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顾不了那么多,立马踏步走进屋内,来到一个年龄较大的女孩儿身边,解开拴在她脖子上的麻绳。
解完了一个,又去解第二个、第三个……
然而,所有被解救的人都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看上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还愣着干什么?”江小道心急火燎地对那个年岁稍大的女孩儿说,“快跑啊!”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理由很简单,低头一看,那女孩儿的膝盖以下,竟是空空如也!
江小道看得揪心,倒不是说他有多么正义,而是这些孩子与他年龄相仿,其中有一些,跟他一样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自然容易让他想到自己。
看到他们被如此虐待后,还要沦为冯老太太的赚钱工具,他实在做不到就这样袖手旁观。
江小道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动静,随后来到女孩儿身前,蹲下身子。
“上来!我背你出去!”
可女孩儿连忙慌张地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决,就是不走!
这时,角落里一个被毁了容的小男孩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声喊道:“妈!妈!妈!”
江小道心头一凛,马上冲过去掐住那男孩儿的喉咙,低声骂道:“你他妈疯啦?我是来救你们的!”
男孩儿立马伸出手,仿佛是看着仇人一般,对着江小道一通抓挠。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其他几个孩子见此情形,一个个竟然如同疯狗一般扑上前,竟相去咬他的胳膊。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江小道怒骂道:“你们都他妈疯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再犹豫。
能救一个是一个!
江小道甩开那几个孩子,来到年岁稍长,同时也是屋子里唯一一个没有攻击他的女孩儿面前。
“我救你,跟我走吧!”
女孩儿立马留下了眼泪。
江小道赶忙催促道:“没时间哭天抹泪的了,赶快上来吧!”
话音刚落,如豆的火苗在门口闪过,只听一个阴冷如冰的声音幽幽地问道:
“哟,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啊?”
江小道心里咯噔一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抬头一看,却见冯老太太和钩子两人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仿佛是一座冷硬的雕像。
刚才拼命撕咬江小道的那几个男孩儿,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纷纷像几条狗一样爬到冯老太太的脚边,一边恶狠狠地指着江小道,一边仰面讨好地控诉着:
“妈!坏人!妈!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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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请君入瓮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江小道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好心搭救,却换来了这帮孩子的如此对待。
此时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钩子侧身进屋,二话不说,抬起腿就冲江小道的心窝上蹬了一脚。
江小道冷不防一口气没吊上来,应声摔了一跤。再要起身,钩子立马抡起胳膊,抬手就是一嘴巴,扇得他顿时眼冒金星。
“老崔!老崔!”
江小道能有多大力气?
刚喊了两声,钩子便将其压在身下,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反手掏出麻绳,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将他反绑了起来。
西厢房那边应声响起一阵骚动。
冯老太太恶狠狠地说:“行啊,小兔崽子,毛还没长全呢,就敢抢我的人?钩子!拖到院子里吊起来!”
说完,冯老太太还不解气,乜斜着眼睛,冷冷地瞪了一眼屋子里的孩子,反手抽出一根鞭子,不分青红皂白,照头就打。
手中的鞭子破空有声,“呼呼”作响,噼里啪啦地抽在孩子们的身上。
“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我让你们不老实!我让你们不老实!”
孩子们满脸惊恐地抱着头,蜷缩在一处,嘴里不停地哭诉哀求。
“妈,我错了!妈,我错了!”
江小道见状,只觉得匪夷所思,眼前的画面,只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疯了,都疯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疯了?”冯老太太冷哼一声,“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他们不孝敬我,难道要孝敬你?”
江小道来不及争论,也不知道该怎么争论,一晃神的功夫,就被钩子拖到了院子里,吊在了一棵歪脖子枣树上。
冯老太太跟出来,转身插上门栓,随后将鞭子递给钩子,喝令道:“钩子,把这小子往死里打!”
钩子也是言听计从,抬手就是一鞭。
“啪!”
江小道的脸上应声出现一道血痕。
这时,老崔才慌慌张张地提着裤腰冲到院子里。
“哎哎哎,冯掌柜,什么意思?”老崔上前搂住钩子,“兄弟,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啊!”
冯老太太一把扯住老崔的耳朵,拽到一边,冲他脸上狠啐了一口,骂道:“姓崔的,伱管不住自己的徒弟,老娘替你管教!大半夜的,偷我的秧子,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
老崔一听,登时气得直跺脚。
“小道,你咋回事?都跟你说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咋就不听劝呢!你有多大能耐?在这逞什么英雄啊?”
