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能质变,也可以增添战马,收益绝对不可估计。
我有实无名的义父这么多,要你个虚名何用!
还一口一个爱卿……我又不是汉籍官吏,还不如叫我一声靓仔。
刘协在马车上前倾,听闻张韩的话身体顿住,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见到过不少对官位、爵位淡泊无感之人,都是高洁之士,但第一次见到张韩这样拒得十分干脆者。
但他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也只有大汉朝廷历代留下的这些虚名了。
若是此人全然无兴趣,还有什么可以赏赐给他呢?
好一句民脂民膏,必要夺回来……如此年岁,有这般气势,他为何不是领兵作战的将军,而只是一位随军的军师……
刘协竟然有些惋惜,非将军则无权,只是在军中被人器重。
想来此人出身不好,或是白丁,没有自小长大的兄弟豪侠,又无名师引见四方名士。
乃是民间豪士,山野贤者,又有报效家国之情,今日当随那位猛将典韦一战成名。
可惜,自古武名易传天下,文名善留史书,因为天下人尚武,青史才更青睐于文。
而要入青史,他只是一个主簿而已,那些都已经是身后名了,世人如何书写,无法料知。
“既如此,爱卿能否快去快回……此路艰险,朕担心又有敌军来犯!”
“好,遵命!”张韩十分快速的回答,而后拉转马头便走,典韦扫视了这满堂诸公,浑然无惧其眼神聚焦于他,但却也无意与他们报以好脸色。
两人率军再次离去,天子大军则是继续向东而走。
而安邑城附近,杨奉和郭汜依旧奋战不休。
……
匈奴骑军共两三千骑,分散在河东再次劫掠,此前击溃李傕时,就已得到了大量的物资辎重。
但他们几次商议之后,知晓现在大汉天子蒙难,朝廷混乱,整个汉朝处于随时灭亡的状态。
于是一拍即合打算趁乱取利,便再次卷土重来,抓取奴隶、劫掠财物。
河东一带本来富庶,几个家族林立的地界城池都无有多少兵马把守,应当是多日交战连连,已经把各地城池、关隘、翁城里的兵全都打空了。
整个河东郡乱成了一锅粥。
这就给了游骑劫掠的绝好时机,甚至只要率军游荡,每日必有收获。
他们不会怜惜百姓的性命,基本上是见到就杀,杀完就会抢光财物,如有姿色不错的女子,或者康健壮硕的男丁,都会抓捕为奴,带回主军所在。
鲜于真兵败后,其他的游骑就似百蜂归巢,先是四散而逃,然后又在十几里之外的主路上齐聚,一同再行。
但他们所经之处,无论如何转换路途,高顺都没有跟丢,杀疯了的黑袍骑,每一个人都勇猛无畏。
他们陷阵的时候连死都不怕,苦累自然也是无人提及。
这是高顺当初组建这支陷阵骑兵时始终贯彻的灵魂。
后又得张韩、典韦统率,更加奋勇当先,果敢善战。
到得星夜降临时,张韩已经追上了高顺,此时战马疲惫,却不容休息,只能放缓速度追逐。
前方游骑的马也同样疲惫,甚至还有十几匹马已经无力奔跑,缓缓停下来,或是倒在地上。
张韩他们追上之后,会刻意的绕到那些掉队的匈奴兵身旁抬手砍掉首级。
于是前方的骑兵更加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狂奔。
不知过了多久,张韩看到了大批匈奴骑军,还有被堆成小山的金银、玉器,无数货物辎重囤积之处。
还有好几驾马车!
而且看马车的装饰和纹饰,应当出自世族的家底!
这里有的数百骑,数量也并不是很多,张韩当即下令全部上弓箭。
所有人拉开长弓,横向骑射,射倒一排骑兵,打乱他们的阵脚,而后再冲锋陷阵,几个来回厮杀之后,匈奴骑兵不能力敌弃货物而走。
他们向来狡猾,能自塞外入大汉领地劫掠,又可存活至今,便是如游鱼一般滑溜,见风不顺立刻奔走,但也会留下探哨,若是敌人不备,立刻又会卷土重来。
靠着游斗的战略,曾经几次逆转战局,高顺明白这些人肯定是先行撤退,等待其余劫掠的同伴聚集,再伺机而动。
立刻将猜想告诉了张韩。
“你说得很对!”张韩登时目光凝重,四顾看去,此刻月夜渐深,不可再深追,见好就收吧。
“这里,应该是他们集结的地点,抄掠来的财物都堆放此地,留数百骑看管。”
“先去放人,然后收取战利。”
张韩将长枪垂下,一拍绝影的后背,它便心领神会的动了起来,向那几辆马车走去。
等离近之后,张韩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啜泣声,顿时眉头一皱。
朗声道:“我是大汉子弟兵!不必害怕!”
“马车上可有被被抓的大汉子民!?”
这时候,在马车上先探出一个头来,是个女孩,头上扎了两个辫子,头发垂落肩前来,眼波荡漾,有点婴儿肥。
看清来人果然是大汉将铠装束后,忽然深色一松,大哭了起来。
“别哭了,还有多少人在车里面,都出来吧,问清之后要立即回去,否则匈奴再杀将回来都得死!”张韩恶狠狠的吓道。
那婴儿肥的姑娘吓得猛然收声,又因为本来在哭泣,收不住发出了一声鹅叫。
然后红着脸转头回车里去,“少夫人,有位年轻的将军在外,伱出来见一见。”
少妇?
