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侮人太甚!皇帝陛下就该出兵,灭了这南楚!”
“只要朝廷一声令下,讨伐南楚,老汉我亲自上阵冲锋!”
而此时,景隆帝八风不动站在原地,又何尝不是滔天震怒?
任凭王修趴在他肩膀上,额头青筋已是条条爆起,死死望着这一群南楚使团,目光之中,已是漫天寒意!
只是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凝重!
身为天子,他何尝看不出来,这已是南楚国,肆无忌惮地挑衅?
又如何听不出来,这游四方口中所言,什么与西诏、宋吕两国,愿一起以大康皇帝为尊……
也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武力威胁!
言下之意,无非若大康不答应这些条件,他三国将组成同盟联军,出兵大康!
说实话,别说如今的大康,在他景隆帝十多年励精图治下,国力也算蒸蒸日上……
哪怕是之前两任皇帝在位,国势衰微时,也还轮不到这三个区区小国上蹿下跳的威胁挑衅!
别说区区三国,哪怕南面十多个小国联合在一起,如今的大康也有浑然不惧的资本!
然而……
他景隆帝,自然还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仅仅是那南楚国王,自以为拉拢了另外两个小国,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根本原因只有一个!
北方强大的庆国!
毕竟如今,那庆国历经五年变革,可谓是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再无他国可与之抗衡!
而眼下,已经有了虎视眈眈大举挥兵南下之意!
如果两国一旦开战,北方战线,大康本就极为吃力!
可若是与此同时,南方边境再起大的战事,大康必定陷入两面用兵的被动局面!
如此一来,大康危矣!
因此,要么只因为那南楚国王,是算准了他景隆帝,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敢南下用兵。
才敢如此跋扈,肆无忌惮地挑衅!
目的只有一个,趁机夺回当年武帝时期被大康占领的土地城池人口,并且彻底脱离藩属国身份。
还要狠狠地敲诈一笔好处!
要么,那南楚西诏宋吕三国,根本就与庆国,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可无论是何种原因,却已是将大康,彻底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若义正严词拒绝这些无礼要求,南面恐怕避免不了一场战事……
眼下这节骨眼,庆国已有粮草兵马调动的迹象,大康绝不敢分兵南下!
可若是答应……
堂堂大康,身为宗主国,竟然向藩属国割地,拨付钱粮,甚至下嫁公主和亲!
那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别说他景隆帝登基以来,哪怕大康立国,如今已历经六任皇帝,还从没有过给他国纳贡和亲,委屈求全的先例!
更何况,还是藩属国!
那是要让天下人耻笑的啊!
他赵泰死后,还有何脸面,九泉之下去见列祖列宗?
而至于这南楚使团,进京之前,为何会来这临州城,找到这王修小儿,原因便再简单不过了!
所谓讨教……说到底,不过是挑战!
毕竟,这小儿虽无一官半职,却已是大康朝廷,长达十年唯一赐封的侯爵!
中秋诗会上,洋洋洒洒二十五首精妙绝伦的好诗,又有细盐提炼技术之惊世奇功!
那自然,绝对算得上眼下,大康最炙手可热风光无限的人物!
一定层面上,甚至算得上大康儒生士子的脸面!
若是能在此,借着讨教的名义,将其狠狠羞辱一番,这南楚国,也算是扬眉吐气……
再进京觐见,天子面前,气势上也强势了许多!
如果没看错,那使团中,那二十多个身着常服的男女老少,甚至夹杂在宫女侍卫中不少人,皆是南楚国才学见识方面,真正堪称翘楚的人物了。
国与国之间的往来与谈判,不就是这样?
郑明礼脸色何尝不是凝重得出奇?
可半晌,也只能望向游四方,冷声问道,“这些事,自不是本官区区一个临州太守所能妄议的……”
“但本官倒是好奇,你们南楚王朱举,看上了我大康哪位公主殿下?”
然而,游四方又一拱手,几分傲慢,“素闻大康景阳公主殿下,静美仪正,温柔贤淑!”
“若能下嫁我王为妃,定能促我南楚与大康,世代友好!”
顷刻间,安静站在王修身后,本就满面愤恨的赵婉,脸色唰地变了!
娇躯猛地一颤,目光之中,已是一片深入骨髓的紧张。
暂且不说,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也不提,那南楚地处偏屿,环境恶劣,条件艰苦!
