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第320章 血仇
马超与这位叫杨阜的武都太守，正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十年前，马超于渭南战败之后逃往边塞胡人处以求东山再起，曹操一路追剿之时，恰逢河间反叛，不得不引兵东还。
军队撤的仓促，对于陇上诸郡并未做周密部署。
随后马超率领各部羌胡首领，攻击陇上诸郡，各郡慑于马超威名纷纷响应，唯独杨阜所在的翼城坚守。
自正月守到八月，而援兵不至。
派人冒险出城求援，又被马超截杀，当时的凉州刺史韦康与天水太守考虑向马超投降。
杨阜痛苦劝谏，情愿与翼城共存亡，然而最后上官仍旧决定开城乞降。
结果马超入城之后直接将那刺史韦康与太守杀了，杨阜与同僚十余人假意称降，实则暗自寻求机会报仇。
后借埋葬亡妻的机会方才离开马超，当时杨阜有个外兄名叫姜叙。
他自小在姜叙家长大，说了事情后，与姜叙和一众同乡相约起兵。
马超听说杨阜在卤城起兵之后，果然大怒发兵。
然而这其实只是杨阜与姜叙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同时与翼城中的同僚相约，只待马超挥军出城之后，便立刻自后方关闭了城门。
而后将尚留在城中的马超妻儿，尽皆斩杀！
失去翼城与妻儿的马超目眦欲裂，但理智让他并未死磕翼城，反而率兵去了姜叙的老巢历城。
姜叙正与杨阜守卤城，马超放出风声要去汉中，暗地里却伪装后直奔历城。
历城守军果然中计，毫无防备的被马超偷了家。
马超抓住了姜叙的母亲，那姜母也是个刚烈之人，大骂马超。
马超一怒之下杀死了姜叙的母亲、兄弟，还一把火烧了历城，之后才去投奔张鲁……
这杨阜视姜母为己母，如今一见仇敌，怎不眼红？
马超就更不用说了，自家妻儿直接丧于敌手，今日一见杨阜的面，压抑多年的怒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准备攻城！本将今日誓杀此獠！斩此獠首级者，赏金二百斤！”马超厉声下令。
麾下军队得令后立刻排开阵势，同时后队开始自辎重车上搬运着一些盖着布的东西下来……
城楼上的杨阜亦不示弱，拔剑高声道：“诸君，似此等无君无父、勾结外族的凶残匹夫，咱们若降定无生路！
“且随吾死守此城，只待后方援军一到，区区这数千贼兵，定可破其于城下！放箭！”
周围士卒士气一振，立刻纷纷向下射出箭矢，当然这种威慑意义居多的箭矢，并不能对尚未开始攻城的汉军造成任何伤害。
下辨守军只有五百人，但下辨作为武都最重要的城池，城防比之河池县丞却好多了。
五百守军，城内粮草尚足，亦有水源，只要军民一心……
“哈哈哈哈……杨阜！汝以为这便是我大汉全部兵力了吗？”马超不屑冷笑，“好叫你这阴险匹夫知道，吾汉军三十万大军已先行开赴祁山！
“只怕过不多时，那祁山堡便已被我大军攻下了！尔等哪里来得援军？不想死的还不快快开城投降！
“尔等谁与本将军取那杨阜狗头，同样赏金二百斤，加官三级！吾大汉骠骑将军，说到做到！”
列阵的汉军士卒都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尔等还不快快开城投降！”
“别白费功夫啦，你们哪还有什么援军，哈哈。”
杨阜冷笑一声：“哼，且莫听他们乱放大言！只需守个十日，援兵必至，届时定叫那马超兵败授首，放箭！”
他话虽如此说，一颗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马超说的三十万大军，他自然是不信的，除非倾尽荆益和汉中的全部力量，否则刘备绝不可能凑出三十万兵马。
可是那些汉军士卒蕴含在嘲笑声中的底气，却是做不得假的。
想来就算汉军没有三十万兵马，大军主力已封死了下辨的救援路线恐怕却是真的。
下辨……此时只怕真的已经是座孤城了。
不！
雍州刺史郭淮如今应当就在天水郡巡视，郭使君智计过人，精通兵法。
祁山堡与此地不同，乃是大魏西部的防守要冲，不仅兵精粮足，各处烽堠也都有人把守，届时狼烟一起，郭使君定知祁山有变！
守下去，还是有希望等来援兵的。
想当年杨阜在翼城时宁死不降，如今与马超有不共戴天之仇，又自认为有破局的希望，更不可能献降了。
大量的箭矢、步弩、库存的檑木礌石陆续在守军的组织下，由城中健壮民夫搬运至城头，只等马超下令攻城，便要给他来个大大的教训。
纵然如今下辨的城防大不如前，也不是他区区数千……嗯？
那是什么？
杨阜手搭凉棚，向汉军后方看去，一些士兵正在将一些奇形怪状的木制物体组合在一起，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想来或许是正在制作攻城云梯？然而看上去却又小了不少。
正在杨阜疑惑，为何马超的士兵们还不攻城的时候，几架比云梯要小上不少的器械已被组装完成了。
“那是……弩吗？”随着架在车上的连弩被越推越近，杨阜疑惑的嘟囔着。
在他的认知中，和这玩意样子最接近的便是弩了，然而看上去却又不太一样。
