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如何?
古往今来换做任何一位帝王,在江山社稷与皇权国祚面前,区区一个郡公,算得了什么?
其实吧……
他郑卓与那王修小儿,根本连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什么仇什么怨!
可没办法啊,谁让那小儿,当初那么不长眼,狠狠地得罪了左侍郎吴正德?
更因为一顿操作将昔日临州判司徐敬之,弄进了大狱,因此受右丞相曹公所不喜。
曹公与上司吴正德不喜欢的人,他自然得不遗余力去对付,况且吴正德还是曹公的得意门生。
能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一举置于死地,自然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曹公心中大悦,再操作一下,他还不得快速再往上爬一爬?
甚至一举成为曹公真正的心腹,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眼下,兵部与户部正不惜一切代价,征兆兵士准备驰援郸城,他是根本不会相信,那能有什么效果,就能扭转战局的!
况且,还听说,几天过去了,征兵进展极其缓慢艰难。
所以,这让他如何不心花怒放?
因此,大清早起来,只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连早膳都特意就着小菜多喝了两杯酒。
然而当他在去年刚纳进门那年轻乖巧小妾的服侍下,神清气爽走出府门,正要坐上官轿前往吏部衙门当值,却不由得猛地一滞。
只见此时,大门口正前方,正停着一辆华丽精致马车。
京城中混这么多年,一眼便能看出,马车的建制规格极高,尊贵得吓人的那种!
而马车前方,正优雅款款站着一个女子!
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蛋圆润白皙,身段丰韵却不显丝毫赘肉。
着一身淡黄色锦衣,领口绣黑色蛟龙,正面带金丝牡丹凤凰纹浣花图案,头戴朱钗,腰系流苏!
就这么安静站着,端庄而又典雅。
可浑身上下,那种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与强大气场,却让人心中生畏不敢直视。
这也就罢了,更令他郑卓捉摸不透的,却是女子,只是面无表情望着他。
可不知为何,目光之中,总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他瞬间如同置身冰窟。
更匪夷所思的,女子身后,尚且还整整齐齐站着近二十人。
与宫中禁军侍卫或是沙场杀敌的将士截然不同,身着清一色特制的黑铁盔甲,腰挎长刀。
一个个面色冷酷,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又总给人一种狰狞甚至肃杀阴森的气息。
这群人的身份,他倒是已猜到。
皇城典昭司的人!
可这典昭司,却根本与朝廷建制中诸如大理寺鸿胪寺,或者京兆尹衙门下属各司衙门截然不同!
设立于圣武皇帝时期,向来由皇帝亲自掌管。
职责除了监察百官,更重要的,却根本就是为皇帝搜集一些情报,或者处理一些诸如民变或朝臣谋逆的大案要案!
说实话,这才是真正令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至少传言,被抓紧典昭司的人,就没有能竖着离开的!
郑卓顿时便有些懵了,完全摸不清状况!
就算自己这两年,在地方官员考核与提拔任命方面,手脚不干净,收了些不该收的,大不了也是大理寺衙门处理,还不至于让堂堂皇城典昭司出面吧!
至于为首那女子,虽从未见过,也同样瞬间便已猜了出来。
毕竟,放眼整个大康朝,有几人有资格,胆敢穿着这样一身服饰?
尽管满心疑惑,却也只能战战兢兢走上前去。
毕恭毕敬施礼,颤颤巍巍,“臣,吏部右侍郎郑卓,拜见长公主殿下!”
可话音未落,接下来的情形,却瞬间惊呆了。
只见女子,依然面无表情,可目光说不出的刺骨寒冷。
可那般毫无征兆,反手便是一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啪!”一声脆响!
直抽得他郑卓步履踉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紧随其后,耳边才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初十的大朝会上,就是你,向圣上谏言,将齐州郡公削爵为民,然后交给庆国处置,来换取庆国的信任,换取休战谈判的?”
“这一耳光,是本公主替他送给你的!”
第208章 你要的,不是郸城之地,而是居屿关
郑卓弓着腰低垂着头,任凭脸颊火辣辣的痛,可哪敢丝毫轻举妄动?
只是身子有些哆嗦得厉害,额头冷汗一颗一颗往下滚落。
然而短暂沉默,却听得女子又一字一顿沉吟道,“另外,你涉嫌资敌叛国,还请郑大人,典昭司走一趟吧!”
于是刹那,郑卓便彻底懵了!
