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柳羽顿了一下,继续感慨道:“境界而言,自然、功利乃天赐,道德、天地靠修行,而我们若要扶汉,若要振兴道门,必须拉拢尽可能多的‘道德境界’者!”
“同样的,若要实现道人入庙堂,首当其冲,便是得到这位桥玄‘桥大公子’的鼎力支持!他对我们很重要!”
当然重要了…
熟悉这段历史的柳羽,知道通晓,桥玄马上就要官复原职,再度成为太尉了!
且他背后没有什么立场,是天师道能够拉拢的人!
柳羽的话一句句的传出。
张玉兰显得很惊讶…
柳羽的面颊却依旧如常,他的眼眸如同湖水一般平静,似乎一早就预料到…他早晚会与桥玄见上一面。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那…夫君且准备下,我去寄信!”张玉兰卷起桌上的竹简,就打算出去。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桥玄就要到了!带着几名侍卫!都配有武器。”
此言一出,张玉兰转身放下竹简,直接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嗖…的一声,宝剑被抽出一半,寒光慑人。
柳羽也抬起头来,镇静的说道。
“放下!”
说着话,他缓缓起身,平静的说道:“更衣!”
“他们有武器!”张玉兰还是有些担心柳羽的安危。
柳羽的表情却极为平静。
“听说‘桥大公子’有一把青玄宝剑,正好,今日能领教一番!”
青玄剑是桥玄的佩剑。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这把宝剑桥玄会传给曹操,而曹操将之熔炼,得“倚天”、“青釭”二剑!
这两把剑,可谓是大名鼎鼎了!
言及此处,柳羽的眼眸微微眯起,很期待与桥玄的这一次会面。
…
方才还是春意盎然,突然间,气氛就变了。
黄昏之下,群鸦聒噪,残阳如血。
桥玄三骑两从,悠行于荆襄古道,前面的农栈里,是他南下荆襄要见的重要人物。
说起来,此刻的他心情是既沉重又轻松。
轻松的原因很简单,党锢之祸中,他主动辞去太尉之衔,不想去蹚这浑水。
在他眼里,宦官固然不是个好东西,可权臣、豪门亦是帝国日薄西山的祸首。
原本,他想要洒脱一点,寄情于山水,不问这俗事。
可他发现,他终究是做不到,他是个心怀天下的人!
惬意只是在内心中一闪而过,沉重却是越来越有感觉,仿佛胯下的花斑马也渐渐地经不住自己心情的重压。
有心灰、意冷,也有不甘与迷茫。
在农栈前勒马,桥玄仰望天穹,叹出口气,像是自言自语!
偏偏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这翻来覆去的朝局我早已司空见惯,近十朝的天子即位时没有一个满十五岁的,也没有一个活过三十六岁的!”
“历代都是不同的太后秉政,外戚专权就像是轮回一般,权利太容易让人上瘾,小皇帝一旦大了,除了靠着小皇帝掌权的亲娘以外,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让他死掉,换一个小顽童,便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持朝政十几年!”
“还有那些五根不全的宦官,老夫同情你们,却也打心底里佩服你们,惑圣主,老夫远远不如啊!唉…这大汉,老夫还能扶起来么?”
言及此处…
桥玄的眼眸下移,移至这农栈的入口。
他来这就是寻找答案的!
因为“曹操两敲登闻鼓”引发的外戚、宦官、士大夫三股势力同时的削弱,让桥玄看到了‘扶汉’的希望!
而那“曹操两敲登闻鼓”背后的推手!
那个神秘玉林观主——柳羽!
他的立场究竟在哪?
他的能量究竟几何?
桥玄太好奇,也太迫不及待了!
…
…
第五十七章 财神爷,咱得跪呀!
洛阳,皇宫。
西园校尉军首领蹇硕步入了苍龙门,夜色已经降临,他溜着墙根走,起初只是低头快步疾行,却越走越快。
巨大的震撼和压迫感让他仍旧心有余悸,他终于不顾身份的小跑了起来。
天子刘宏今夜本打算去王美人那儿就寝。
宋皇后被幽禁自缢后,后宫之中,刘宏最宠幸的唯独剩下两人——何贵人与王美人!
