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隆庆帝的算盘
隆庆帝回到大明宫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太上皇的意图。
给秦可卿找个好归宿只是一方面，太上皇这么做，还是在防备他插手兵权。
如果秦可卿真的是废太子之女，贾琼娶了她，自己就不可能再信任贾琼，自然就不可能用他来收拢京营。
太上皇这一招是阳谋，确实是非常高明，可惜他并不知道秦可卿的真实身份。
大楚的京官们，过年期间是有七天假期的，除了初一需要参加大朝，其余几天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这几天里，大明宫和重华宫分别颁下了一道旨意。
隆庆帝下旨迁左翎卫中郎将徐山为羽林将军，统管羽林军，原羽林将军裴玉斌调往宁夏镇领兵。
这道旨意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徐山刚刚当上左翎卫中郎将一年，就直接官升两级，一跃成为正三品禁军统领。
羽林将军绝对算是天子近臣，跟锦衣卫指挥使算是平级的。
要知道四品到三品这个坎是非常难迈的，徐山却一年时间就跨过去了。
这绝对是简在帝心，前途不可限量，让许多人心生羡慕嫉妒恨是肯定的。
而太上皇册封重华宫女史秦可卿为永宁县主的旨意，就有点儿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两年前秦可卿突然被招入宫中当女史，如今又突然被册封为县主，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诏书上的意思大致是秦可卿照顾太上皇和太后用心得力，得太后喜爱，所以封她个县主头衔。
只有区区几个人知道事情内幕，不过这些人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件事毕竟是皇家私事，而且太上皇只是册封了秦可卿县主称号，并没有大肆封赏财物、府邸之类的。
所以这件事也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很快也就被大家忘到了脑后。
过完年，隆庆十九年的春闱大考就快要到了，会试主考的人选也就需要尽快确定了。
这些天，隆庆帝一直在考虑人选问题。
会试主考和副主考的人选，历来只在朝廷正三品以上翰林出身的文官中选取，人选就那么些。
张纯阳和李世睿两人作为首辅和次辅，威望太高，未防尾大不掉首先被他排除。
吏部尚书萧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排除。
礼部尚书盛嘉宾年老，今年年底就要致仕了，也不适合。
剩下的还有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尚书罗瑾。
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杨思诚。
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左侍郎谢谦。
刑部尚书左益民，工部尚书蒋允恭，都察院左都御纪连海，右都御史赵君泽。
和六部侍郎，左右副都御史，通政使，太常寺卿，大理寺卿，詹事府詹事中翰林出身的几个。
如今朝上闽党势力过大，隆庆帝一直在想着办法打压，但是他却不能明着来做。
他要想坐稳龙椅，就必须得到文官集团的全力拥护。
所以即使想打压某一方，也只能采取制衡之术。
不能无缘无故的发难，以免他们离心离德，甚至投向太上皇。
隆庆帝觉得这一次会试，也许能成为一个削弱闽党的好机会。
如今三品以上高官中，闽党或者跟闽党穿一条裤子的，有户部尚书罗谨，刑部尚书左益民，右都御史赵君泽。
礼部右侍郎何重道，户部左侍郎万峥，刑部右侍郎李汝平，工部左侍郎荀兰，通政使郭峰，詹事府詹事李继祥，几乎快要占据朝堂半壁江山了。
这还是因为当年隆庆帝见王穆威望太高，朝中泰半大臣都对他马首是瞻。
因而他心生顾及，所以大力扶持张纯阳的闽党势力以为制衡，才导致了今天这种局面。
但是他却没有预料到，闽党比起王党来更加难以控制。
自从王穆致仕之后，闽党中人结党营私，打压异己的行为开始显现，隆庆帝近来感觉闽党已经有些势大难治了。
而王党本来就结构松散，如今王穆致仕好几年了，盛嘉宾也即将致仕。
去年司马显被外调做云贵总督，李世睿在内阁独木难支。
王党的势力大减，如今已经完全压制不住闽党，朝局已经开始失衡了。
隆庆帝本来希望吏部尚书萧默上台后，能与李世睿能联手遏制闽党。
但是到目前为止，也并没有这种迹象出现。
隆庆帝有些着急了，迫切的想要找机会削弱闽党。
他很清楚，张纯阳对贾琼非常忌惮。
别看贾琼如今还在考科举，以他的声望，进入朝堂之后很可能会迅速成为王党的又一面旗帜。
