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适认清了形势，跟自己的权势相比，侄儿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若没有萧遥的警醒，他再任由亲属作死，迟早会被士族官员们赶下台。
“大伴，知我心也。”
周天子满意点头，笑道：“丞相于南疆战事如何？”
突然为询问战事，蹇适小心翼翼道：“回陛下，宋忠监军送回密报，丞相连战连捷！”
周天子面色如湖，淡然道：“丞相果真是大才，朝中文武能与之相比者，唯钟老相公一人。”
蹇适适时奉承道：“陛下英明！不过钟老相公抵御北疆，面对的敌人可比丞相更为凶险。”
“咱家以为，此番钟老相公伤愈回到前线，朝廷理应将拖欠的粮饷补足，如此才能让将士们抵御外敌。”
周天子眉宇间闪过一丝喜色，这位大宦果然开窍不少。
可惜不知道，是他自己领悟，还是有高人指点。
“善！大伴，可以为朕擦脚了。”
“奴才遵命！”
蹇适心中欢喜，诚如萧遥所言，钟泽是他们宦官的朋友，世家大族为代表的丞相，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至于监军宋忠，则是跟蹇适一样，都是周天子信任的宦官。
“大伴，去告诉皇儿，有空跟萧遥多多亲近，不必躲着朕。”
“是，陛下。”
蹇适走出顺天宫，心中自然欢喜，却也有些疑惑。
“陛下让公主多多跟萧遥亲近，莫非是撮合二人不成？”
“不对！陛下不可能将公主嫁给萧遥！”
“华蓉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更要用以维系皇家与勋贵之间的关系。”
蹇适的狗脑子，显然想不到皇帝的深意，只能按照宣读皇帝口谕。
华蓉公主冷艳端庄，只是口头谢礼。
这些时日，皇帝盯得紧，华蓉公主可没有机会随意出宫。
“明月，给公公拿些银子喝茶。”
“公主殿下说笑了，老奴要谁的银子，也不能要您的！”
蹇适翘着兰花指，笑道：“公主当日正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萧遥不凡之处！”
华蓉公主忍住心中厌恶，笑道：“我不过是觉得，人不能言而无信。”
“公公可知道，朝中是谁想暗害于我？”
蹇适笑容逐渐消失，随后叩首道：“公主殿下放心，老奴一直奉天子之命在追查此事，绝不敢有任何松懈！”
华蓉公主甩了甩裙摆，声音冷漠道：“那就请公公速速查清真相吧！”
蹇适只觉得眼前的公主，要比当今天子还要难伺候！
“老奴告退！”
蹇适心里苦，他根本查不到毒害公主的线索。
就连天子，仿佛都忘记了此事一般。
若不是公主今日提起，恐怕连他都已经忘记。
“不如改日问问萧遥那小子！”
“以后谁说他是傻大郎，咱家一定第一个掌嘴那人！”
萧遥并不知道，他在天子大宦眼中，已经成为了“狗头军师”的代名词。
毕竟其他士人，都懒得跟宦官多说一句话，眼中多有鄙夷之色。
唯有萧遥，并未看不起宦官，当然言语之中的讥讽，尚在蹇适接受范围之内。
——
萧府。
萧遥难得回家吃饭，顺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母亲。
“娘，您若是想要回到白家，孩儿不会有任何怨言。”
“我儿，你在哪里，娘就在哪里。”
白凤慈爱地摸了摸萧遥的脸，笑道：“娘下半辈子，只想看你成亲生子。”
萧遥老脸一红，这具身体还年轻得很，着什么急！
“娘，那孩儿尽快让你抱孙子！”
“好孩子！”
萧遥想起了赵雪，以自己这些日埋头苦干，说不定赵雪已经开花结果了呢？
第48章 陪你一晚？赔你一碗！
冬日的暖阳十分难得。
洛北皇城的百姓们，唯有极少数人，能够烧的起火炭取暖。
好在洛北的冬天，熬一熬总能够熬到春天。
嗖！
萧遥双手拉弓，随后一箭射中标靶！
“师弟！师姐我都提醒过你多少次啦！你要控制力道，每次都把红心射穿！”
钟灵一副老前辈的模样，敦敦教诲起萧遥。
“你要熟练使用技巧，而不是依靠那一身蛮力！”
“总有力气比你更大的人！”
“那时候就要用技巧取胜！教了你多少次接化发，哼哼！”
钟灵双臂环胸，骄哼道：“以后去了北疆，师姐我做个先锋官，你就做我麾下的副先锋！”
