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谦在设想钱庄一事时，确实就有考虑过这些。
现在的钱庄与普通百姓只有存钱业务，没有借贷业务。能从钱庄借到钱的都是家里有点资产的，如果因为抵押物没了最后还不起债，那只能说明这些人贪心不足。
不对，不能说贪心不足，应该说抵抗风险的承压能力比较强，这些人最适合拉去出卖苦力，啊不是，应该是最适合出去冒险。
张谦不经意间，嘴角已经长出资本吃人的獠牙。又说错了，是生出了给无助的人再一次选择的仁义长者之风。
“孔明，这话可是你说的。”张谦打死也不承认这是他的想法，世人都知道他继承了刘备的优良品质，是一个无比仁慈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些邪恶的想法。
诸葛亮并不反驳，笑了一会对着刘备说道：“主公，事实上，这滩涂沼泽之地治理好了，最适合用来种粮食，就好比曾经的蜀地，现在的荆南。”
这两年荆南大丰收，刘备是知晓的。
“而那辽东以外虽然一直荒芜，可是我听人说，却是平原广袤，想必治理好了，土壤也是肥沃异常。以往中原之人无人往北荒开拓，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冬季严寒。人口若是多了，恐怕当地的木材便会被瞬速砍伐，后来人又如何烧制木炭，抵御严寒呢？”
诸葛亮说的这一点，张谦深有体会。
现在的母亲河就叫河水，而不叫黄河，那黄土高原之上，也还是郁郁葱葱。
洛阳及东面的陈留（开封）虽然也有水患的威胁，但远没有唐宋之时那么严重。
对于环境的破坏，盛世是比乱世更要严重的。
盛世一来要大兴土木，二来冬季取暖，森林面积会大幅度减少，这也是历史上后来的王朝大兴土木都要从南洋运巨木的原因。
东北自然不缺乏木料，毕竟大兴安岭横在那里，不过北方的树木生长周期比南方长许多，如果一下子砍伐过度，超过了大自然的自我恢复范围，那森林变成草原，草原变成沙漠，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现在，木炭之外，我们有了更好的选择，煤。如果煤炭能够普及，那辽东往北的冬天也不再是那么艰难，开拓之举大有可为。”诸葛亮信心十足的说道。
……
第603章 歪树能长久 成材树早伐
有张谦提供战略目标、动员方案；诸葛亮提供具体措施，开拓北荒似乎大有可为。
不过，这一切的基础是先把公孙氏的问题解决。
要让张谦承认辽东名义上属于大汉，但实际上独立，这是不可接受的。
所以别说封公孙氏为王，就是换个名头，也不可能。
但若说要武力解决，把辽东一网打尽，张谦也觉得有欠妥当。
“依我之见，辽东即使与曹丕合作，最多也不过派出两万兵马，这对我们并构不成大的麻烦，但是真要兵戎相见的话，未免显得有些穷兵黩武了。既然辽东派了人来，我们或许可以先探讨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张谦开口道。
张谦此时考虑更多的已经不是打胜仗的事情，而是打完仗后治理天下的问题。
“子让有何高见？”诸葛亮问道。
张谦沉思了一会，说道：“公孙氏之所以有占据辽东的想法，是因为他们打败了高句丽，又有数十万百姓逃难至辽东，公孙一族为其兵强马壮，人丁兴旺所迷惑。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举办一场阅兵，让公孙渊知道我中原兵勇甲胄之强？只要公孙渊知道辽东之兵不及我中原分毫，自然不敢有自立奢望，然后主公只要许以高位，便可让其放弃辽东治理之权。”
诸葛亮点了点头，“我倒有个更好的想法，何必举办阅兵呢？主公先封赏其一裨将之职，让其亲赴战场，见那真刀真枪一战。同时，我们也能放出消息到曹丕那边，就说公孙康已经投靠主公，并派出了其子为主公征战，如此一来，曹丕与辽东定然联盟无望，甚至大打出手。”
刘备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只怕曹丕未必上当。”刘备想了想，又叹息道。
“亮还有一计。”诸葛亮微微一笑。
张谦看着门外的雪，只觉得浑身发抖，又拨了拨烧红的痰，夹起一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
自己居然和这么卑鄙的人坐在一起，真的有损形象。
“孔明快快讲来。”刘备说道。
“公孙氏族占据辽东，已四十余年，即便刚才子让的计划成功，公孙家族子弟进入朝廷担任高官，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辽东那边的权力。朝廷派去郡守，要么被其收买，要么被其架空。要想收拢辽东那边的权力，就必须挑逗公孙氏族内部争斗。”
“如何行事？”