这些被推上来的弩，比寻常货色要宽大上很多，形状也很奇怪。
这些弩车在远超城上守军步弩射程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让城头上挽弓架弩，准备以弓弩骚扰的下辨守军等了个寂寞。
而且为了让张三爷和赵云那边佯攻关中的部队更有迷惑性，刘禅等人将很多雷公砲都装备了他们的部队。
剩下的要用来攻打祁山堡这块硬骨头，何况雷公砲体型庞大，制作精巧，组装和使用起来都相对比较困难。
便没有给马超的部队配备，不过嘛……
汉军就在城头上杨阜惊讶的眼神中，将一根有一根像长矛一样的弩矢装到连弩上。
“三根了，还要上？四根？！五……”杨阜的眼睛越看越大，嘴里的嘟囔几乎就没停过。
到后来他几乎都麻木了，汉军足足在那架怪弩上装了十根弩矢……这是他娘的什么玩意？！
马超见连弩皆已就位，骑枪上举，而后猛地一指面前的下辨城：“准备——放！”
轰轰！
八台连弩齐声怒吼，顿时便是八十根粗大的弩矢破空而出，声势浩大的向着下辨城的方向飞了过去！
正当下辨守军被这些连弩的声势镇住的时候，却发现这一轮弩射，根本没几发有准头的，全都射在了下辨城墙上！
“哈哈，我还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弩准头如此之差，尔等还是将其劈了烧火去吧！”
杨阜虽在嘲笑，心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毕竟这玩意准头再差，那能将箭头部分没入城墙的恐怖威力却摆在那里……
然而他很快便意识到，他可能是有哪里想岔了。
“进攻！先取杨阜首级者，赏金二百斤，赐美姬！”
随着马超一声令下，战鼓擂起。
一批还穿着魏军服饰的士兵，在杨阜惊讶地眼中，竟然就那么朝着被弩矢钉射的城墙直直冲了过来……
关键是他们还没带云梯。
326.第321章 攻防
河池城的魏军降兵们，此时纷纷依令冲了出去。
有的面带绝望，有的疯狂高呼。
刚刚归降的他们当然没有什么悍不畏死的献身精神，更谈不上对大汉的忠诚。
这些人只是在来时便已被告知该做什么……以及不做的后果。
向前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要是敢往后跑却绝对死路一条。
他们被这最简单的逻辑驱使着，纷纷冲向那些被认为是准头太差才钉在了城墙上的众多弩矢。
尾部连接绳已经被去除的粗大弩箭，此时竟成了士兵们攀爬城墙的踏脚板。
杨阜从不知道弩竟然还可以这么用……
在他们冲锋的过程中，连弩仅用了几名战士操作便利用绞盘重新张弦，再度装填弩矢，又进行了第二轮击发。
这种弩车对人力的节省，以及发射效率之高，都让杨阜大吃一惊。
然而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第一波攻城的敌兵已经开始攀爬城墙了。
“快扔檑木礌石，放箭！民夫生火，熬煮滚油。命人准备空瓮于四面墙角处听音，以防敌军掘地道入城！”
作为战斗经验丰富的老臣，武都太守杨阜虽然没什么名气，没名气到曹丕都不太记得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数次守城的经验却不是假的，杨阜有条不紊的亲自指挥着麾下士兵，突遭攻击有些慌乱的士兵们渐渐恢复镇定，开始依令而行。
“啊——！”
攀爬着弩箭的士兵，有些因弩箭被石头、木头砸断而跌落下来。
还有些更不幸的直接被木头石头砸在头上，顿时血花四溅、脑浆迸裂，跌落地上便不动弹了。
弩箭射出来的踏脚板，胜在进攻迅速，可以攻敌不备，但终究不如专用的云梯可靠。
“城门处有人以撞木撞门，快来人啊！集中放箭！”城门上方的一个什长焦急喊道。
事出突然，他们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城门处除了一个门栓外，顶门的木桩、鹿角路障之类的东西都还没布置。
若是此时被汉军把门撞开……那就彻底没戏唱了。
……
马超对于正在攀爬死伤的降卒看也不看一眼，反而双眼微眯，紧盯着城门处那一队准备撞门的士兵。
连弩的攻击，还有那些送死的降卒，不过是吸引敌军注意，牵扯敌军人手的活靶子罢了。
反而是历来战斗中最不起眼的炮灰——以撞木撞门的两什士卒，方是此次攻击的精锐所在。
“掩护！”负责撞门的什长观察着城头的动静，眼见敌兵守军开始向城门处集结，沉稳下令道。
随后，在抱着撞木的几名士卒周围，随行战士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掩护。
这本该是最基本的操作，却依旧让城楼上的守军忍不住“啊？”了一声。
盖因他们手里的盾牌……有点太大了。
方才提在身侧时，从上往下看还没那么显眼。
此时汉军往上一举曹军才发现，那一个个大圆饼一样的盾牌，将下面的士兵护的全都遮起来了，一点射击角度都没有！
“放！”仍旧怀抱着一丝期待的守军，仍旧下达了射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