一听这话,冯老太太更不乐意了:“老崔,你在那喷的什么粪?什么叫逞英雄?绕着弯的骂人,合着天底下就我不是东西,是吧?”
“没有没有!”老崔慌忙解释,“冯掌柜,这小子最近刚上道,就是个半开眼的,念在他是初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吧!”
老崔也真是不含糊,话说完,就立马跪地磕头。
江城海把儿子托付给了他,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闪失,自己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以江城海在江湖上的名号而言,要是把这层关系说出来,眼下的情况,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可偏偏宫保南特意嘱咐过他,不许报“海老鸮”的名号。是何缘故,老崔并不知晓,但他万万不敢擅自做主。
眼看着有劲儿使不出来,老崔也只好跪地替江小道求情。
冯老太太却是毫不留情,当场骂道:“一个臭要饭的,你有什么面子?老崔,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啊?钩子,继续打!”
老崔见情况不妙,立马站起身,舍命挡在江小道面前。
“等等!这小子家里还有个有钱的亲戚,你放了他,他家亲戚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冯老太太撇撇嘴:“拉倒吧!亲戚要是真有钱,这小子还能跟你出来要饭?”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都是混要门的,不管家里有多少钱,在外做生意,照样得哭穷,你看你不也是穿金戴银嘛!”
闻言,冯老太太眼珠一转,心道:难不成是附近来的同行?
“老崔,光说可不顶用,要放了这小子,他主家能掏多少钱?”
“冯掌柜,以我对他家亲戚的了解,只要你开口,他们绝对不还价!”
“蒙我是吧?”
“我要是有半句假话,你让钩子把我剁了,从此以后,我再不来你这地界做生意。”
“那你去通告一声,拿三十两银子,回来拿人。”
老崔一脸为难:“我一个人过去,那家人未必相信,要不然还是咱们一块儿去吧?”
冯老太太皱起眉头:“老崔,你不是给我下套呢吧?”
“冯掌柜,瞅你这话说的!在这辽阳城,你才是做东的,我一个外地来的,能给你下什么套?”
冯老太太思忖了片刻,心说也对。
她早年间做的是黑媒婆的生意,在城里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富户财主,后来给渣子行当“纤手”,进一步巩固了这层人脉关系。
官面上有主顾,江湖上吃得开。
在本地,冯老太太虽然算不上大蔓儿,但跟谁也都能说上话,下套搞她,没有那么容易。
“行!老娘我就跟你走一趟,你要是跟我瞎扯胡咧咧,回来连你一块打!”
说完,冯老太太又瞪了一眼西厢房门口出来卖呆儿的艺人,破口大骂道:“瞅啥?回屋待着去!”
众人连忙自觉地关上房门。
冯老太太从腰里掏出一把锁,直接把西厢房锁上,接着转头对钩子说:“去后院把驴车牵过来,把这小子绑上,咱们上路!”
老崔赶忙借机凑到江小道身边,轻声问:“知道你爹他们在哪落脚吗?”
江小道忍着浑身的疼痛,把地址告诉老崔。
一行四人,旋即向着西城出发。
拐弯抹角,抹角拐弯,众人来到那间农家小院的门前。
钩子下车敲门,狠拍了小半天,屋里总算有了动静。
关伟衣衫整齐地打开大门:“找谁?”
老崔立马上前,把事情的经过简单交代了一遍。
关伟听罢,似笑非笑地侧过身:“冯掌柜是吧?请进吧。”
他们这一众兄弟,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平日里就十分机警,方才深更半夜有人砸门,六个弟兄早已整齐地立在院中,簇拥着坐在长条凳上的江城海。
第18章 海老鸮
冯老太太看院子里人多,不免有些紧张。
但正如老崔所言,她身为本地的江湖中人,自然也没那么容易被眼前的阵势唬住,只见她仍旧面不改色的举手抱拳:“各位兄弟,辛苦了。”
江城海端坐在长条凳上,双手笼着袖管,虽然没有起身,但面子上还是笑呵呵地回道:“辛苦辛苦。”
老崔和关伟立马走上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江城海听了,一时间有些困惑。
这时,身旁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瘦子凑过来,低声提醒道:“这是渣子行的冯掌柜,官面上有点人脉。”
江城海恍然大悟,当即大笑两声:“原来是冯掌柜,久仰久仰。”
冯老太太看这伙人还算客气,说话的声调便跟着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