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14节

  “往事回头皆噩梦,故园投足总阳春!”他轻声低语着后人的诗词,带着人,走出凉亭,径直从园的小径穿过,走到了庆宁宫的殿垣范围。

  也就是宫门门口。

  值守在门口,穿着衷甲的御龙直们,见到赵煦瘦小的身影,立刻恭身下拜,口呼殿下。

  赵煦瞧着他们。

  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倒映着这些高大健壮的军人身影。

  赵煦心里面明白,这些守在庆宁宫外,由燕达调来的御龙直,就是他的底牌,也是依靠。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出卖、背叛赵煦。

  独独这些御龙直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这些燕达亲自挑选出来的御龙直,在他们来到这庆宁宫,守卫赵煦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和赵煦绑在了一起。

  赵煦要是坏了事。

  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妻小即使不死,也会被流放广南、岭南,甚至刺配沙门岛,哪怕遇赦也不能回。

  而赵煦位置只要坐稳了,这些人的御龙直身份,就不可动摇,用新世纪的话说,便是拿到了编制,而且是皇帝身边的亲卫侍从编制!

  这可是能够父子相传,子孙相继的金饭碗!

  足够这些厮杀汉,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了赵煦抛头颅,洒热血了。

  而这些人,曾跟随燕达,转战万里。

  从熙河路、秦凤路、环庆路、麟延路一直砍到交趾,立过汗马功劳,斩杀过无数敌人!

  殿前诸直,那些架子,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

  他们的存在,足以确保,哪怕是皇城大内的亲事官、亲从官和殿前诸班,统统反了。

  这些御龙直也足以护持赵煦,杀出重围,去江宁找王安石,或者去洛阳找文彦博、富弼、司马光。

  所以,赵煦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好奇的打量一番,就转身走回去。

  不需要说话,也不必多言。

  赵煦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有意无意的出现在这些人面前。

  让他们看到,他们所效忠的人的样子,确保他们不会认错。

  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事情,自有人去做。

  回到内寝没一会,国婆婆从赵煦的母亲朱德妃那边回来了。

  她带回了德妃阁的消息。

  “姐姐言:公主小恙,幸得中官教旨,命有司备医廨,以候太医,感激不尽,已是着人写了谢表,敬呈中宫圣览……”

  对此,赵煦并不意外。

  他的母妃,就是这样的性子。

  上上辈子,即使赵煦已经大权在握了。

  但她在向皇后面前,依然是伏低做小,谨小慎微,侍奉恭敬,从未想过,要借助儿子的地位,去争那个位置。

  如今也是一般。

  说不定,他的母妃,还会因为向皇后的善意,而欢欣雀跃呢!

  ……

  坤宁殿。

  向皇后手中拿着,从德妃阁处送来的谢表。

  “朱德妃倒是个实诚人!”看完谢表,向皇后满意的点头。

  这封谢表,用的文字,虽不华美。

  但是言真意切,姿态放的很低。

  文字之间,隐约自比民间妾室,称向皇后为女君。

  向皇后看着,就非常开心。

  “圣人恩惠,德妃感激不尽,特意嘱咐臣言:俟公主康复,必携公主来圣人驾前谢恩!”刚刚从德妃阁里回来的阎守懃,低着头说道。

  “这就不必了!”向皇后放下谢表:“你去晓瑜德妃:如今官家卧疾,妹妹在阁中,好生抚养、教导公主、皇子,便已是有功,待官家康复,本宫必为妹妹请功!”

  却已不再称其姓氏,只说德妃。

  显然,向皇后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是!”阎守懃微笑着躬身。

  ……

  注:那个神童叫朱天锡,续资治通鉴长篇记载,元丰七年四月神宗带着哲宗在睿思殿,一起召见、面试了这个神童,命其诵读经书‘皆全篇百余通’,神宗于是指朱天赐问哲宗:‘汝能如彼诵书乎?’于是,赐朱天锡五经出身,赐钱五十千,告诫其认真读书,不要荒废。

  可惜我查遍了史书,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神童的名字,可能早夭了,也可能如方仲永一般伤仲永了。