心脏瞬间跌落谷底,脸色一片煞白,如见到洪水猛兽般。
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袭来,身子猛地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
可哪还顾得了那许多,语无伦次声声大喊,“殿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臣向来忠心于朝廷,忠心于陛下,从未有过资敌叛国之举,还请殿下明察啊!”
“不对,臣要面见陛下!恳请殿下,让臣去见陛下!”
如何不清楚,进了典昭司,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却奈何,任凭他惊慌失措大叫个不停,女子只是笑笑。
只是笑容,依然冰冷得出奇,如寒霜凌冽。
声音不急不缓,“你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圣上了!”
“本公主说你有资敌之举,那便是有!”
随即,却再连正眼也没瞧他一下,只是葱段玉手凭空一挥,朝身后一声吩咐,“拿下吧!”
于是乎,郑卓便彻底绝望了!
瘫坐在地,万念俱灰之下,面若土灰再无丝毫血色,身体如筛糠哆嗦个不停。
紧随其后,那群身着黑铁盔甲的典昭司兵士,自是大步冲了上来,三两下便将他如小鸡仔般架着,浩浩荡荡离开了。
女子依然款款站在原地,才又一声轻叹,嘴角怏怏一阵呢喃,“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了,想要置那个男人于死地的念头……”
可没想到,同样这时,却见远处,急匆匆驶来一辆马车。
眨眼便在跟前停下,还不等马车停稳,上面便跳下来一个身着翠绿长裙的俊俏丫鬟。
神色慌张,声音哽咽,“禀……禀殿下,刚有快马来报……”
“齐州郡公于前天傍晚,在翠屏山一带,不慎被庆国皇帝亲自派人,俘……俘虏了!”
……
庆国,大梁府。
女皇李轻眉的中军大帐。
“咦?”
此时,王修又何尝不是心脏跌落谷底,手脚都变得一阵冰凉!
死死瞪着前方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巨大屏风,脸已是比屏风还绿,大脑嗡嗡地响,已彻底化作一片空白。
完了!彻底完犊子了!
浪啊浪,这下爽了,终于把小命浪没了!
与此同时,大帐之外,气势汹汹便冲进来四个威风凛凛的禁军,眨眼便已冲到跟前,着势就要把他架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唐娇却是一个箭步便已横在他跟前。
将他死死护在身后,死死瞪着眼前四个杀气腾腾将士,歇斯底里一声娇斥,“谁敢轻举妄动,我跟你们拼了!”
脸蛋紧张得煞白毫无血色,目光中同样一片深入骨髓的绝望。
那架势,就要跟几人同归于尽。却奈何就连腰间佩剑,刚也在进入大帐前被解下了!
一时间,大帐的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与此同时,王修绝望之际,更是满腔怒火腾腾地烧!
铁青着脸,扯开嗓门,一声暴喝,“李轻眉,你大爷!”
大爷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求饶是不可能求饶的,绝对不可能一把鼻涕一把泪,马上跪在地上大呼“女皇陛下饶命”的!
况且也根本没用!
老子就这脾气,反正小命马上就要玩完了,跑也跑不掉!
掉脑袋之前,就算骂,也要骂回本来,免得到了阎王爷跟前,才突然后悔莫及!
顷刻,满腔悲愤之下,气血翻腾,脑子都快要炸裂。
气急败坏,一声声大骂,“你个瘪犊子玩意,死三八,臭八婆,你吓唬谁呢?”
“来,来,有种的,站出来让老子瞧瞧,到底长成哪副丑德行?”
“是不是被老子的讨贼檄文说中了?头大如牛,蓬头历齿!”
一条命,换劈头盖脸臭骂堂堂庆国女皇帝一顿,亏得也不多!
气得原地直跳脚,“不仅如此……”
“还女皇帝,狗屁女皇帝!你就是个从小缺钙长大缺爱,还内分泌严重失调的母夜叉!”
“恶婆娘,女魔鬼!”
“老子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心里变态扭曲!”
“要砍老子脑袋,在翠屏山不动手,非得把老子拉到这里来!怎么?这样子你那颗扭曲的心,很有成就感吗?”
“来!来!动手,人死卵朝天!”
“难怪据说都二十二岁了,还嫁不出去,就你这样的,老子诅咒你一辈子没人要!”
“等着吧,你最好动手干净利落点!否则,老子就算变厉鬼,也天天晚上给你来个鬼压床!”
“恶毒婆娘,母夜叉!”
“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特么是说砍就要砍呐!”
瞬息间,却是将两侧那群庆国重臣,气得浑身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