萧遥会心一笑，应承道：“那以后就要靠钟先锋多多关照了！”
小丫头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只要说上两句好话，就会将一身所学毫无保留地教给萧遥。
“哼！算你小子识相！歇息一会吧！记住要控制力道！”
“师姐，如果我比所有人的力气都大，他们能奈我何？”
萧遥留下一句话，便打算去看看钟明。
这位师兄最近可是愁坏了家里人。
自从跟萧遥去面见洛北书院的人后，便再也不碰经文典籍，反而每日扑在了农田里。
钟明短褐穿结，手持纸笔，画着某种作物。
“钟师兄，忙着呢？”
“师弟！”
钟明笑道：“你不会像娘一样，来劝我重新去读什么经文，准备参加科举吧？”
“为生民立命！萧师弟那一日的话，还萦绕在我耳旁！与其苦读那无用的经文，不如想办法多打些粮食，让百姓们活得舒坦些。”
钟老夫人看到二人谈论，心中有些担忧，钟明这些年的苦读，岂不是要付诸一炬。
钟泽虽然嘴上不说，但同样不愿意儿子就这样放弃多年的努力。
“我建议师兄还是参加科举。”
“师弟，我还以为你会支持我，没想到你跟爹娘他们一样……”
“师兄此言差矣，你若没有功名在身，说出来的话谁去执行，谁会相信？”
萧遥此言令钟明久久没有开口，他一介白身，即便找出了增产的 方法，又有谁会去执行？
“师兄获取功名，成为天子门生，拥有面见天子的权力，自然能够将心中抱负说给天子。”
“师弟，我以为，如今大周所谓的稻种实在是太过低劣！远不如北方异族和西疆番邦的麦种！”
钟明叹气道：“可惜如今我大周，却拘泥小节，说什么大周天朝上国，从不用番邦的麦种，实在是愚不可及！”
萧遥点头道：“师兄可否想过，囤积一片实验田，专门用来培育我大周的良种？”
“我家乡有位姓袁的大家，一人便可以令十四亿人吃饱饭！”
钟明听闻此言，大感震惊，随后问道：“师弟！你不就是洛北本地人？那姓袁的大家在何处？可否让他收我为弟子？”
萧遥汗颜，只得搪塞道：“袁大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师兄还是自己研究，我相信师兄迟早能够培育出良种！”
钟明虽然感到遗憾，心中却已经有了目标。
“师弟，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科举，也不会放弃培养良种！”
“日后爹和大哥二哥在前线征战，我便能给他们源源不断提供军粮！”
“对了，还有师弟和小妹！以后士兵吃的每一粒粮食，都是出自我钟明之手！”
年轻人就是好，敢于抨击社稷，敢于说出心中所想。
看到儿子与弟子这般讨论，钟泽倍感欣慰，忍不住抚须轻笑。
“说得好！本公主也觉得，朝中之人，太过迂腐！”
华蓉公主冷艳之音传来，“钟老相公，我刚才未让人通报，就直接进入府邸，还请您莫要怪罪。”
钟泽连呼不敢，随后与众人拜见宫主。
“不知公主大驾，老夫有失远迎！”
钟泽命夫人给众人奉茶，“不知公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华蓉公主轻抿茶水，一双美目流转，笑道：“这些日子惦念钟老相公伤势，以及灵儿妹子和钟师兄。”
钟明赶紧再次见礼，萧遥则忍不住多看了华蓉公主几眼。
一袭鹅黄长裙，显得皮肤更加白皙，盈盈一握的腰肢随风摇摆，没有一个男人能将目光移开。
“刚才听闻钟师兄所言，似乎异族番邦的麦种，比我大周的稻种更好？”
事关大周国事，宇文玥不敢大意。
“回公主！番邦的麦种，耐寒耐寒更强，更容易生长，不会因为气候的原因减产停产。”
钟明拱手行礼道：“我大周的稻种，则完全是看天吃饭！若是老天爷不赏脸，遇到了灾年，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食不果腹变成流民！”
宇文玥秀眉微簇，叹息道：“百姓太苦……本公主却没办法帮助他们！朝中那些老顽固，稻种麦种还分什么大周和番邦！当真是可恶！”
萧遥轻笑道：“公主殿下，其实解决麦种和稻种的问题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