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倒是那老头眼尖,一眼便看见了正勾肩搭背走出来的两人。
先是神情一滞,大步迎了上来,朝赵太白躬身一行礼,“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尽管身为国子监祭酒,一定层面也算太子之师,可毕竟君臣有别。
随即才又望向王修,却也丝毫没有朝堂大员的架子,反而乐呵呵的,“这位便是蓝平县侯了吧?”
“王侯爷昔日洋洋洒洒一口气二十五首绝妙好诗,更一人之力应战南楚二十多名饱学之士,大获全胜,扬我大康国威,何其壮哉!”
“能亲眼一见,倒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王修依然一头雾水,没说话。
只见这老头,依然一脸和善,“老夫国子监祭酒,孔令先……”
“此番前来临州城,实乃奉陛下之命,负责给王侯爷讲学!”
“说来惭愧,老夫本来年事已高,也已向陛下递了辞去国子监祭酒一职,请求告老还乡的折子。”
“奈何陛下却非得托付给老夫,如此重任!”
王修依然有点懵,“讲学?讲什么学?”
然而,孔令先双手插袖,“陛下说,王侯爷虽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更乃经世济国之大才……”
“却奈何,唯独不思进取,不务正业,一门心思只放在那商贾一事上!”
“空有一身才学,却不知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却不知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读圣贤之书,当养浩然之气,仿天地之德以爱人,效圣贤之志以成业!”
“空有满腔忧国忧民的情怀,却不知治国平天下,不知为社稷谋福,为朝廷分忧,胸怀气度未免小了些!”
“相反,哪怕如今已贵为当朝侯爵,且已官拜太子伴读,却一门心思,只想着辞去官职,实在有辱圣贤思想,尚需好好调教调教,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因此,特命老夫,在辞官之前,前来临州府,给王侯爷讲一讲这圣人之学!”
“所以,以后每日,老夫都会来侯爷府上,陪侯爷读书,给侯爷讲学一个时辰!”
“而且放心,老夫也已将侯爷隔壁的宅子买了下来,断然不会叨扰到侯爷!”
依然笑盈盈的,“而且侯爷,也不要觉得,陛下此举未免唐突匪夷所思……”
“如今的大康,尚处于内忧外患。北方虎狼庆国,日益强大,已有了大军南下的迹象!”
“而西面的夏国,虽从来都是庆国的藩属国,可实力也不容小觑,同样已经跃跃欲试不安分!”
“大康的形势,已岌岌可危!”
“对内,依然还太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因此,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陛下更是求贤若渴!”
“噗……”刹那间,王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直愣愣瞪着这老头,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眼珠子都快滚到地上来!
卧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堂堂国子监祭酒,堪称天下读书人之师,跑来给老子一个人讲学?
滑天下之大稽啊?荒不荒唐?
那景隆皇帝,脑子有毛病呐?
牛皮!脑回路相当清奇!这大康朝,个个是人才!
上次老子那么辛苦,一个人单挑南楚二十多个饱学之士,足足两件功劳,只盼着能换一封辞官的诏令……
就换来了这个?
属实不讲武德,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还有,老子除了写诗、细盐提炼之术,包括与南楚比试联仗、恪物之学、算学……
可这些东西,跟能不能做一个治理天下的能臣,能不能匡扶社稷,有鸡毛关系啊?
天高皇帝远,他哪只眼睛看见老子,有什么经世济国之才,有什么忧国忧民的心思了?
老子只想天天小酒喝着,酱大骨啃着,再每个月挣个几十万两银子,然后悠哉悠哉等死好吧……
还有,这怎么跟老子当初调教赵婉那婆娘,手段如此相似?
还有眼前这孔老头……
那皇帝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
这种荒唐的差事你都接?
还什么狗屁讲学?说到底,不就是登门来做老子的思想工作,让老子过完年,老老实实去朝廷打工上班呗?
你怎么可能叫得醒一个装睡的人?
可关键是,每天一个时辰,你不嫌累,本老爷还嫌烦啊!
大家都很忙的好吧?能不能找点正经事做了?
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了,又是德高望重的大儒,非得一拳整过来!
一时间,竟是气得脸色铁青,肺都快要炸裂。
第096章 从此,在下便是王兄的忠实追随者
而此时,一旁赵太白何尝不是嘴巴张得老大,一脸见鬼的表情。
半晌,才扭头望向王修,“我的个阿娘也,我爹连这法子都想出来了?”
