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莱娜指着一栋高大的建筑问道，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现在正是上午午餐的时间。
“那里……”尼古拉眯着眼睛瞧见大街对过的门牌号，是涅瓦大街18号，“哦，那里是阿尔贝特饭店，在圣彼得堡也很有名，因为里面的法国菜和特别收藏的葡萄酒。”
尽管有名，但阿尔贝特饭店走的是“亲民”路线，这家饭店的消费不高：既可以用75戈比吃顿午饭，也可以用1卢布吃顿晚饭。
100戈比等于1卢布，当下圣彼得堡省最贫困的工人年收入大约是100卢布，贫农则是65卢布。
尼古拉从大楼向外伸出的牌匾上还能发现其他几家饭店和众多商店的信息。
“不过我们可以先去这里，如果埃莱娜你不满意的话，再一路走下去。”
按照就近原则，尼古拉回过头去对埃莱娜指着他们所站着的这一侧前边的一栋同样高大的建筑说道。
这同样是一栋无比高大的百货大楼，门口的标牌已经写明了这是圣彼得堡的银行家耶里谢耶夫的地产。
一楼面对大街敞开的门面店铺是宽敞的商行，应该是以店主名字命名的，叫佩列茨商行。
从远处尼古拉就能发现陈列的五彩缤纷水果，再近一些还能看见摆放于木制售柜中的葡萄酒和美食。
一楼的顾客也不少，在涂成白色的木制围栏之中还圈出了放置遮阳伞和木椅供人歇息、进餐的区域。
“埃莱娜你想要喝点什么吗？”
尼古拉早就口干舌燥了，所以他把领带解开些，这些小动作被埃莱娜尽收眼底。
“当然，拿铁就可以了。”
衣装体面的二人很快坐在遮阳伞下，机灵的服务员为他们拿来了柠檬水和玻璃杯。
“一杯拿铁和一杯摩卡。”
尼古拉吩咐了服务员之后将身子朝后靠去，如释重负的表情让埃莱娜侧目。
“才刚刚下马车没多久，尼古拉你就累了吗？”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女士——”尼古拉故意把法语说得毛味十足，夸张的语气把埃莱娜逗笑了，“刚才在马车上我讲述的那些东方的故事也差不多有半小时的时间，一时半会儿有些口干舌燥。”
“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那个汉……”
对尼古拉精彩吹逼小故事意犹未尽的埃莱娜延续了先前的聊天内容。
“汉口？”
“对，是的，”埃莱娜的中文发音远没有尼古拉那么流畅，“你是说那座城市是在黄……晃？”
“不是，在长江边上，嗯，扬子江。”
尼古拉先前除了文学讨论之外还谈及了自己在东方的见闻故事。
这个年代的东方依旧充满了异域异国色彩，不过神秘感显然远不如古代那么具有吸引力，在很多欧洲人的眼中东方已经从先进神秘的面目一步步坠落为野蛮、落后的土地。
“我倒是认为……”这是一个对尼古拉来说有些伤感的话题，“人类并没有什么差异，所谓的优越与否都是无法站在历史的长远纬度上进行纵览全局思考的结果，罗马强大与否，罗马最后也沦陷于汪达尔人的洗劫中。日本的辞世诗也有一句话说：天下岂有长生不灭者乎？”
汪达尔人是日耳曼诸多部落的一只，因为他们的洗劫行为，现在英文中汪达尔人Vandals还被引申成了野蛮人、故意破坏公物的意思。
埃莱娜静静聆听尼古拉有些虚无主义的言论。
“尼古拉你的语言里充满了淡淡的忧愁。”
“可能是阅读历史让我读到了许多兴盛与灭亡的故事，”尼古拉摇摇头，这个时候正好服务生端着托盘拿来了两杯咖啡，让这种莫名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泄，“抱歉说得有些空虚，你看我还是皇太子，正要同这种兴衰的自然规律做斗争。”
“与自然做斗争，就像古希腊的英雄们。”
现在轮到埃莱娜来安慰尼古拉的情绪了，在尼古拉将装着白砂糖的小杯递给埃
莱娜的时候，二人的指尖微微触碰在一起。
然后尼古拉就握住了埃莱娜纤细的手掌。
她的手最开始有些颤抖，不过并没有用力从尼古拉的手中抽出，二人名正言顺地牵着手了。
第四十章，欲擒故纵（一万字更新完成）
在这一段小插曲之后，尼古拉与埃莱娜的漫步继续进行。
他们两个通过横跨在莫伊卡河上涂着绿色油漆的警察桥来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巴洛克建筑前，这是著名的斯特罗加诺夫宫，粉色的外墙涂料煞是好看。
不过这是涅瓦大街上为数不多没有商业公司的建筑，所以二人很快就略过了。
“你喜欢吃甜食吗，埃莱娜？”
尼古拉指着前边的涅瓦第21号大楼，那里是乔治·博尔曼公司的豪华糖果屋，在圣彼得堡的甜品界非常有名。
“不了，我刚才喝的咖啡已经加了不少糖，要保持身材。”
埃莱娜纤细的美貌让路上不少绅士都侧目而视，也让挽着绅士们的女士怒目。