哦,少夫人。
张韩为自己的幻听感到一丝羞耻,他刚才甚至还兴奋了一下。
听清之后竟又有些许失落。
这丫头下了马车,踮起脚掀开一边门帘,从马车里又出来一名清瘦的女子。
头上盘发,有一发钗穿过,露出天鹅般的修长脖颈,身穿桃色裙袍,此女长相可用清秀形容,出水芙蓉一般,标致的瓜子脸,嘴唇薄而修长,抿嘴时可呈现一条极具美感的弧线。
张韩刚看了会儿,她下了马车后却又不再抿嘴,薄薄的嘴唇收拢又有些樱桃样,小家碧玉却又不失大家风范。
她站定后,便显得挺拔,曲线却又婀娜,一举一动自有优雅之感。
这人美,美在骨,此女便是生得好骨骼,颧骨稍宽,自侧脸到下巴这一条下颌线,显出立体蜿蜒、锋锐修长的曲线。
而她的下巴略短而圆润,前额饱满白皙,却显得这瓜子脸十分精致立体。
她这骨,当属是媚骨。
她现在未曾有任何装容,所以看着淡雅清瘦,我见犹怜,好像邻家的姐姐。
若是画剑眉,则可有锋锐英气,英姿飒爽。
淡眉则淡雅,浓眉则妩媚。
此时,这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淡淡的走近张韩,欠身道:“民妇蔡昭姬,是,是蔡邕之女。”
蔡琰。
张韩心里莫名的叹了口气,她果真不是少妇,这应当是未亡人。
蔡昭姬也是个悲情女子,今日若非是遇上自己,估计已要被劫到王帐中去了。
她本来不知道怎么自称,因为不知眼前这名将军的从属。
而且方才也差点想说一句“罪臣蔡邕”,毕竟父亲的罪责,仍旧还未撤去,乃是以董贼同党论处……
但她终究说不出口,为父亲这一生不甘,于是强硬的直说其名。
说完后,就微微咬着下唇,低头等待回应。
她这辈子,已太苦了,仿佛天生招灾一般。
早年嫁如门当户对的卫氏,本以为要安定下来,结果不久后丈夫病逝,忽然就守了寡。
后来父死、母死,自己非但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父亲一生心血所藏书籍,还丢失数千卷。
等回到河东接受现实,又遭匈奴劫掠……世道何等悲苦。
眼前这位将军若还是贼将,却该如何是好?
“果然是蔡大家的女儿,”张韩脸色一松,翻身下马,走到近前低头看她,展颜笑道:“实不相瞒,学生久慕蔡大家,不得入其门,只能偷偷拓碑学其书法,略有小成。”
“在下张韩,字伯常,属兖州牧、费亭……算了太长了,我是曹公帐下主簿,特来寻姑娘,护你回关东颍川安置。”
“噗,”蔡琰听到一半,忽然眼红鼻酸,清冷的面庞在笑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呜啊啊……”
“啊啊!!!”
她这一声哭,接下来就好似决堤一般,倚靠在了马车旁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刻,她好像是漂泊无依的孤舟,终于看到了能够停泊的港湾。
心里不知为何,登时安定了下来,她哭声不断,眼圈顿红,看向张韩时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哭,眼前这小将军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宁的力量。
安全了……
110.第110章 坏了,我成奶孩子的了!
“夫人路上再哭,”张韩抱拳道:“是曹公特意命我来寻你回去,他料定河东必定遭劫。”
“竟然,竟然是曹公还记得父亲当年情义,特意派遣兵马来寻我……”蔡琰听完张韩的话,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嗯,对对对,”张韩连连点头,但眼睛却瞄向四处,暗中观察这些正在搜刮清点附近财物的将士。
曹操少时求学于其父,父亲虽知晓他是阉宦过继之后,却不曾有过嫌隙,悉心教导经学。
古学大儒蔡邕的教导,以礼记、易经为先,主史与礼,至于后来曹操深谙兵法、治理之道,那就是他自己的家学了。
张韩郑重的抱拳,这时候典韦从远处纵马而来,轻声道:“先生,全是金银玉器,还有玉石布匹!”
“那还等什么!?把那些跑出去的战马拉回来!全装马背上,包裹不够就把布匹先展开来用,打包捆好!!”
“诶!”典韦两眼放光,和张韩同时露出了压抑着的狂喜。
这让在旁偷瞄的蔡琰一下子陷入了冷静之中。
她脑海中这位儒雅将军、玉树临风宛如话本中天人下凡的形象稍微幻灭了一点点。
看着张韩欢快的拍打着黑鬃宝马的臀部,“哒哒哒”的雀跃远去,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真的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
“你是曹公的女婿?”蔡琰的美眸忽闪,清瘦的面容上略有惊异,因为刚发泄般的大哭过,现在她眼睛还有些微红。
在回去的路上,她刚听闻了张韩的自述,略微有些惊讶。
再听到他出身白丁,因为战功入营,而后献出屯田策安置百万青徐降卒,且其策沿用三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