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激怒了整个台谏!
赵煦说着,就看向了御史中丞李常,还有知谏院赵彦若。
向太后于是低声吩咐:“往后大臣除授,探事司当报其儿女姻亲,看是否有同衙为官者……”
譬如,蔡确的儿子蔡谓,娶了冯京的女儿,文彦博的孙子文康世则娶了蔡确的弟弟蔡硕的女儿。
政治上的事情,一旦到了需要打打杀杀才能解决问题的地步。
只听着太皇太后道:“殿中侍御史刘挚无大臣之仪,越职言事,诽谤宰执,污蔑国政,公然结党,非大臣也!”
只有御史们,依旧喊打喊杀——这是他们的职业态度和立场决定的。
都说是善政!
既宽小民之家,也不伤士大夫之心。
帷幕中的太皇太后,更是哼哼了一声。
因为天子会照顾老臣也因为两宫现在对韩绛的信任与日俱增。
何况,御史言官,本就是皇帝养的鹰犬,充作皇帝口舌存在的。
剩下的事情,会有人帮他做的。
杀了他们,以后御史胆子小了,不敢咬人了怎么办?
于是,在等到太皇太后被向太后劝服,同意了从轻发落后,赵煦就道:“既然两位髃臣求情、担保……”
赵煦则不动声色。
无论新党、旧党,都差不多。
赵彦若则有些慌张,犹豫了一下,才拜道:“奏知慈圣、皇帝陛下,臣以为,圣朝以宽厚为本,故臣以为,贬为下州知县可也……”
一直站在太皇太后身旁的粱惟简就低声说道:“娘娘,臣听说,知谏院赵彦若与侍御史刘挚似乎是儿女亲家……”
赵彦若和刘挚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赵煦还能不知道?
这两人是儿女亲家。
赵煦听完石得一带来的情报。
至少,对大多数大臣来说。
她甚至怀疑司马光可能会帮着求情!
现在,新党、旧党虽然对立。
可他们依然属于一个共同的利益集团——士大夫集团。
殿上的这些事情,虽然发生的很快,但朝臣都注意到了。
于是,她直接对着殿上群臣,也对着那匍匐在地上的刘挚和王岩叟道:“两位翰林学士,请在殿中,以老身和太后之意,就地草制!”
果然,太皇太后没有怎么停顿就直接道:“罢殿中侍御史,寄禄官夺三官,为偏远下州判官,并不得签书本州公事,即日出京,不许陛辞!”
和刘挚相比,他最起码,还有体面在,此外贬官诏书上,起码还能有几句好话。
那么,这个国家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尤其是役法改革条例在开封府落实后,朝野称颂。
他们都教出了两个混账儿子。
太皇太后继续道:“监察御史王岩叟,非议先帝德政,诽谤圣朝,与刘挚公然结党,罪在不赦!”
赵煦却只是看着,保持着沉默。
这确实需要谢恩!
朝臣们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人敢开口求情。
就连赵彦若都闭上了嘴巴。
因为,这是两宫的意志,也是天子的意志。
第288章 吕嘉问:子继父道妙啊!
宫中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司马光知道刘挚、王岩叟被贬的时候,楞了一下:“刘莘老、王彦霖……怎如此不智?”
公开承认结党!?
还拿欧阳修的文章来佐证?
当他听完,全部细节后,司马光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因为,这个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也因为,此事真的很犯忌讳。
让他都不敢参与进去!
原因很简单——大臣结党,本来就是大宋第一大忌讳!
何况是御史结党?
这完全是戳在赵家最敏感的地方。
哪怕仁庙也不会容忍御史结为朋党!
连富韩公当年,尚且都要在朝堂上公开和其岳父晏殊决裂,以示并非同道之人。
“官家怎么说?”司马光问道。
他才终于开口:“汝刚刚说什么?”
“那汴京新报,老夫如今就天天阅读……”
想想也是。
“其上文字虽然粗鄙,可其中刊载汴京物价,指导百姓因行就市,便民多矣!”
歌女拜谢之后,自然退下。
……
官家给他面子,看的起他,派人来礼貌性的问一问。
无非不过是文字用词不当,也无非不过是太过急切。
司马光又叹了一声,他知道,想靠说服官家心软,将来重新启用这两个人的算盘也落空了。
……
特别是王岩叟,他议论的流放就配法难道有问题?
先帝本来就做错了。
于是,吕公著只能骂了一声:“逆子!”
他的立场,每天都不同。
还好,在后宅中,他看到了孙子吕好问正在窗口读书。
那下次,官家还会派人来问他这个老臣吗?
人老了!要识趣!
范祖禹答道:“公休的小报已经在筹备……估计再有几日就可以刊行!”
说不定,官家将来会喜欢这样的人。
“善!”司马光点头:“小报虽小,却关乎民间物议,也有教化之力在其中!”
“原明也该知道,吾当年力主市易法……”
在洛阳,倚老卖老,是是告诉汴京城的官家——老夫在这里呢!别忘了啊!
可到了汴京城,就不能再端着了。
林希则在旁边敲着边鼓,问道:“原明兄,如今是天子经筵官,侍奉左右,常献经义……”
吕公著在旁边看着,也不点破。
所以,今天吕希哲居然一反常态的出门,才让他惊讶。
那就可以解释成——欲为天子效忠,除其弊!
吕嘉问的理由也很正当——市易法是他首倡和主持的,现在市易法尽罢,他自然害怕被牵连,甚至在天子面前落下坏印象。
既能控制、影响舆论,还能潜移默化中灌输一些观点给广大汴京市民。
他要司马康去办的小报,瞄准的就是汴京新报,要取而代之!
用君子雅正之语孔孟圣人之说,取代那些粗俗文字。
大臣不能蠢,外戚不能聪明。
“如今,我等都可能外放州郡为官……实在惶恐……”
吕公著回到家以后,换下公服,然后,他就问着家里的司阍:“希哲今日怎不在家?”
明天整个汴京城都会知道——执政吕公著将集英殿说书吕希哲亲自抓回家。
从这个方面看,那胡飞盘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吕希哲这个不孝子,看来是无药可救了……老夫也就只能指望乖孙儿继承我吕家家学,发扬光大!”
他不读三经新义,难道去看别的书?
“罢了……罢了……”吕公著在心中哀叹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老夫也管不得这许多!”
“我等却远离天子,一月也未能见一面……”
原来的老司阍,已经退休了。
“哦……”文及甫似懂非懂。
几乎在同时。
可他才走了几步,就不由自主的停下来。
可,天子的事情,他真的不好说。
汴京新报,现在就很吸引他。
要不是天子暗示过他,可以继续和元老大臣通信,他连介甫相公那边都不愿多说。
毕竟,吕希哲也只是和王安石交流一下文学,偶尔谈谈汴京城的事情罢了。
这汴京新报,唯一的问题是文字太粗俗了。
吕希哲、吕嘉问、林希等人,俱坐一起,听着歌女的软糯之音,也品味着羔羊酒的醇厚。
所以他非但不能去抓,甚至还得在外人问道此事的时候给吕希哲想办法圆场。
文彦博喝了一口茶汤,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可谓是利国也利民。