贾琼声望越高，成长的越快，对闽党的威胁就越大。
如果他让闽党之人来做会试主考，贾琼肯定会受到打压。
要是闽党做的太出格，以贾琼的声望，必然会引得物议沸腾。
到时不但王党会群起而攻，连勋贵集团和中立官员也有可能会下场一起发难。
到时候群情涛涛，他正好可以顺水推舟，趁机削弱闽党势力，如此也不会引起闽党的强烈反弹。
隆庆帝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他将几个闽党翰林出身高官的名字全都写在纸上。
反复权衡半天，最终在赵君泽和郭峰两人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赵君泽官居右都御史，执掌风宪，纠核百官，是闽党的重要核心成员之一。
而且赵君泽为人刚愎自用，贪财且行事嚣张，是最有可能把事做绝的那一个。
其他人可能还会有所顾忌，只是压一压贾琼的排名。
赵君泽没准儿直接就给他排到最后，甚至把他黜落也不是不可能。
隆庆帝就是想找一个能把事情搞大的人选，因此才选中他做主考。
郭峰执掌通政司这个紧要部门，却处处为张纯阳之命是从，隆庆帝早就不满。
而且此人性子比较软，让他做副主考，对赵君泽肯定是言听计从。
他这样安排，既可以让太上皇误以为他已经放弃贾琼，所以利用闽党之手对他进行打压。
又有机会借此削弱闽党势力，堪称一石二鸟的妙计。
二月初一日早朝，隆庆帝任命赵君泽为会试主考官，通政使郭峰为副主考。
同时任命同考官一十八名，会试大典定于二月初八举行。
听到主考和副主考全被他们占了，闽党中人全都心头大喜。
这些天为了这个主考位置，朝上两方争执不休，因为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最后主考副主考都落在闽党头上，这被许多人解读为隆庆帝依然支持闽党，默许他们可以打压贾琼。
第112章 预定会元
朝廷规矩，为了防止考官与考生串联作弊。
这些被点中的考官，要立刻带着行李住进贡院，会试结束之前，不能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所以下朝之后，各位考官在禁军的陪同下回到家中收拾行李，随即入住贡院。
随后贡院大门就被贴上封条，以此隔绝内外沟通。
这种手段看似可以防止舞弊，但其实谁都知道，这并没有多少实际作用。
真正想作弊的考生早已走通了门路，岂会临时抱佛脚。
当会试主考和副主考确定的消息传开，许多福建籍的学子都是弹冠相庆。
甚至有武夷书院的学子放话，要与上一次异军突起的万松书院一较高下。
他们之所以这么有信心，因为这一次会试策论的出题方向，不少的福建籍考生，已经通过这样那样的渠道打听到了。
这些人有充足的时间来做准备，比起其他考生来说优势可太明显了。
长安城东某座大宅中，一名学子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兴奋的跳了起来。
此人名叫童恩，家里是福州的大海商，家资巨万，在京城也有住所。
他祖父与赵君泽还是旧相识。
童恩本身才学也是不俗，也是武夷书院本次会试的领军人物之一，今年福建乡试考中了第三名。
更重要的是他这次入京以后，早就拿着祖父的书信偷偷拜会了赵君泽，打通了关节。
如今赵君泽真的被点为主考，童恩瞬间就觉得信心百倍，认为自己这次必能高中会元。
要知道其他一些打听到消息的学子，只是知道策论要考什么方向。
他却是连题目都准确知道了，还约定了暗语。
如果赵君泽成为主考，必然会点他做会元，为此童恩许了赵君泽五万两银子。
童恩兴奋之下也不温书了，直接跑到最近他经常光顾的青楼，锦香院玩乐。
锦香院新捧出来的清倌人柳如烟才貌一流，而且刚刚出来接客，清纯甜美，楚楚动人。
比起那些久历风尘的红倌人，这样稍显青涩的女子更让他动心。
前些日子，他偶然请柳如烟陪了一次酒，从那之后就对她一直念念不忘。
这次他心中激动，就又来找她。
童恩心里高兴，酒到杯干，没一会儿他就有些喝高了。
柳如烟问道：“童公子，这没几天就要会试了。
你不在家好好温书，反倒跑到我们这里喝花酒，不怕影响考试吗？”
童恩得意的说道：“大爷这一榜必定高中会元，哪还用跟那些穷酸书生一样埋头苦读。”
柳如烟轻笑一声道：“公子吹牛吧，你要说上榜，以公子的才情如烟是相信的。
但是满京城谁不知道，这次会元十有八九是贾小诗仙的，你还能比得过他不成。”
童恩已经喝高了，嘴上也没有把门的。
他醉醺醺的说道：“嘿嘿嘿，伱不懂。
我告诉你啊，我祖父跟今科主考赵大人那可是乡试同年。
我许了找大人五万两银子，这次的会元肯定是本少爷的。
贾琼，赵大人早就想收拾他了，他连个贡生都别想考上，更别说会元了。
柳儿，你就从了我吧，我这一科必定高中，肯定是要留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