“王兄,堂堂国子监祭酒亲自登门讲学,这可是天大的待遇啊,足见我爹对你的看重啊!”
王修更气得够呛。
漆黑着脸,压低声音,“看重你妹啊?要不,每天一个时辰,你也来听?”
赵太白吓得直摆手,“不了!不了,本宫不配……”
王老爷恶狠狠瞪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讪讪望向孔令先,不等他说点什么,却见这老头,倒是一脸淡然镇定。
依然双手插袖笑盈盈的,“老夫知道,王侯爷心里肯定是抗拒的,甚至现在,可能还恨不得揍老夫一顿!”
“没关系,临行之前,陛下曾指点过老夫两句……”
“说王侯爷若是想对老夫动手,或者将老夫拒之门外,不听老夫授课的话……”
“老夫就直接往地上躺,没个五千两银子,起不来!”
于是乎,王老爷便彻底崩溃了!
砂锅大的拳头咯咯直响,印堂已漆黑得发紫!
卧槽!这死老头……
老子虽然没啥了解,可好歹也是国子监祭酒,天下读书人之师,能不能稳重一点,有点德高望重的大儒该有的样子?
怎是生得这副三脚踹不出个屁的德行?
还有那景隆皇帝……
牛皮!脑回路相当清奇!
这大康朝,果然个个是人才!
得,要登门讲学,就来讲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到时候看到底是谁调教谁!
已经不想再搭理这老头了,只黑着脸望向旁边唐子聪。
瞪着他,“我知道你爹是礼部尚书唐明,不用大声嚷嚷……说吧,你又是来干嘛了?”
“也来给本老爷讲学?”
然而,唐子聪折扇一收,使劲摇头,“那倒不是……”
一反刚才那副昂着脑袋趾高气扬的德行,上前一步,已是满脸热情洋溢的笑,“我是来听王公子讲学的!”
“不仅如此,更想与王公子结识一番,拜个把子结为异姓兄弟也可以!”
“噗……”顷刻,王修眼前一黑,差点直接被口水呛死。
可没想到,这家伙反倒还来劲了,脑袋使劲向前凑了凑,“其实吧,本公子陪恩师来之前,还琢磨着想与王公子比试一番才学!”
“毕竟当初,王公子与南楚学子的比试,那可是轰动天下!”
“本公子不才,忝为恩师的亲传弟子,在诸多学问方面,也有不少研究,自然技痒得很!”
“可琢磨了半天……与王公子比试,写诗好像不行,联仗、恪物之学、算学,好像也不行!”
“比跳舞吧,好像不雅,而且我也不会……”
脑袋一昂,“所以,本公子就不自讨没趣了!”
“但是相反,王公子有所不知,就当初那场比试,除了联仗一轮……”
“恪物之学,算学,南楚学子所出的几十道题目,本公子倒也能答对一半!”
“可王公子给南楚学子出那几道题目,别说在下,国子监几百名学子,竟是无一人能解答……”
说着说着,竟已是涨得满脸通红,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你是不知道啊,本公子在学问方面,就这脾气!”
“不会做的题目,搞不懂的学问,不弄明白,那是觉都睡不着啊!”
“别的不多说,就十斤重的铁球与一斤重的铁球,从同一高度落下,谁先着地,南楚学子出那题目……”
“在下与国子监诸多学子,反复做过试验,结果竟真是同时落地,奇怪得很呐!”
“可为何会如此呢?”
已带着哭腔,“还有王公子给南楚学子出的那算学题,零到五,六个数,可组成多少个六位的单数!”
“通过逐一列举,费上半天功夫,在下倒是能解答出来!”
“可如何用算学原理去推导,按照定论去计算……在下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啊!”
一跺脚,“王兄有所不知啊……这大半个月,在下天天在家琢磨这些东西,已经快疯掉了,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脸一横,“反正我不管,王兄得多教教在下这方面的学问,否则我也赖着不走了!”
“恰逢恩师此番前来,在下自然就跟着前来了……”
“而且我爹也持支持态度的,说让在下多与王兄结识交流!以后在下与恩师就住在隔壁,每日来听王兄讲学!”
“从今以后,王兄就是在下的大哥,在下就是王兄的忠实追随者!”
又脑袋一扭,“如果王兄不同意,不教我……”
“那在下也往地上躺,不过与我恩师不同,在下只需三千两银子就可以起来!”
于是乎,王老爷已经不想说话了。
嘴角直抽搐,印堂漆黑。
这到底又哪里冒出来的二球货?
典型的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