而两人的身份、背景类似,均不是豪门之女。
何贵人名唤何莲,她的生父乃是一屠夫,且早就病逝了。
生母也没有什么背景,因为她生下皇子“辨”的缘故,生母被封为“舞阳君”,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何进,子承父业,也成为了屠夫!
同时,他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何苗,以及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何梅。
总而言之,何家这关系乱成马了。
而天子刘宏就喜欢这种没有背景的。
王美人的情况类似,她名唤王荣,出身也不高,因为颇受宠幸,父亲才被封为五官中郎将,也不是啥大官。
在刘宏看来,宠幸这样的贵人、美人,不容易被裹挟,也不容易再度陷入“外戚”崛起、独霸朝纲的轮回,这是他喜闻乐见的!
只不过,事实证明,这件事儿上,天子刘宏的想法单纯了。
“陛下…”
刘宏本打算让张让去通知王美人,让她沐浴更衣,今晚这位天子的兴致还不错…
忽然门被推来,蹇硕踉跄的跌了进来,坐倒在地,显得极为狼狈。
刘宏眼眸一转。
“何事?这么急?”
“是皇长…”蹇硕差点就脱口“皇长子”三个字,却因为看到了刘宏身旁的张让,登时,嘴巴里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刘宏会意,示意张让退下。
千秋万岁殿一时间只剩下了刘宏与蹇硕两人。
“说吧,怎么了?”
刘宏颇为嫌弃的瞟了蹇硕一眼,这是责怪他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蹇硕连忙站起身来,躬着身子,依旧是气喘吁吁的说不出话来。
刘宏也没有说话,耐心的等着他的心情平复一些。
蹇硕则是失神而急促的喘着气,千秋万岁殿的烛火映着他的满头汗水,过了许久,他的心情方才平复了下来。
“陛下,是皇长子与河北甄家,一年前联合起来囤马之事!”
这件事儿么?
刘宏眼眸微眯。
这事儿几天前,蹇硕就提到过。
那是正旦日,刘宏因为国库空虚愁眉不展,张让提议效仿前朝“卖官鬻爵”,刘宏本欲即刻下令,蹇硕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说是皇长子此前就倒卖胡器,利用宫廷内胡风四起,大赚特赚了一笔。
后来,便是与河北无极甄家联合,囤积了一批良马。
珠玉在前,既胡器能大赚特赚,那么…良马的价格会不会也暴涨一波?
对此,刘宏很有兴趣。
于是,他暂缓了开设西邸、卖官鬻爵的打算,决定观望一番!
可…
今儿个…
蹇硕这样子有些不淡定了!
难道…
登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中。
“可是市面上良马的价格涨了?”
“诚如陛下所言,只不过…不是涨了,而是暴涨了十倍!”蹇硕连忙道:“此前关东地区,一匹良马的售价也就在两万钱左右,而现在…一匹良马能卖到二十万钱!”
呼…
听到“十倍”、“二十万”这样的数字时,刘宏的眼眸顷刻间睁大,有些瞠目结舌的味道。
要知道,这位天子…他从小穷惯了!
他的母亲董氏也是出了名的贪财。
从小耳渲目染…他对数字,对钱币敏感至极,且格外的热衷。
此番…“十倍”、“二十万”这样的计量单位传出,无疑不是在剧烈的撞击着刘宏的内心深处。
诚然,他也想到,因为自己设‘騄骥厩丞’的官衔,马价会适当的上涨!
可“十倍”这样涨幅,依旧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更可怕的是,“騄骥厩丞”的官衔是腊月才提案,正旦日时才实施完毕,也就是说,羽儿不可能是因为朝廷提前走漏风声,而特地囤积。
那么…
羽儿,他究竟是怎么提前预判到的?
能预判到市场的变化,这又需要何等强大的洞察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