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兵部侍郎周博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眼见皇帝正目光灼灼看着他,更是紧张得满头大汗。
半晌,才终于支支吾吾道,“禀陛下,眼下据兵部得到的情报,北方庆国已有兵马调动的迹象……”
“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而庆国虎狼,兵强马壮,眼下更是国库充盈,若北方再起战事,恐怕咱大康已是极为吃力!”
“毫无疑问,那南楚国,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胆敢如此跋扈咄咄逼人!”
顿了顿,“可如此形势下,南方万万不可再生战事了啊!”
“因此,以臣之见,索性不如就应了那南楚的要求……”
“将通禹虎牙两地,七座城池与土地人丁,归还南楚,再拨付一些钱粮,下嫁一位公主!”
“一来,可彰显我大康朝廷的仁德与胸怀!”
“其次,也可为大康南方边境,换来至少上十年的安稳,不至于陷入南北两线作战,更加被动的局面!”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况且,那通禹虎牙之地,之前本就……”
“一派胡言!”然而就在这时,话未说完,景隆帝却是一下子怒了!
“嗖”的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来,龙颜大怒下,脸色已铁青得发紫。
目光死死瞪着周博,气得身子颤抖不已,又是一声爆喝,“简直胡言乱语!”
一时间,身子都止不住颤抖,“你倒是嘴皮一碰,说得轻巧……”
“割地,拨付钱粮,下嫁公主!的确,这倒也是个办法,那南楚要啥朕就给啥!”
“可是你堂堂兵部侍郎,想过没有,你置朝廷的脸面何在?你置大康的国威何在?”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奇耻大辱的话来?咱大康,从立国至今,哪怕是先帝在位最艰难之时,还没有过给别国割地和亲的先例!”
“还有那通禹虎牙之地,没错,的确本属于南楚国……”
“可是今日,朕就问问你周博,就这么轻轻松松交出去,你对得起七十年前武帝时期,南下征战死去的数万将士吗?”
“你去那虎牙,当年虎背山一役爆发之地看看,那里还埋着多少,我大康男儿的铮铮白骨?”
滔天震怒下,又是一声怒喝,“朕即便再昏聩,还没昏聩到,给藩属国割地和亲的地步!”
“你让朕死后,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去见昔年为国征战,血染沙场的数万大康忠魂?”
“这天下,怎有尚未开战,率先投降言和的兵部?”
“这番话,满朝文武皆可言,唯独你兵部,不可言!”
“有朝一日,若那虎狼庆国大军压境,你是不是尚未开战,也要领着兵部官员,前去割地赔款言和?”
“如今北方,还有前朝时被庆国占领的失地!你怎么不去问问那庆国女皇帝李轻眉,何时归还我大康的土地城池?”
狠狠一巴掌拍在面前龙案上,“来人!给朕架出去,杖责三十!移大理寺,听候发落!”
话音刚落,自然便有殿外的侍卫,冲了进来,将那早已吓得面色惨白瘫痪在地的周博架了出去。
顷刻间,偌大的太阿殿内,气氛更压抑到极致。
所有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愁云密布下,似乎连空气都快要凝结。
然而同样这时,却只听得大殿之外,似乎隐约,传来阵阵沙哑喊声,“捷报!有捷报……”
第076章 南楚长公主朱妙语
喊声由远及近,渐渐终于能让殿内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快快放行,快快放行,有捷报……”
“速速通报,末将要面见陛下,大捷,有大捷!”
顷刻间,不仅殿内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错愕不已,就连景隆帝,又何尝不是满面诧异?
眼下大康,并未有战事,何来捷报?
可接下来的情形,却那样始料不及,让在场所有人彻底惊呆了!
只见片刻间,大殿之外,跌跌撞撞冲进来一粗壮男子。
看身上穿着的盔甲与头顶的官羽,应该是地方州府城防司的守将,至于佩刀,自然早在入宫之时便已解下。
只是此刻,明显是快马加鞭经过长途跋涉,早已累得衣衫不整。
身上大汗淋漓,说不出的狼狈。
径直冲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一边大口喘着气,却是激动得声音都直发抖。
“末将临州府城防司百户长王二牛,奉临州太守之命,有捷报上呈天子!”
可实在因为太累了,竟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满面激动之色,声音颤抖不已,一声大喊,“禀陛下,大喜,大喜啊!”
“就昨日,临州城内,蓝平县候王修,只身一人应战南楚国使臣的比试,大获全胜!”
“咱大康赢了,赢了!”
刹那间,满朝文武一下子懵了!
景隆帝更是“嗖”的一声,再次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却见那王二牛,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禀陛下……”
“就……就那场比试,按照双方的约定,分为联仗、恪物之学、算学,一共三轮!”
