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作甚？”
萧遥上前一步，直接将石磊扶起，后者满脸愧疚道：“倘若没有萧兄，我也不会拥有战功！更不会有做官的机会！”
士子们虽然成为天子门生，可还没有具体的职位。
即便是萧遥，现在也只是有冠军侯的爵位，并没有朝廷的官位。
严格来说，萧遥更像是周天子的私人顾问。
“那也是你战场厮杀得来，并非全是我施舍。”
“萧兄之恩，石磊永生不忘！”
听闻此言，郭鹏举破口大骂道：“放你妈的屁！吕韦给你什么官位，就让你背叛大哥！”
“亏俺以前多次举荐你，结果你却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我等弟兄不顾！”
石磊闻言，只是面露苦笑。
萧遥则摆了摆手，示意郭鹏举莫要再骂。
其实，只要代表相党的士卒们，愿意放开一点点自身的资源禁锢。
哪怕只是一点，就能让那些着急做官，急着出人头地的年轻士人们直接改换门庭，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大家都有的东西，谁还会珍视？
即便他们学习《兵法纪要》，钟泽认可的关门弟子，也只有萧遥一人。
吃到名师红利的，依旧只有萧遥。
石磊还算有良心，他可以无视任何人的唾骂，却不能无视萧遥。
石磊打算亲自面见萧遥表达歉意，即便对方拳脚相加，他也全无怨言。
不少人已经连影子都不见，萧遥也不甚在意。
“拿酒来！”
萧遥一声令下，郭鹏举如受气的小媳妇，即便满脸不喜，还是为二人斟酒。
“因为吕韦许你官位，所以就要离开么？”
“萧兄！冠军侯！难道这还不够么？”
石磊苦笑道：“您应该清楚，我等寒门士子前来洛北，求取功名的艰辛！”
“读书打仗是为了求取圣人道理么？那是为了荣华富贵！难道萧兄不是如此么？”
“为了让我来到洛北，父亲变卖土地，弟妹受冻挨饿……”
萧遥叹气道：“这些，你都可以跟我说！现在你改换门庭，名声受损，吕韦会正眼看待你么？”
石磊摇头苦笑道：“不重要！与做官相比，这些损失都不重要！我不能一辈子靠萧兄接济，我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您有名师，您有爵位，您有一大帮愿意追随您的弟兄！而我，什么都没有，这是我有且只有的机会！”
萧遥见对方心意已决，直接一口气喝光了杯中酒。
“你我不必多说，愿你仕途得意，扶摇直上，对得起今日决心和所作所为！”
“多谢萧兄！”
石磊如释重负，随后饮尽杯中酒，“我原本以为，萧兄会打骂于我，说我是无情无义之人……”
萧遥对此摇头道：“此言差矣，你和你的家族为了做官，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现在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你？”
“你也算随我大闹校场，得罪郕王！平叛三莲，出生入死！我没能让你做官，是我对不起你，不是你对不起我！”
石磊愣了愣，掩面喝酒，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待到片刻，石磊正了正衣冠，再次躬身作揖。
“萧兄高义，石磊终身难忘，我这辈子都不会做有负萧兄之事！如违此誓，人人得而诛之！！”
石磊摔杯明志，随后再也不回头，径直离开了萧遥。
毕竟是同生共死的弟兄，萧遥依旧忍不住提点道：
“你之所以会被相党接纳，并非你惊才绝艳，而是因为新党对相党的威胁。”
“是以，千万别把吕韦看做什么仕途恩人，更不要宣誓效死，那是愚蠢的行为！相党将你视为棋子，你也要学会利用相党。”
“你要努力钻研权术，借助相党的助力拼命向上爬！”
“吕韦给你什么，你一定接着！吕韦不给你的，你要学会去抢！既然已经投靠相党，就别后悔，更别吃亏！”
石磊再次停下，他很想回去，可路已经选好，不能哭，要一直走下去！
第184章 爷们要战斗！
看着石磊远去的背影，萧遥独自斟酒一杯，久久不能释怀。
其实这种挖墙脚的情况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做官的诱惑对于寒门士子们来说太大太大！
肉食者鄙，更别说还没吃上肉的人，他们的目光不可能放得长远。
像郭鹏举这样未经尘世洗礼的赤子心，亦或是陆神机看透世事的慧眼。
石磊没有，大部分士子也没有。
对于那些离开新党的人，萧遥没有任何遗憾。
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精华！
