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马超的事。”
“难道子让是不信任他？若是如此，子让不妨将先前命令收回，将马超本人安置后方即可。”
“这倒不是，即便马超果真一去不返，我也有再次击溃他的能力，而且马超若是恢复了几分实力，也是找曹操的麻烦。”
“那子让担心的是？”
“马超军中将士军阀习气甚厚，虽然我先前有言在先，不得残害百姓，不得抢夺民财，但我恐怕他们出征之后，会久病复发，到时一人为之，十人从之，百人应之，我若是重罚，岂不是要斩杀犯罪之人数以百计？”
法正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定下军规，将士就不会犯错，那这样的军队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总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存在，而且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子让担心的不无道理，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能从重从严处罚为首之人，余者视情节严重给予处罚，而且，真到了这个时候，子让应该让马超做这个执法者，必要的时候，可是治马超一个治军不严的罪过。”
张谦揣度中，法正又似想到了什么。
“子让，你还记得，你先前提议要给每支军队配备军医的事情吗？”
张谦点了点头，这事他一直在安排，只不过最简单的急救包扎手段也得培训许久，所以现在只有几支队伍有随军军医。
“子让， 若是让医者在给将士治病的时候辅以教导军纪，岂不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张谦一愣，那不就是政委？
张谦不是没考虑过安排政委的事情，只是古代的军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将士对主将的信任认可。
若是安排政委，到时候搞得军中山头林立，军队的战斗力急剧下降，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若按法正所说，让医者去宣传引导军纪，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至少医官，不会引起将士和将领的反感。
只是，张谦又得为了培养复合型人才而头疼了！
该死的，我找法正是来解决问题的！张谦恨得直咬牙。
……
第367章 与马岱洽谈 功过簿之重
和法正谈完之后，张谦并没有立刻着手派政委一事，而是找来了马岱。
“见过先生！”马岱恭敬的行礼。
张谦摆摆手，示意马岱安坐，“此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潼关渭南之战的经过，也便我们日后打进关中制定对策。”
马岱想到联军在潼关由盛转衰的经过，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仔细的说起了每一件事。
先是马超诱使曹洪出战夺下潼关，并在曹操刚到达时予以迎头痛击；接着是曹操两渡黄河形成了双方在渭河对峙的局面；再接下来，就是曹操使出离间计，马超将计就计，大败曹操。
到这里，马超的气焰达到了极限。
“后来，曹操派人送来了马氏三族的首级，致使联军其他人心生恐惧，背叛我兄长，我兄长平乱之中被夏侯渊徐晃联手打败。”马岱说着，脸上满是痛惜。
而在接下来的逃亡过程中，马超也用计给夏侯渊徐晃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只是这些都无关大局了。
“回到家乡后，我兄长不忍就此败于曹操之手，父兄之仇不报，我等誓不为人。于是，兄长便想转道陇右，重整旗鼓。”
马岱把事情的经过说出，然后看着张谦。
“曹贼奸诈，竟使出害人之亲的毒计！”张谦先是骂了一句曹操引起共情，紧接着，张谦又询问道，“若是没有曹操这等计策，你们当时在潼关准备如何？”
马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当时我兄长执意打出潼关，取曹操首级，但是关中众人，无论是西凉的韩遂、杨秋，还是河东的侯选、李堪，都只有镇守潼关，与曹操议和的想法。”
