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从木材商人开始的帝国时代 第65节

这时候,已经八十岁的着作郎萧德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急声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李泰面色一沉,怒道:“萧大着作,孤没记错的话,当年你就是息隐王的太子洗马,你这是不愿意为孤父皇正本清源吗?”

萧德言连忙道:“下官不敢!下官明白殿下孝心可嘉,可是……可是这件事情终究是圣人的忌讳啊!谁也不敢揣测圣人的态度,若是圣人不喜,那到时候,殿下如何自处?恐怕再难和太子相争了。”

“如果殿下觉得文学馆成立一年多来没有成绩,那下官这几年心里一直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供殿下参考。从后汉黄巾之乱开始,四百多年间,诸夏虽有晋、隋两次短暂统一,其他时间都处在四分五裂中。所以,自班固编纂《汉书·地理志》之后,地理志后继无人。如今大唐再次统一诸夏,正是重纂地理志的时候。”

李泰本来对萧德言很生气,不过听到可能会影响到他争夺皇位,顿时也谨慎起来。

杜楚客跟着道:“殿下,下官同意萧大着作的看法。如果殿下执意,最好也要事先征得圣人同意。”

许森则严肃道:“杜长史,伱后面半句话有些多余了。即使征得圣人同意又如何?到时候所编之书如果不仅不能制止流言,反而让流言更加猖獗怎么办?流言之所以是流言,不是随便写本书就能阻止的。所以下官以为,到时候流言只会更加猖獗。届时,即使这本书是圣人同意编写的又如何,圣人只可能把一切罪过归咎到殿下头上!”

“所以,下官认为殿下必须放弃这个想法!”

不说《大义觉迷录》的历史经验,即使到了现代,出了蓝底白字之后,照样是谣言满天飞。要是真让李泰把唐朝版《大义觉迷录》鼓捣出来,就是自动退出夺嫡之争了。

杜楚客马上道:“许书郎之言振聋发聩,楚客受教了!”

然后转而又对李泰道:“殿下,许书郎说得对,殿下千万不可再有这个想法。”

萧德言、顾胤等文学馆学士纷纷向许森看去,心道许森不愧是敢拿尉迟敬德之子开刀的刚直之人,才来魏王府几天,就敢这么不给魏王府二号人物杜楚客面子。

许森接着道:“下官赞成萧大着作的建议,由我们文学馆牵头编纂地理志。大唐一统诸夏后,圣人将天下重新分为十道三百五十八州,功业堪比上古禹皇分定九州。禹皇有《禹贡》为其称颂千年,若殿下着成地理志,圣人的功业势必也会因为殿下的地理志传颂千载。到时候,殿下想入主东宫,唾手可得矣。”

李泰被许森说的热血沸腾,抚掌道:“好,许书郎说的好,那我们就编纂地理志!”

许森继续道:“殿下,既然要编纂,就要编纂一部超越前人,垂之不朽的鸿篇巨着,才能配得上圣人的文治武功。因此,肯定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所以,殿下还是要事先向圣人奏请,从而得到圣人的支持。当然,比起圣人的财力支持,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能名正言顺的扩大文学馆规模,广泛延请天下俊彦贤才加入。”

“好,好,好!许书郎真乃孤之孔明也!”李泰越听越心花怒放,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丢下满文学馆的人,立刻驾马去了皇宫。

因为流言的原因,李世民最近心情很不好,看到李泰觐见,才勉强挤出笑容,和蔼地问道:“青雀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望耶耶啊,最近在家里都读什么书了?”

李泰连忙道:“父皇,儿臣这两天正在看《尚书》中的《禹贡》篇呢。”

“《禹贡》?你怎么突然看起《尚书》了?”

李泰图穷匕见道:“父皇北平东突厥,西定吐谷浑,定鼎华夏,又划定贞观十道,功业比禹皇分定九州也不遑多让。所以儿臣想效仿《禹贡》,为大唐,为父皇编纂一部地理志,请父皇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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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误中副车

李泰把李世民比作大禹,让李世民大为开怀,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李世民最好名,立刻表示支持李泰编纂地理志,一切用度均有太府寺提供。

李泰喜滋滋地离开皇宫,途中遇到长孙无忌。

“舅父!”李泰打了一声招呼。

“魏王殿下!殿下这是从圣人那里过来?”

“是啊,舅父,母后的谣言查的怎么样了?”

长孙无忌摇头道:“暂时还无头绪,不过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的!”

“那就辛苦舅父了,孤先走一步。”李泰拱了拱手,笑容满面的走了。

长孙无忌暗暗皱眉,对李泰心生反感。他妹妹,也就是李泰之母被人诬陷成沙门妖女,李泰不仅不怒,反而还嘻嘻哈哈的,连基本的孝道都没有。

长孙无忌甩了一下袖子,继续往皇宫里边走。

看到长孙无忌走进甘露殿,李世民刚刚阴转晴的心情瞬间又不好了,问道:“辅机,可是观音婢的事情有进展了?”