更重要的,身为公主,如何能忍受,嫁给一个年过四十的他国国王为妃?
可偏偏,身为皇室公主,虽性子嫉恶如仇,又如何不清楚,如今的大康,面临怎样的局面?
一时间,脸蛋煞白,贝齿死死咬着下嘴唇,泪水已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然而这时,却见那游四方,只是堆起一副奸诈傲慢的笑。
扭头望向正趴在景隆帝肩膀上的王修,“倒是王侯爷……”
“不仅在大康,如今哪怕在南楚偏远之地,那也是名噪一时啊!”
“连下官,也仰慕得紧!”
“这不,才有诸多我南楚的士子学子,做梦都盼着能一睹王侯爷的风采,讨教一番!”
“还望王侯爷,能够赏脸,莫要推辞!”
第071章 小宫女
“景阳公主?”王修眉头一皱。
扭头望向景隆帝,“哥子,那什么景阳公主,听说过吗?今年多大了?”
景隆帝嘴角猛地一抽,印堂漆黑,压根不想搭理他。
好歹也是当朝侯爵了,能不能多关心关心朝政局势,不要成天满脑子只想着搞钱?
还有,景阳公主有多大,你心里没点数吗?
然而,眼见他王修不说话,游四方更堆起一脸灿烂的笑,“怎么?王侯爷这是瞧不起咱们南楚士子,不愿赏脸……”
刹那间,王修一阵气结。
卧槽!这南楚使团,怕是脑子有毛病吧?
此次来大康,不就是仗着在南方拉拢了几个小国,结成了同盟……天晴了雨停了,感觉自己又行了。
因此,靠着武力威胁,便想摆脱大康藩属国身份,夺回当年被占领的土地城池,然后再顺便捞一笔……
一雪前耻,扬眉吐气一番呗!
直接去京城找景隆谈嘛!谈不拢就打嘛!
死缠着老子一个闲散侯爷,有鸡毛用啊?
还美其名曰“讨教一番”,说到底,不就是挑战吗?
你们当老子很闲呐?
况且,搞赢了,一点好处捞不着。搞输了,还丢脸!
可没想到,眼见他依然装没听见,游四方却又一拱手。
脸上已满是傲慢之色,“怎么?难道这大康的儒生士子,多为徒有虚名之辈?”
“还是王侯爷,心中胆怯?”
顷刻间,王修更气得快吐血!
脸色铁青,心肝尖尖都在颤!
大爷的!没完了是吧?不搭理你,还来劲了是吧?
尽管如此,却也只得松开景隆帝,黑着脸问道,“只是不知,你们想如何挑战?”
一时间,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面色紧张望向这边。
只见那游四方,更一下子来了精神。
倒是故作一副谦卑姿态,一拱手,“王侯爷说笑了,是讨教,讨教……”
顿了顿,“天下学问,从插秧播谷,大到治国齐家诗词书画,何止万千,自是不可能一一讨教!”
“因此,本官倒有个建议,此番讨教,分为三轮。取胜两轮者,便为最终获胜方!”
“如何?”
却又伸手一指使团随行人员中,一个年过六旬身材瘦弱,穿着粗布衣衫的老者,以及他身后两三个年轻男子。
“这位老先生,名为公冶羊,不过我南楚国一普通乡野村夫!”
“只因年轻时,念过几天书,认得几个字,便不知天高地厚山外有山,不知好好伺弄地里的庄稼,却总喜欢舞文弄墨,尤其酷爱联仗一事!”
“实则肚子里,没几滴墨水,附庸风雅而已,倒让侯爷见笑了!”
“只奈何此次,听闻本官欲领使团前来大康,便非得缠着本官,领着他与三个后辈一同前来!”
“看在他年事已高,本官也不便推辞!”
“因此,依我看,侯爷不如就遂了这不知好歹的村夫的心愿?”
“第一轮,定为联仗,如何?”
脸上依然笑眯眯的,“谁人不知,王侯爷当初,可是洋洋洒洒二十五首精妙绝伦的好诗,那是何等才华横溢?”
“想必,这联仗一事,也定不在话下吧!”
“此轮讨教,自然轻轻松松,便可叫这不识趣的老匹夫,深知什么叫人外有人!”
王修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短暂沉默,游四方又笑盈盈道,“至于第二轮……”
又伸手一指,使团那群宫娥中,那名容貌绝美肤白如凝脂、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宫女,“这女子,乃是我南楚王宫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