“所以潼关渭南，尔等之败，实非战之罪也。”在马岱的说辞中，曹操根本不敢与马超正面决战，马超带领的西凉精骑，完全可以硬刚曹操的虎豹骑不落下风。
当然，曹操所处，乃是中原附近，马匹稀少，对骑兵比较珍惜，所以很少直接动用虎豹骑参战，一般都是先用步卒消耗对手的体力，然后派出精骑一举消灭敌人。
而西凉相对而言更容易获得马匹，平时赶路打猎，生活中都少不了战马，所以马超开局便用战马冲锋的方式让曹操的军队不是很适应。
不过马超先后在潼关两侧的渭水南岸杀的曹操丢盔弃甲，差点命丧黄泉，也足以证明马超确有统军之才，而且是大才。
听到张谦说起马超失败，并非是因为战争本身，马岱深有感触，起身说道：“先生出关中之日，请以马岱为先锋，马岱愿身先士卒，为家人报仇。”
张谦微微一笑，称赞道：“遇挫而不气馁，仅这份心性，已有大将之风。”
“先生过誉了！”
张谦摇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马超将军是天生的将帅，冲锋陷阵，自是所向披靡；但是说起沉着冷静，秉节持重，将军更远在令兄之上。”
马岱默然。
“在我看来，潼关之败，除了曹操的奸诈，你们至少还有两个败因。”
“请先生指点。”
“第一，你们选错了合作对象，马超将军乃是一虎，而余者不过鸡犬而，猛虎与家禽岂能共聚大事？即便没有曹操的奸计，联军土崩瓦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马岱没有否认，除了马超和联军首领的矛盾，事实上，联军底层之间为了抢夺战利品，为了更好的扎营地点，也是经常发生争斗。
“第二，你们没有文法。”
“文法？”
“没错，文法指着是上位者和百姓制订的一种契约，并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执政需要。为什么前期你们屡占上风，曹操却都显得从容不迫呢？因为曹操后续有不断的支援，而联军一开始尚知道对关中大户提供保护以换取粮食，但是，再到后来，联军劫掠关中导致后方人心惶惶，这才是联军虽然获胜却不断想要求和的原因。”
马岱深以为然，但是他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我知道，自董卓之后，关中各诸侯层出不穷，劫掠百姓以为寻常，所以尔等所为，很多人都习以为常。”
马岱点点头，面色严肃的看着张谦，“先生的意思是？”
“从现在开始，这些事情必须做出改变了，欲成大事者，必以百姓为本。董卓祸乱关中致使人人唾骂，你与马超同为伏波将军之后，又世居扶风，难道也要留下千古骂名？”
马岱当然不想被人骂，尤其是被家乡人骂。底层士兵或许沉醉于抢夺财物的快乐，但是如马超马岱这种，自然是想着做出一番作为的，只不过他们没有治理天下的本事，手下又多是剽悍的西凉人，所以劫掠的事情他们不想管，也管不了。
“求先生指点。”马岱起身说道。
马岱没有马超那样的人格魅力以及军师才干，但是他更顾重大局，也听得人劝。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马超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怀疑马岱。
所以张谦才想着托付马岱督管军纪的重责。
张谦向下摆了摆手，“坐着听即可，马超统兵之才，乃是世之翘楚，无论是今日复兴汉室，还是将来镇守一方，都是大汉不可缺失的勇将。但自古大将，都极易忽视眼前的问题，马岱将军乃是马超从弟，自当辅佐马超治理军纪，防止祸乱百姓。”
“末将只当领命，只是先生，若无丰赏厚赐，恐士卒士气不振。”
“第一，士气并非只能靠劫财掠民来提升，还需要军纪来维护；第二，这是我军的功过簿，你拿回去看看，这里面按照参军的年限，兵种的不同制定了不同的俸禄，另外，行军，作战之时都有不同的补贴，当然，对于违纪，怯战也有不同的处罚，我希望你能熟读此簿，然后逐级传达下去。”
这本功过簿是张谦和法正庞统等人参考军功爵制修订的，当然，汉朝虽然延续了秦国的军功爵制，但是这个制度后续已经崩坏了，以前列侯是最高等，但是现在曹操给人封赏，动不动就是封侯。
张谦简化了军功爵制，大部分以薪酬来代替。
马岱简单的看了几眼，这上面详细记载了，胜负、战损、人头对赏钱的影响。细想之下，马岱突然觉得，自己等人以前真的和散兵游勇没有区别。
当然，最关键的不是他们制定不了这么详细的功过簿，而是他们没有这么多的钱。