长孙无忌摇头道:“回禀陛下,贼人狡猾,臣近日穷尽手段,还是一筹莫展。不过倒是让臣查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如何处理,要请陛下定夺。”

“什么事情?”李世民好奇道。

“陛下可还记得前段时间京中流传的另外一则流言。”

“你是说利用许森写的诗抨击虞监那个?”

“正是!臣在调查文德皇后流言的过程中,偶然发现许森虞监这个流言的源头,所以特来禀告陛下。”

李世民皱眉道:“这个流言看似抨击虞监,实际上矛头对准许森,只是背后之人弄巧成拙,算错了虞监虚怀若谷,反而收许森做了关门弟子。是京中哪家纨绔做的?”

在李世民看来,许森在万年县整饬京师治安,早已被京中纨绔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连“宁食三斗芒,不逢许三郎。”这样的童谣都编出来了,再编个流言陷害许森也很正常。

长孙无忌答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臣查到,散布这则流言的人竟然是武元爽。”

“武元爽?”李世民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长孙无忌提醒道:“就是应定公武士彟的次子,年初的时候他在并州老家的家产被郭孝恪劫掠,跑到京师告状,最后是许森帮忙告到陛下这里。”

“哦,对!朕想起来了。如此说来,许森是武元爽的恩人才对,武元爽怎么会恩将仇报?”

“会不会这则流言就是许森让武元爽散布的?”长孙无忌猜测道。

李世民摇头道:“不可能,这个流言对于许森来说毫无益处,除非他失心疯了。”

“也不尽然,许森不正是因为这个流言成为虞监的关门弟子吗?”长孙无忌幽幽道:“或许许森是反其道行之,已经把虞监的反应算准了。”

李世民疑虑道:“辅机,你是不是太过阴谋论了,如果许森连这个都能算到,那也太妖孽了。”

“不如此,又如何解释武元爽的行为呢?许文宝和武士彟二人是总角之交,许森更是武士彟的义子。”

这时候,起居郎褚遂良突然说道:“长孙司空,您应该还没有提讯武元爽吧。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审讯武元爽,到时候就知道这个流言和许师弟有没有关联了。”

长孙无忌被褚遂良怼了一句,尴尬道:“我只是想许森和虞监的故事已经传成一段佳话,若是调查下去,恐怕会破坏这段佳话。所以先来禀告陛下,请陛下定夺,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

“这个……”李世民也有些犹豫。

褚遂良进言道:“臣请陛下继续调查下去,如果真如长孙司空猜测的那样,如此居心叵测之人岂能入得师门,臣会请师父将其逐出师门。但若另有内情,也请陛下还臣师弟一个清白。”

“好吧,就依登善所言。辅机,你回去提审武元爽,查清事情的真相,再来回报朕。”

“遵旨!”

长孙无忌一出甘露殿,脸色顿时放了下来。当初就在这个甘露殿里,他被李世民逼着向许森道歉认错,虽然时过境迁,但芥蒂还是存在。

所以只要有机会,他肯定会对许森上眼药,就跟前几天他用话术把萧瑀贬为房州司马一样。

没想到,他今天的话术被褚遂良破解了,心里又暗暗把褚遂良记了一笔。

刚才在殿上那些话,长孙无忌是故意说的,他心里也不认为这个流言会是许森交代武元爽放出去的。武元爽背刺,肯定另有内情。

傍晚,许森提前回到家中。看到张姨娘在招待武方,不禁一愣。将近两年时间,守孝中的武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一次出门还是带武元爽来万年县衙,今天怎么突然造访了。

“君雅兄,稀客啊!”许森拱手道。

武方早早就来到许家,等了半天不见许文宝回来,只能焦急喝茶。这会儿功夫,侍候的婢女已经给武方添了四回茶水了。

见到许森也是一样的,武方连忙站起来道:“三郎,伱终于回来了。大事不好了,六郎被武候卫的人抓走了!”

“六郎?”许森疑惑道:“君雅兄说的是元爽义兄?”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下午武候卫的人就冲进六郎家中,把六郎抓走了。六郎家的仆人赶紧通知我,我才知道的。”武方和武元爽是邻居。

张姨娘道:“三郎,武大郎在家里等半天了。”

武方苦恼道:“虽然六郎从前不懂事,但到了京师后,六郎一向很老实,他的脚都跛了,除了每月的朔望到城外祭扫外,一直呆在家里。武候卫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现在丁忧在家,只能拜托三郎和许叔父帮忙打听一下了。”

许森道:“君雅兄放心,武家的事情就是许家的事情,而且武元爽是我的义兄,他出了事,我肯定会尽心帮忙。今天已经很晚了,要不君雅兄就在客房歇息一晚。父亲明日还要上早朝,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武候卫问问。不知是左武候卫还是右武候卫抓的人?”