怎么她挽着的人是个相貌平平的男人。
尼古拉长相不好不坏，不过跟埃莱娜一比较就落下乘了，不少沿街步行的男士们都纷纷惋惜，真是鲜花和绿叶！
“对了，我有一件事不清楚。”
“什么？”
“你最开始说这里像是巴黎，为什么？我没有去过巴黎。”
二人慢悠悠地朝前移动，街上的马车有节奏地响起踢踏踢踏的声音，人声和阳光构成祥和平静的繁荣景象。
“尼古拉你没有发现吗？这里什么最多？”
“最多？”
尼古拉疑惑地抬起头，举目四望，不得，摇头。
“这里有很多的银行。”
埃莱娜指着二人眼前的，又拉着尼古拉的臂弯，指着身后已经走过的几家。
西伯利亚商业银行、容克私人银行、圣彼得堡-莫斯科银行、扎姆哈洛夫私人银行、生活保险总公司、贴现贷款银行……，经过埃莱娜的提醒，尼古拉才发现这里不仅仅有许多商店，银行也不计其数。
“巴黎的银行也都喜欢落坐于商业区中，没有工厂，同花店和衣帽店并列。”
“没想到你观察得那么仔细。”
“英国人喜欢看侦探小说，我也读过一些，正好派上用场了。”
埃莱娜对尼古拉狡黠地一笑，显得有些俏皮。
“你不如叫我尼基吧，这是我的昵称。”
“嗯……那你……叫我奈奈。”
这个亲昵的小名一说出口，让埃莱娜的心脏都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是你的昵称？”
“嗯……”
“很可爱。”
尼古拉直言的夸赞让埃莱娜的脸庞都浮起了淡淡的润红。
“……谢谢。”
二人一言一语的对话一直持续到涅瓦大街的下一个十字路口，与米哈伊洛夫大街的夹角再往前十几米有一栋占地面积巨大的私人建筑，这是涅瓦大街38号。
盘下一二楼的商店“巴黎精品大商场”（GrandBazardesconfectionsdeParis）是一家出名的豪华女装店。
尼古拉抬头看着牌匾，这里的确也有一家银行租住在大楼中，是伏尔加-卡马银行。
“你在验证我的说法吗？”
“嗯，尽管我是圣彼得堡人，但我对这里的观察的确不如你，奈奈。”
“尼基？叫这个名字还让我有些不习惯……”
“没关系，我也可以改回来，埃莱娜。”
“不……你还是叫我奈奈吧。”
女人内心的多变让尼古拉猜不透，但他还是顺着埃莱娜的意思点头。
“我们进去看看吧。”
埃莱娜购物的天性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刺激中似乎得到了完全的释放，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与父亲长期生活的受约束让奈奈来之不易的自由活动感到无比兴奋。
不管是什么理由，唯一受苦的可能是尼古拉的双腿。
漫无目的的挑选让尼古拉已经记不清绕过多少次同一个柜台了，但埃莱娜对此乐此不疲。
“好看吗？”
“嗯，好看。”
“不过这个颜色我不太喜欢……”
“……”
“这件呢？”
“也不错。”
“不行，这个面料不太好……”
“……”
诸如此类的对话大约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尼古拉不得不发出了大部分男性都可能深有同感的叹息，怎么还没好。
而且最终结局也不出尼古拉所料。
“我觉得都不错，你说呢？”
几位服务生为埃莱娜忙前忙后都出了不少汗珠，她最后犹豫不决地朝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尼古拉问道。
“那就都买下吧。”
财大气粗的尼古拉直接发出了让售货员们都眼神火热的言论。
“会不会太麻
烦尼基了……”
“……咳，没事。”
到时候让巴黎伯爵多出点嫁妆就是了，尼古拉腹诽。
“到时候寄到这个地址，到付。”
拿着钢笔签下一连串让售货员感到无比惊讶的信息之后，平静的尼古拉依旧是选择了刷脸行为。
“谢谢你陪我逛街。”
等到离开了豪华女装店时，浓郁的女士香水味也为之一散，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尼古拉大有如释重负的体感。
而埃莱娜的道谢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这也没什么，奈奈……我也很开心。”
“父亲一直想把我培养成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要求我仪容得体、礼节大方……”
“我想奈奈做得很优秀。”
“……谢谢，不过，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艾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