,变得越发的「唯物」了…
再考虑到,他对冀州刺史王芬的猜忌,一时间,刘宏竟会猜想…张让说这些,又是登高,又是铜铸…他是不是也有古怪呢?
…
…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绝知此事要躬行!
——不可登高,登高会让民心离散!
——铜铸造人形,陈列在皇城四方…铜风化后,逐渐成绿色,以此便可永远的压制蛾贼,使蛾贼之乱不会反复!
张让的话让刘宏呆住了一下。
正琢磨着这「绿克黄」的卜算…
突然「踏踏踏」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陛下…」是蹇硕的声音,刘宏转身…蹇硕已经登上了台阶,可他注意到了张让也在,本要说出的话愣是全部都咽了回去。
「说吧!」
刘宏伸手…
蹇硕连忙将一封密报从怀中取出,递给了刘宏,而蹇硕捧着这封密保的手都有些颤抖。
有消息了?
刘宏迅速的张开密报,这是来自冀州的消息。
就是这个…官声极佳的王芬,他竟在暗中兜售朝廷发完冀州的军粮,口称粮库被黄巾军烧毁,实际上…这些粮食,流在了市面上,高价兜售!
「……」刘宏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的胆子这么大,竟是在发「国难财」!
更可怕的是,冀州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可…整个冀州风平浪静,这说明,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被打点,他们勾结在一起欺上瞒下。
当然…
一个州牧是不可能有这等瞒天过海的本事,他背后倚靠的势必是一个巨大的势力…
而大量的钱财也流向这个势力!
刘宏目光幽幽,深深的看着这封密报…
张让凑过头来,想看看…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
或者说,刘宏刻意的遮住了许多。
至于…为何遮住?
因为除了这冀州刺史王芬欺上瞒下,变卖国库钱粮外,他竟然…竟然与袁绍相勾结!
且按照调查,他们最近还见过面…
再加上近来,刘宏下诏说要去冀州…私下里王芬秘密征调兵马,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这个…才是让刘宏更加惊讶不已的!
「啪…」
终于,忍无可忍的刘宏一拳砸在了石阶上,他愤怒不已…
蹇硕连忙跪地,「臣万死!」
「与你何干?」
「臣负责西园校尉,事先竟不能察到此人的欺上瞒下,狼子野心,实在是罪…」
「和你无关!」刘宏道:「此事若非有人提醒,连朕都要瞒过去了,又岂止是只瞒住你的眼睛。最可怕的是什么?最可怕的是,此人欺上瞒下、暗藏祸心这么许久,但却无人告发,所有他周边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他,或是明哲保身,或是与其勾结,到时候…真的要行那谋逆之举,若是成了,周围的人自当响应,若是不成…其他人再公开讨伐,此人大女干大恶,可其他人呢?他们又清廉了么?」
天子刘宏气的要吐血…
乃至于他的话都显得有些凌乱与语无伦次。
蹇硕连忙道:「谁能想到,冀州如此重要的战场,竟有人想要养寇自重,至少…皇甫大将军没有与王芬勾结,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蹇硕这番话明显帮到了皇甫嵩…
要知道,就在此前…张让与赵忠还向天子狠狠的告了皇甫嵩一状。
「果然…」
刘宏叹出口气,他回想起了羽儿的一番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朕在这皇城之内眼睛是瞎的,看不到外面的事物!」
呃…
刘宏的宛若一击重锤,张让有点懵,他感觉…刘宏在骂他!
登时,张让把脖子缩起来…
哪怕是这样,刘宏依旧没有放过他,「张常侍方才提及‘铜铸造人形,
陈列在皇城四方,,这中间是不是也有莫大的牵扯?还有那句…朕不可登高,登高势必离散!朕怎么闻到一丝欺上瞒下的味道呢?」
呃…
此言一出…
「啪嗒」张让就跪地了,「臣…臣万死!」
这一刻,他真的怂了,他生怕陛下也像是调查王芬那样去调查他,与其被查出来,还不如直接招认。「臣…臣之所以不让陛下登高,的确…的确有私心,臣在宫外的宅府建立的阔绰了些,高了些,生怕陛下看到责怪臣…臣万事…臣万死!」
得…
这下,还不用查就招了。
刘宏的眼睛眯起,他又一次体会到了羽儿为何那么执着于让他去民间看看,去体会下民间的疾苦…
在这皇城里,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妄的,都是假的…都是别人伪造出来,让他看的!
「有点意思…」
刘宏的眼眸从张让的身上移走,移动到蹇硕的身上,继而移动到石阶之外…
在这高处,他真的能看到皇宫之外的景象,其中一座比肩皇宫般阔绰的宅府…高耸的琼楼想必就是张让张常侍的吧?
「自己去领板子吧,占了多少民宅,欺压了多少良善,统统给朕还回去!」
刘宏的语气冰冷。
张让却是点头如捣蒜,「谢陛下饶命…谢陛下饶命!」
刘宏却是丝毫不理睬他,踏步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吩咐蹇硕,「王芬此人迅速缉拿,交由大理寺卿审理,此外…传刘焉!」
处理完别的事儿…
总算是轮到「废史立牧」了…此前刘宏只以为刘焉是汉室宗亲,他提出的这废史立牧是在帮他,是在帮汉室…
可经过与羽儿的攀谈,经过王芬、张让一事,刘宏悟了…这世上,谁特么的也靠不住!
「让他在千秋万岁殿候着!」
…
洛阳通往冀州的车队。
陆羽坐在马车内,口中时不时的念叨着什么。
「自黄巾贼后,复有黑山、黄龙、白波、左校、郭大贤、于氐根、青牛角……罗市之徒,并起山谷间,不可胜数。……各有所因。大者二三万,小者六七千。贼帅常山人张燕,乃与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诸山谷寇贼更相交通,众至百万,号曰黑山贼。」
这是《后汉书皇甫嵩传》的记载…….
里面详细记录了,张角、张宝、张梁的黄巾起义被镇压之后,各地黄巾蛰伏了起来,大量占山为王…
其中比较着名的有两支,其一是张牛角、张燕统领的黑山军,其二是郭太、波才统领的白波军…
值得一提的是,两支贼军在后续都发展到了百万之众,他们分别给袁绍、董卓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先说黑山军,袁绍以不光彩的方式谋取冀州后,面临最大的挑战便是黑山军。
为此,他不惜先后与吕布合作,更是把自己的后背东郡交给了曹操…一番通力合作下,这才将黑山军的叛乱平定。
至于白波军…那更夸张,要知道…护送汉献帝刘协从长安回到洛阳呃,便是白波军中的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