“姨娘,您让下人给君雅兄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好的!”张姨娘应道。

“麻烦张姨娘了!”武方给张姨娘作了一个揖,接着对许森道:“当时我不在现场,六郎的仆人也不知道是左武候卫还是右武候卫抓的人。”

许森点头道:“不碍事,既然在万年抓人,正常应该是左武候卫。明天我们先去崇仁坊,如果不在那里,就再去布政坊找人,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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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争吵

过了一会儿,许文宝回到家中,得知武元爽被武候卫的人抓走,面露忧色,讲道:“这段时间,左右武候卫一直在全力侦办文德皇后谣言案。在这个节骨眼上,六郎被武候卫抓走,该不会和此案有关吧?”

“怎么可能。”武方猛摇头道:“造谣文德皇后,对六郎有什么好处。”

“也对。”许文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唔!”许森恍然道:“阿耶,君雅兄,我知道义兄为什么被武候卫抓走了。”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追问道。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义兄被抓确实是和文德皇后谣言案有关。”

“君雅兄莫急,听我把话说完。义兄被抓应该是武候卫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办文德皇后谣言案时顺带出来的。你们还记得之前关于我和我师父的谣言吧,之前我就猜到,那个谣言十有八九是元爽义兄散播的。我那首赤壁小诗知道的人不多,而元爽义兄就是其中之一。”

武方立刻就明白了,顿时坐蜡,不好意思道:“三郎在郭孝恪的事情上帮了六郎那么大的忙,没想到六郎表里不一,嘴上不说,内心还在恨着三郎。”

然后起身抱了个拳,继续道:“方实在汗颜,今天就当方没有来过。六郎已经是一家之主,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此事有司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吧。许叔父、三郎,方先告辞了!”

“君雅且慢!”许文宝连忙叫住准备离去的武方,问许森道:“怎么回事?你和元爽有仇?我怎么不知道?”

许森也劝留武方道:“君雅兄,安业坊离你那里还有一段距离,伱现在回去,恐怕到时候坊门都关了,还是在这里留宿一晚吧。明日我还是会去武候卫询问义兄的情况,如果确实是因为那个流言的原因,我会去求圣人法外开恩,从宽处置义兄。”

“说到底那件事情对义兄的伤害确实无法挽回,义兄对我有怨也是正常的。因此我虽然早就猜到当日的流言是义兄散播的,从来没有声张。”

武方脑袋一热,提出告辞后立刻就想到马上就要宵禁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如何改口,心里正寻思要不出门后就随便找一个防风的角落对付一宿,明天一早开坊后再回家。

然后许文宝、许森纷纷挽留,武方立马借坡下驴,抱拳道:“三郎高义!方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希望六郎出来后能够完全放下这段仇怨,不要再让武许两家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了。”

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三郎,到底怎么回事?”许文宝听得一头雾水。

许森便跟许文宝讲述了当年武元爽断腿的事情。

武元爽入京后,并没有来许家拜访过,许文宝今天才得知武元爽成了跛子。

“怎会如此?”许文宝惊愕道:“我还想着等到十一月,元爽孝期结束后,去圣人那里为元爽求一个门荫。现在元爽腿脚有疾,岂不是终生仕途无望了!”

许文宝脸色顿时放了下来,怒道:“是哪个奴仆做的,好大的胆子。三郎,你现在去把那个狗贼带到我面前,我也要打断他的狗腿!”

许森道:“阿耶,其实怪不得那个奴仆,当时情况混乱,他也是为了保护义母和三个妹妹才不小心打断元爽义兄的腿脚。”

“我不管那么多,许家能有今天,都是士彟兄的提携。现在元庆已经去世了,士彟兄仅剩下元爽这一脉,没想到我们许家的奴仆竟然把元爽打成了跛子,将来我有何面目去见士彟兄!”

许森摊手道:“当日护送义母回京的护卫有三十人之多,人多手杂,孩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奴仆做的。”

许文宝吹胡子瞪眼道:“那就把那三十个奴仆的狗腿全打断了!”

虽然剑兵勇士可以重新生产,全部交给许文宝打着玩也无所谓,但许森并不愿意这么做。

淡淡说道:“阿耶此言差矣,当年文水三十仆千里迢迢护送义母和三位妹妹进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因此就把三十人的腿打断,许家是不是有些赏罚不分了。今后,孩儿还如何御下?”

“许森,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是吧,敢说为父赏罚不分?”许文宝大怒道。

“孩儿不敢,父亲若执意如此,孩儿也无法反对。只是当年那三十个奴仆孩儿都送给义母,不再是许家的奴仆了。父亲若要惩罚他们,只能亲自去义母那里讨要了。”

“你!”许文宝气极,武杨氏作为武士彟的遗孀,他肯定要予以尊重,既然把奴仆送给她了,哪有讨要回来的道理。如果实话实说,武杨氏对武元爽深恶痛绝,更不会还人了。

气氛陷入僵局,一直芒刺在背,局促不安的武方连忙劝解道:“许叔父不要生气,三郎说得对,确实怪不得那些护送四叔母的奴仆。当日五郎、六郎纵仆拦截四叔母,本身就是忤逆嫡母,有违孝道,被打断腿脚,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举头三尺有神明,五郎、六郎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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