  在这里,为了情节需要,进行了一定加工,将召见地点,改在庆宁宫。

  注2:在北宋宫廷,皇子在口语上,对其生母称‘姐姐’,这可能来源于北宋早期,公主出嫁后升行的规矩,意思就是——公主下嫁驸马家,她的辈分会提升到她的公婆一级,这样就避免给公婆行礼了,不过这个规矩在中期后,就渐渐废弃了,原因?儒家礼法伦理不提倡,但宫廷似乎保留了这个规矩,哲宗死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抱着他哭着说什么姐姐肚子里生下伱什么什么的。

  ps:不太懂发彩蛋章,我得去请教下人,学会了给大家发庆宁宫的位置和漏刻的图片。

第9章 蔡确的野望

  小孩子的睡眠,是足以让所有成年人都艳羡的。

  赵煦一觉睡到天明,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在他塌前蹲守着的国婆婆。

  “殿下醒了?”国婆婆柔声问道。

  赵煦点点头。

  国婆婆于是带着宫女上来,给赵煦穿衣。

  趁着赵煦穿衣的间隙,国婆婆道:“方才德妃阁处遣人来报,言是昨夜三更,公主高热昏厥,所幸是钱太医昨夜夜宿于皇城司医廨,及时入宫,为公主施药、诊治,终是将一场危机化解!”

  赵煦听完,微微吁出一口气。

  然后,他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开宝寺的方向。

  “冯景呢?”赵煦问道。

  “冯景去御厨了……”国婆婆答道:“应该快回来了吧!”

  “哦!”赵煦点点头,便在宫女们的服侍下,开始洗漱。

  他刚刚洗漱完毕,冯景就慌慌张张的从外面回来了。

  “殿下!”冯景看到已经洗漱好的赵煦,立刻躬身一拜。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赵煦平静的问道。

  “启奏殿下,臣在御厨听人说,昨夜四鼓,开宝寺走水,据说烧的很厉害,天明之时,方才为开封府扑灭,但大半个贡院,已被烧成白地了!”

  “知道了!”赵煦依然是平静的点头。

  心中却是一叹:“该来的总是会来!”

  上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依着其固有轨道,再次上演。

  只不过,这一次,赵煦终究是保下了自己的胞妹。

  那个天真可爱,喜欢穿彩衣的小姑娘。

  赵煦也由是,完全确定了现在的时间。

  元丰八年二月十七日辛巳。

  距离他上上辈子,被立为储君,还剩下十二天,距离他父皇驾崩,只剩下十七天。

  “看来,真是命运的指引!”赵煦在心中叹道。

  上上辈子的他,就是从开宝寺大火和五娘的夭折后,被迫的成长起来,被迫的以八岁多一点的年纪,就独自一人去面对整个世界。

  这造成了他上上辈子的性格。

  沉默、坚毅、敏感、多疑。

  而如今的他,八岁的皮囊下,藏着一个完全成熟,且对权力、人心有着足够驾驭之力的魂魄。

  已不再恐惧。

  恰恰相反,他还有些跃跃欲试。

  他要战胜那些儿时的梦魇。

  要掀翻那些昔年让他夜不能寐的恐惧。

  不仅仅是这皇城之内的。

  还有皇城之外的。

  就像现在,他就已经战胜了第一个恐惧:丧妹之痛!

  只是亲近向皇后,借助向皇后的权力,轻轻松松的就办到了如今的他做不了的事情。

  冯景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道:“臣听说,资善堂的两位直讲,恐怕没于火灾之中了!”

  赵煦听着,沉默的看着冯景,然后叹道:“如之奈何?”

  ……

  开宝寺,北镇五丈河,南望皇城,乃是大宋皇家寺院,亦是汴京形胜之地!

  此时此刻,开宝寺之中,数不清的救火士卒,来来去去。

  殿前司的士卒和开封府都巡检的厢兵们,已经将一具具从火场废墟中找出来的尸体,抬了出来,放到了贡院前的院子里。

  在院子中,一把把清凉伞,矗立着,无言的诉说着,他们的主人的重臣身份。

  “承议郎翟曼、奉议郎陈方之、宣德郎马希孟、皆已确定葬身火场……”

  负责统筹本次省试的知贡举户部侍郎李定,战战兢兢的对着两府三省的宰执重臣们汇报着火灾的惨重损失。

  元丰改制,以阶易本官阶。

  过去的散官阶,变成了职事官。

  而确定俸禄和官位的,则变成了寄禄官。

  依照元丰寄禄格,朝官自通直郎以上,而京官则从承务郎至宣德郎,分为五阶。

  现在,在这里,就烧死了两个朝官和一个已经升到京官顶点,只等着磨勘够了,就能够堂除的京官。

  而整个大宋天下,文臣京朝官加起来,不超过两千八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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