挨打不能光立正，还特娘要准备还手！
作为新党的中坚力量，他必须给予还击。
新党内部的危机公关，由萧遥亲自来搞。
他想让所有寒门学子明白一件事，别以为抛出橄榄枝的相党是好人，没有钟泽的新党，人家吕韦会正眼看咱们一眼？
唯有让大家伙转变思想，明白吕韦并非好人，只是因为形势，不得已而为之。
太阳之所以升起，并非公鸡打鸣，而是一种自然规律。
“诸位，想必在座有不少人，之前都曾被吕韦所招募。”
“很多同僚抵制诱惑，依旧为寒门奋斗，一些同僚为了前程选择抛弃弟兄，我在理解的同时，也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大家现在认为，吕韦是好人，愿意拿出家学和提拔名额。那为何大周立国三百年，这些士族没有大发善心？偏偏现在开始装善人？”
“因为新党崛起！恩师将《兵法纪要》公布天下，让所有学子都有机会学习！他们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
“吕韦名为宰相，实为狗贼！如今科举十三经，多少门阀士族，仅有吕韦一人愿意让出些许利益出来。”
“十三家豪强士族，结果就拉拢了几十人！此等惺惺作态，将大家看成要饭的了！”
萧遥声情并茂，下面的士子熟读圣贤书，哪一个没有傲气？
听闻此言，已经有人憋红了脸。
想想吕韦派来的说客，一个个态度倨傲，根本没将他们看在眼里。
“其实，吕韦已经算是不错之人，至少还愿意拿出些许利益，打赏诸位要饭之人！”
“其他十二家，宁可抱着这些利益躺进棺材，也不愿拿出些许来给咱们寒门学子！”
“吕韦扔出一根骨头，诸位就如那野狗扑食一般争夺！并非我看不起你们，汝等看看自己，还有身为读书人的傲骨么！”
“一丁点官职许诺，就能让诸位将手足之情，兄弟之义抛之脑后！我们读书明理，全他妈的读成了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萧遥怒喝一声，众人尽数紧攥双拳，咬着牙关，胸腔中燃起一股怒火。
“你愿意苦读十年，做他人肉猪？”
“你愿意寒窗十载，为他人野狗？”
“吾辈是人，是读圣贤书，顶天立地的士人！真正的敌人是谁？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
“几十个官位，就想把大家驯化成野狗！就想让你们自甘堕落！”
“吾辈少年郎！华华如扶桑！不畏道阻且长！只因信念如光！”
“是你我，逼着这些狗贼，将利益拿了出来！但这还远远不够！”
萧遥声音由高亢转入地城，随后怒吼道：“爷们要战斗！”
“要将那些门阀士族拉下马，要堂堂正正取得官位！”
“新党建立就是第一步，我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难道因为几十个官位，就阻挡了你们前进的步伐，让你们甘愿放弃事业么？”
“是爷们就他妈去战斗，跟他们拼了！”
萧遥紧握双拳，他的咆哮声，点燃了台下一众寒门士子！
“爷们要战斗！”
“爷们要战斗！”
“爷们要战斗！”
数百人的怒吼之声，仿佛震天动地，所有人的情绪爆炸开来，他们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王侯将相本无种，爷们战斗向前冲！
之前因为石磊等人离开的低落，此时此刻已经被萧遥转化为不屈的斗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所有人都被萧遥点燃！
怒火，豪胆，血气！
此刻融为了一体，没有对离开同僚的嫉妒，只有想将门阀士族烧成灰烬的雄心壮志！
此刻身为萧遥头号脑残粉的方城，更是一字一句将萧遥的话记录下来。
方城一边咆哮一边流泪，即便洛北书院的大儒们，也从没有分享知识的慷慨，也没有向士族开战的勇气！
萧遥的这场危机公关，成功化解了信任危机，将所有新党士子揉成了一股绳，化作长鞭，狠狠地抽向了吕韦为首的相党！
洛北城内。
新党士子们开始行动起来，对相党做出了反击。
大家伙倾巢而出，走向了洛北城中大街小巷，开始对中立的士子们进行信息轰炸。
他们或者慷慨激昂，学萧遥那般点燃大家的情绪。
亦或冷静分析，让大家明白两党之争浅显易懂的道理。
面对中立士子，他们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面对相党士子，他们口吐芬芳，极限输出。
没有我们新党，吕韦狗贼会好心好意让出利益？
咱们是天子门生，是读圣贤书的圣人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