“从前任太守公孙度，到现任辽东太守公孙康，再到来到荆州的公孙渊，皆是野心勃勃之辈。不过此时的辽东却有一人，名为公孙恭，此人是公孙康的弟弟，人如其名，颇有仁贤之风，性行谦恭，无甚野心。正因如此，公孙恭在辽东官民心中颇有声望。”
“等等！”诸葛亮说到这，张谦拦住了他，“你怎么知道公孙恭不是因为害怕公孙康忌惮自己所以装出来的呢？”
张谦并不知道历史上就是公孙恭接替了公孙康的职位，后来还官至车骑将军。
但张谦清楚的是，历史上为了权力而隐忍的可不止司马懿一人，不然又怎么会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样的成语呢？
齐威王，秦昭襄王，汉文帝，比比皆是。
“很简单，因为公孙恭没有儿子！而且大概率以后也不会有。”诸葛亮自信的说道。
张谦终于明白诸葛亮说的什么“仁贤之风”“性行谦恭”是什么意思了。这不就是说公孙恭没有子嗣，所以摆烂了嘛？
大伙都觉得他好控制，所以他声望很好呗？
而现在，诸葛亮也想扶持公孙恭做个傀儡呗！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历史上，司马懿灭了公孙渊，还把被公孙渊囚禁的公孙恭给放了。
正应了那句民谚：歪树能长久,成材的树被早伐。
“公孙康，公孙渊未必肯放弃实际的权力，但是公孙恭就不一定了，等他当了几年辽东太守，主公便可将其诏入朝廷，大不了封其一个三公之位。即便到时候他怀有异心，但只要此时他插手辽东之事进行夺权之举，辽东就无法对曹丕进行支援。”
“孔明消息当真？”刘备问道。
“当然。”诸葛亮对着刘备微微拱手，“这辽东与东莱郡多有往来，消息自然也会传到江东，此番我与关将军拿下江东，一路往北，也顺势打探了一番辽东的情况。”
“先前周瑜北伐之时，也曾有联诺辽东的想法，可惜公孙康那时已经患病。此时更是重兵缠身，辽东官吏为公孙康立子还是立弟争论不休。公孙渊此来便是为了另辟蹊径，因为若他不这么做，太守之位大可能落在公孙恭手中；即使是立子，太守之位也是落入他大哥公孙晃之手。公孙渊想通过立下大功，获得辽东官吏的支持，确实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他唯一犯得错误是太贪了。既想借助主公的势取谋夺太守之位，又想用辽东的兵马反过来威胁主公。”
听诸葛亮这么一分析，张谦还真有点佩服公孙渊了。
可惜，深“渊”最让人忌惮的就是阴暗，一旦阳光照射进去，“亮”了，就变成山谷了。
诸葛亮说完，众人心领神会，当下需要有一人前往辽东。
张谦的筷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子让不能去。”刘备下意识说道。
联络辽东公孙恭是件大事，但是和张谦的身份地位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收益太小，风险太高。
“主公，在下请命前往辽东。”马良说道，在他看来，张谦诸葛亮都不适合离开中枢。
“不可不可，季常刚刚虎口，岂能再赴险地。”刘备直摇头，“再者说，我此番把子让孔明一起叫来，除了问策，还有就是帮季常举办婚礼，所以季常短时间内都不得离开荆州。”
听到刘备这么说，马良双手捂脸，颇为羞涩。
诸葛亮连连道喜，更别说张谦这个指婚之人了。
“主公，其实此番出使辽东并无太大危险。一来，主公此番遣使名正言顺，名义上只是拜会辽东太守；二来，主公兵锋正盛，公孙康必不敢伤害使者。”
刘备点了点头，派出张谦诸葛亮，危险很大，但是寻常小吏，肯定风险不大。
“主公，我推荐一人。”诸葛亮开口。
“何人？”
“原鹿侯阴识之后，辰阳令阴化。”
……
【历史上，夷陵之后，诸葛亮曾先后派出丁厷、阴化出使江东，可惜都被孙权所杀。
后来，吴蜀重新联盟后，孙权给出的理由是：“丁厷掞张，阴化不尽；和合二国，唯有邓芝。”】
第604章 张谦斗诸葛 欢喜得双赢
“子让， 你今儿这胃口不错啊！”
几人商讨结束，张谦和诸葛亮一同离开。
“征战在外，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关中凋敝，比不得孔明舟船方便啊。”张谦打了个饱嗝。
“哦，子让也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我还以为子让最欣赏的便是冠军侯，出门在外自然也学其备好酒肉，并配上几名庖厨呢。”
张谦瞪了一眼，他要是打仗也那么潇洒，自然是不介意处处效仿霍去病的，只可惜，张谦只会打笨仗，呆仗。
“孔明莫不是享受惯了，不知道黎民百姓之苦了吧？别说在外，就是在家里，我也配不上庖厨啊！”
“是是是，子让忠心汉室，两袖清风，虽有范朱之能，却家无余财，实在是让人敬佩。”诸葛亮诚心诚意的说道。
张谦蹭了蹭鼻子，他也不是不喜欢享受，这不是没时间吗？
“对了，孔明，我先前与你说过那什么‘一硫二硝三木炭’，你实验出来没有？”张谦认真的问道。