“此番马超征讨杨秋，功过记载一事我便交予你了，我会再找十个人辅助你，你要记住，封赏虽厚，但若有杀良冒功，可不要怪军法无情。”
“喏！”
第368章 张既说杨秋 马超兵城下
安定临泾。
杨秋从街亭逃回领地后，一直惴惴不安。
“将军，长安有客到。”
“快请！”
来人是张既，京兆尹，功封武始亭侯。
张既出身寒门庶族，家中殷富，为人有容仪，先后被举为孝廉，茂才，后担任新丰县令，任职期间，政绩位列三辅（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各县第一。
张既与西凉诸侯多有交道，曾多次说服马腾韩遂等帮助朝廷征讨叛逆。后来又说服马腾入朝为官，中途为了防止马腾变卦，令二千石俸禄以上官吏出郊迎接。
张既见到杨秋后，对他言以厉害，“将军为超所迫，乃与丞相为敌，丞相深明大义，岂会株连无辜？先前放回将军子嗣便是明证。如今将军困于安定，进退两难，何不就此归顺朝廷，从此安享富贵？”
杨秋有些犯难。
张既继续说道：“只要将军诚心归顺，安抚百姓，拱卫郡县，丞相愿许以封侯之位，子孙后代，可世守安定。”
听到对方给予的承诺，杨秋心动了，于是躬身一揖，“丞相天恩，在下感激涕零，从此不敢再叛。”
“将军诚心归降，实乃明智之举。”张既完成了任务，也是心头落下了一块石头。
之后，杨秋送上厚礼，却被张既拒绝了，“丞相克勤克俭，将军心意在下心领了，金银之物，实不敢受。”
杨秋无奈，又送张既出门。
重新回到府内后，杨秋松了一口气，安定作为进出长安的西北要道，实属兵家必争之地，以他一人之力，绝对抵抗不了刘备和曹操，所以，投靠一方是必然的选择。
曹操精通兵法，占据朝廷大义，而此时给出的条件如此优渥，杨秋知道，这是曹操内乱外患俱在才给以的条件，若是平常，他可不一定能继续留在安定，想明白这点，他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杨秋刚刚坐定，城门方向便响起了敲锣打鼓声。
“何事？”杨秋找来下人。
“报告将军，不好了，马超，马超打过来了！”下人惊慌的说道。
杨秋一脸惊愕，这怎么可能？
难道马超没给张谦灭掉？
即便如此，他又怎么能这么快集结大军？还敢直接派兵攻打他的？
杨秋匆忙来到城头，只见马超骑坐马上，枪头上挑着一首级，正是离去不久的张既。
马腾尚在时，马超与张既还有几分交情，但是马腾一死，马超想到当初是张既欺骗马腾入邺城，顿时怒不可遏，得知张既亲自入安定说服杨秋投降，便快马加鞭赶在路上袭杀了张既。
“杨秋，你我同盟灭曹，却中途背弃而走，如今，更与曹操递上降书，此可谓信义乎？”
“马超，是你过于嚣张，容不下我等，盟军失利，皆是你的罪过。”
“尔等畏曹如鼠，见小利而忘大义，今日我亲带大军，兵临城下，尓若有苟活之念，就该开城投降，以免祸及无辜。”
“马超，你以为就你身后那几百人能够攻下临泾城吗？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
“杨秋，我已归顺刘皇叔，如今奉张先生之命拿下安定，沿途乡县皆已纳首请降，三万大军即刻便到，你若是识时务，就马上开城投降，否则休怪我不念往日情面。”
杨秋终于知道马超的底气从哪来的了，那就是他也投降了，想到当日张谦只派出一支伏兵就杀的自己丢盔弃甲，现在对方出动了三万大军，自己如何抵挡？
“马超，你也是一方诸侯，如今怎甘为人当鹰做犬，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莫不如趁此机会借道北上，你我互相援手，从此逍遥天外，再也不受桎梏。”
杨秋话音刚落，马超已经一箭射到城头。
“匹夫，我马家世代公侯，忠心汉室，我马超更是大好男儿，言出必践，岂会受你唆使，做出背主篡逆之事？”
马超想到马岱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自己为何兵败潼关？还不是被这帮猪队友给拖后腿了？现在张谦对他信任有加，而且自己再无钱粮之忧，这不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大家目标一致讨伐曹操，马超想不到任何背叛的理由。
“马超，你也有胆说出这种话，你父兄皆因你而死，你有何面目活在天地之间？”杨秋躲在城头后面，大声的叫骂道。
马超大怒，扬言要杨秋出城与他一战。
杨秋没有理会，躲到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