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表叔茂便是大秦昌文君、廷尉熊茂,是华阳太后的人。
现任奉常嬴乐则是大秦宗室之人。
虽然嬴政觉得宗室跟他不是一条心,但嬴政也不希望华阳太后一系在朝中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张,便无奈摇头:“孙儿尚未加冠,无权处置朝政。”
“此事孙儿会告知仲父,请仲父与外从父商议此事。”
华阳太后的笑容依旧温和:“吕相处自有茂儿与启儿言说,政儿无须多虑。”
“政儿更紧要的是询问嬴奉常之意,同时好好想想由谁来担任新的廷尉。”
嬴政微怔:“孙儿来想?”
华阳太后笑而颔首:“政儿虽未亲政,却也观政许久,当有自己的判断。”
“而今政儿亲政在即,也当运用一番观政的经验了。”
“谁人合适,政儿来定。”
“定下之后,茂儿与启儿自会去与吕相分说。”
嬴政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华阳太后不是想在朝中安插更多的人手,而是要用廷尉的职位去换奉常的职位?
廷尉承担着大秦的司法审判、司法复查、行刑、监狱管理、朝堂纪律管理等大量工作,相当于后世最高法、司法部和检察院的集合体。
在以法治国的大秦,廷尉是绝对的实权部门!
反观奉常呢?
从地位上来说是九卿之首,尊贵非常。
但其仅有宗庙祭祀、观天占卜、宫廷音乐、巫医管理、史官管理等看似尊贵且必要,实则管不到别人的权利。
这笔交易做下来,华阳太后绝对血亏!
嬴政不由得打起小心,等待华阳太后提出的后续交易。
然而让嬴政没想到的是,华阳太后又看向嬴成蟜:
“蟜儿你此番一战灭韩,可是威震天下啊!”
嬴成蟜露出乖巧的笑容:“祖母说笑了,孙儿不过是趁韩不备,突袭灭国而已。”
“孙儿对军略了解的太少,甚至连行军法门都是出征后才开始学习的。”
“若韩国有所防备,孙儿再想一战灭韩便是痴人说梦。”
“此等取巧之策也再难使用第二次。”
华阳太后欣然颔首:“蟜儿太过妄自菲薄,但认清自己的缺点也是好事。”
招了招手,十余名宫女便捧着托盘而来,每一方托盘上都盛装着十余枚竹简。
华阳太后温声而笑:“这是信平君留下的兵书。”
“虽非原本,却一字不差,蟜儿闲暇时当多多学习一番。”
嬴成蟜愕然:“信平君廉颇的兵书?”
绝大多数兵家撰写的兵书都会留给自家子嗣,根本不会传阅外人。
因为兵法就是将领的立身之本,是将领封侯拜将的加速器,更是保住麾下将士性命的法门。
所以嬴成蟜得了樊於期撰写的兵书都高兴的不行,就是因为兵书太过宝贵。
可现在,摆在嬴成蟜眼前的却是廉颇的兵书!
那可是廉颇!
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廉颇啊!
这份礼物着实是有些太重了!
华阳太后轻笑:“何必如此错愕?”
“信平君固勇也,孤的孙儿也不差!”
嬴成蟜赶忙起身拱手:“孙儿拜谢祖母!”
华阳太后摆了摆手,故作不满:“于孤面前,何故多礼?”
“快坐下!”
嬴成蟜和嬴政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惴惴,更提起了万分警惕。
华阳太后今天送出的礼物太重了。
重到二人不得不怀疑华阳太后所求甚大!
然而华阳太后在送出礼物之后却又好似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老太太,只是拉着嬴政和嬴成蟜的手聊家常。
饶是嬴政几次主动提及回馈之事也都被华阳太后遮掩了过去。
子时一刻(23:15),华阳太后打了个哈欠,笑着摆了摆手:“人老了就容易疲惫。”
“时间不早了,想来政儿蟜儿听孤唠叨也听腻了吧?”
“快回吧。”
嬴政和嬴成蟜只得起身拱手:“明日孙儿再来问安。”
拜别华阳太后之后,兄弟二人沉默的离开华阳宫。
一路走到御书房,嬴政才不解的喃喃发问:“祖母究竟意欲何为?”.
第91章 舅父好细腰,多送小鲜肉
嬴成蟜也眉头紧锁,沉声开口:
“大兄当深思之,想清楚了记着告诉弟。”
嬴政:???
猝不及防的听见这话,嬴政哭笑不得的瞪了嬴成蟜一眼:
“当是你思虑周全后告知于兄,怎的还要兄帮你想?”
“莫说你不通政事,此番朝中诸卿连番出手都被你轻巧破除,便是吕相都在你手中吃了闷亏!”
“休要再想躲清闲。”
嬴成蟜理直气壮的回以一瞪:
“人家刀都抵在弟脖颈上了,弟能不拼死挣扎吗?”
“且弟要做的不过是一路向东征伐便是,旁的事自有母妃帮衬,弟用得着细思?”
旋即嬴成蟜又嘿嘿一笑:“再者说,你才是当大兄的,祖母又最亲伱。”
“琢磨祖母的心思自然要大兄多劳心啊!”
嬴政强压住嘴角的上翘,笑骂道:“你个惫懒货!”
“兄看你就是懒得动脑子,赶紧回家向韩夫人问安去。”
“记着代兄也问韩夫人安。”
嬴成蟜欣然拱手:“弟告退!”
快步离开咸阳宫,嬴成蟜便见自己的家兵们早已等候于此。
骑上八夫牵来的骏马,嬴成蟜昂然而呼:
“回家!”
家兵们振奋高呼:
“回家!”
唤开城门,一行人乘着夜色快马加鞭,向着长安乡绝尘而去。
刚进入长安乡范围,一片灯火便照亮了嬴成蟜回家的路。
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嬴成蟜再提了几分速度,一路直抵长安君府门外。
此时此刻的长安君府已大门洞开,家仆分列门外两侧,振奋嘶吼:
“恭迎主上凯旋!”
嬴成蟜朗声而笑:
“赏!”
大秦尚武,向来不排斥血腥和杀戮,所以也没有过火盆之类的流程。
将缰绳交给家仆,嬴成蟜阔步踏入家门。
一进门,嬴成蟜便见韩夫人正站在前院中心位置,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
嬴成蟜快步向前,站在韩夫人身前一丈处拱手一礼:
“主帅公子成蟜,拜见韩夫人!”
看着明显黑了几分的嬴成蟜,韩夫人眼眶有些晶莹,但脸上依旧带着满满的笑容,用略显颤抖的声音发问:
“此战盈否?”
嬴成蟜肃声回应:
“攻城拔寨、一战灭国、不负王恩!”
韩夫人沉声而呼:
“卸甲!”
韩柔等书史躬身上前,双手麻利的拆开系带,将嬴成蟜的甲胄尽数除去。
韩夫人再喝:
“着衣!”
当即便有书史上前,帮着嬴成蟜穿上了一套常服。
嬴成蟜满足一叹:“舒服多了。”
再度拱手,嬴成蟜温声开口:“儿成蟜,拜见母妃!”
韩夫人再也忍耐不住,上前双手抓住了嬴成蟜的胳膊,悲声而呼:“我的儿!”
“可负伤否?”
嬴成蟜连声道:“儿谨慎着呢,此战毫发无伤,甲胄上的血都是旁人的血,母妃勿忧。”
韩夫人轻轻拍了嬴成蟜的胳膊一下:“引樊於期于堂内搏杀,身周仅有韩柔等书史为佐。”
“后更亲自率军冲城!”
“你还有胆说自己此战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