“每一轮,由双方各自出十道题目,交与对方作答。当然,出题一方,必须自己知道正确答案,并且事先密封呈与双方共同保管!”
“双方都作答完毕后,再公开标准答案!”
“而每一轮比试,半个时辰为限,哪一方答对的题目多,便为获胜一方。三轮两胜者,为最终获胜!”
“至于联仗,却考教对仗平仄是否工整,是否更有意境!末将懂得也不多!”
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是瞪大眼睛望着他。
总算顾得上擦一把汗,王二牛才继续道,“这场比试,是昨日午后进行的……”
“为了比试的公平公正,临州府衙还特地在城内大街上,搭了一座高台,还专门抽调了城防司官兵维护秩序。”
“昨日,临州城可谓是万人空巷,前来观看比试的百姓,人山人海!”
歇了口气,王二牛才又结结巴巴说道,“末将当时也在场……”
“比试一开始,便只见那王侯爷,身着儒衫手持折扇,脚踏祥云宛若天神下凡,不到半个时辰,竟把对方三十道题目全答完了!”
“一对照标准答案,竟是一题不差!”
“记得联仗一轮,南楚有一个上联,出的什么……‘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王侯爷竟是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下联,‘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就连南楚那一众饱学之士,也是连声喝彩,不得不承认,比他们给出的标准下联,还要出色几分!”
“那恪物一轮,末将记忆最深的,南楚给出的第一道题目便是,十斤重的铁球和一斤重的铁球,同时从同一高度落下,谁先着地……”
顷刻间,文武百官中,倒是一片议论声。
“这么简单的题目,也好意思拿来考教?那南楚当真无人?”
“对啊!这还用想吗,肯定十斤的铁球先着地啊!”
可没想到,那王二牛只是扭头望了一眼那说话的官员,“末将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可谁知道,王侯爷给出的答案,竟然是同时落地!”
“而且,答案正确!”
顿时,只见那官员,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文武百官,又一阵哗然。
“怎么可能呢?”
“对啊,怎么可能同时落地呢?”
然而,只见那王二牛吞了吞口水,激动得声音依然哆嗦,“可轮到王侯爷出题时……”
“谁知道,王侯爷竟说,自己很忙的,还要忙着回去试十日后大婚的礼服,所以就只出三道题!”
“只要南楚那群学子,能答对其中两道,便算对方获胜!”
“当时,可是把末将急得直跺脚,王侯爷这未免也太轻敌了一些……”
“可谁知道,三道题目,那南楚使团上百人,竟是无一人能作答!”
“特别是算学一轮,王侯爷给出的题目,什么零一二三四五六,六个数,可以组成多少个六位的单数,末将都听得晕乎乎的……”
“那南楚使团上百人,围在一起,焦头烂额憋得满头大汗,可最终依然无法给出答案!”
“可关键,王侯爷不但给出了答案,还在那南楚使团的跟前,亲自讲解了整个解题过程!”
“虽然,那群南楚文人,很明显也根本听不懂!”
“可看着,实在解气,解气啊!”
“所以陛下,咱大康,胜了!”
于是顷刻,所有人彻底呆住了!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再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景隆帝更是嘴巴微张,眼珠子瞪得滚圆!
可不等有人说话,接下来的情形,却更那般始料不及,狠狠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只见这王二牛,情绪反倒还更激动起来,惊魂未定声音更哆嗦得厉害。
“这还不算完……”
“陛下您有所不知,就那个被作为赌注要嫁来大康的宫女朱妙语,太守郑大人已经查明,实则乃是南楚国长公主!”
“不仅如此,连那南楚国王朱举,也混杂在使臣团中,扮做了一个侍卫,倒是无耻得很!”
“眼见南楚输得一塌涂地,遭受奇耻大辱,那朱举竟是气昏了头,完全没了理智!”
“当场站了出来,表明了身份,丝毫不顾那一众大臣的劝阻,非得逼着王侯爷,再赌一局!”
“至于赌注,依然是那细盐提炼之术!而对方,在王侯爷的指定下,定为了南楚紧挨着通禹的岐山之地,三座城池与土地人口!”
“结果,毫无悬念,王侯爷又大获全胜!”
又是一声激动大呼,“陛下,也就是说,从此以后,那南楚的岐山之地,也彻底成了大康永久的版图啊!”
“倒是那朱举,败北之后,竟是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死在了那高台之上!”
“对了,为了防止南楚方面反悔赌约!兵部尚书钱正钱大人,已顾不得奏请陛下,与郑明礼郑大人商议后……”
“临机专权,抽调了京畿大营临州驻营的三千名将士,已与昨日傍晚,连夜启程与那南楚使臣一道,折返前往南楚王城,签署正式国书!”
“正式交接通禹、虎牙、岐山之地的城池土地与人丁户籍,并且驻营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