虽然兵法诡计成功后很有成就感，但是能用科技平推，谁读兵法啊？
有了新的炼铁方式，甲胄兵器的成型快了许多，但要配备十万大军，还是需要时间的。
“没有。”诸葛亮头看向一边，坚决的回答道。
“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
“你说，大汉人不骗大汉人！”
“哎呀！”诸葛亮像是生气的样子，“子让，你也没说是重量还是体积，还是什么别的，再说了，纯度什么的你老师留下的你也没记住，万一你老师记错了或者写错了。我这又是理政，又管生产，还要攻城，刚拿下江东，又跑去合肥，紧接着又跑去许昌，我也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可能事事都顾全得到。你想想这事交给别人也不放心，你不也没时间去做吗？好啦好啦，我跟你保证，刚才我说了没一句话都是真的。”
“唉！”张谦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怕把这活交给张飞，他把自己给炸了，张谦用得着麻烦诸葛亮？
“子让，你要不再想想，你老师留下的这份笔记靠谱不？你有没有记错，或者还少了点什么材料或者工序？”诸葛亮一副认真的样子。
张谦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诸葛亮是真的还是演的。只恨自己记得太少，但凡他是个恐怖分子，啊不对，是个特种兵，穿越的时候兜里揣几个手雷，还怕炸不开洛阳的城门？炸不开也吓死他们。
谁让他只是个热衷野外冒险的普通大学生呢？要不下次试试在洛阳城外免费发小雨伞，看看有没有贪小便宜的城内百姓开城领取？
“好啦好啦，子让别叹气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知道此物大概真有奇效，我会抓紧派人研究的。子让你要记住，如果这物品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你除了主公之外，不得再告诉他人了，你也别偷偷研究了，你这冒险的性格，我可是生怕你出事。”诸葛亮说完，又加了一句，“不好和主公交代啊！”
张谦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接着又说道，“不过孔明，你这误了我一件大事，怎么也得补偿一下吧？”
“行啊，只要我有的，子让随便开口。”诸葛亮敞开胸膛，很大方的说道。
“好，我要一万套战甲，一万把长刀，以及足以攻陷洛阳的攻城器械。”
张谦说的自然是关羽荆州军配备的那种好钢打造的甲胄兵器。
“子让，你要不把我抵押给曹丕，看看他能不能给你一万套战甲兵器，我就是没日没夜的给你打铁，这开春之前也拿不出来啊！”诸葛亮被张谦的狮子大开口吓到了。
“那八千套？”
“别说八千，五千也没有。”诸葛亮一口回绝。
“孔明，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可是听说了，你和士元的关系就值一张纸，难道咱们的关系连一张纸都不如吗？”
张谦一副遇人不淑的模样，脚步也停了下来。
诸葛亮转过身，为难的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三千套新战甲长刀，然后崭新的旧式装备两千套，一起五千套如何？”
张谦直摇头，“不行，新的就要五千套，旧的另算。”
“子让，你这让我很难办啊，你要知道，荆州军的装备透露出去后，其他人都盯着呢。士元已经不止一次与我来信了，还有元直虽然没有开口，可是眼神中的奢求我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啊！不是我不想加派人手，实在是生怕泄露出去啊！”
“孔明啊，其实你也不用防的太紧，现在我们的势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曹丕，就算他得到配方，他能竞争得过我们吗？只怕是他刚研究出来，就被我们给消灭了，你看看周瑜多聪明，丢了一艘破船，最后得了上百艘新船。有句话叫做‘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我最怕的不是配方被人学了去，而是我们的人抱着看似高人一等的配方，然后固步自封，最后被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人超了去，都还不知道，孔明啊，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断革新，才是重中之重啊。”
诸葛亮摸了摸胡子，似有所察，“子让说的极是。”
“所以五千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